不待褚氏開口，蘇小小將泡好的茶端出來了。</br> 蔣氏、陳氏、李氏迅速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端坐如鐘，一副啥也沒發生過的模樣。</br> 蘇小小把茶水擺好：“幾位嫂嫂喝茶。”</br> 藍氏道：“你還沒過門。”</br> 哼，叫什么嫂嫂？</br> 蘇小小頓了頓：“衛廷是我家的上門女婿。”</br> 一殺！</br> 藍氏挑剔道：“茶也不怎么樣，我們在衛家，都是喝雨前龍井，雨前龍井你知道嗎？”</br> 蘇小小唔了一聲：“這個好像的確不是雨前龍井，是御前龍井，太后給的。”</br> 藍氏：“……”</br> 二殺！</br> 不待蘇小小祭出三殺、四殺，陳氏開口了：“四弟妹，我覺得茶挺好喝的，甜甜的，還有一股奶香。七弟妹，這是什么茶，和以前喝的不一樣。”</br> 所有人重重咳嗽：“咳咳咳！”</br> 陳氏一頭霧水。</br> 蔣氏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你怎么叫上了？說好的先給她一個下馬威的，不然日后小七在她家直不起腰桿啦，你也不想小七被欺負吧？”</br> “哦。”陳氏恍然大悟，把茶杯往桌上一擱，十分違心地說道，“你煮的茶不好喝。”</br> 話落，她的眼淚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br> 就在此時，院子外傳來了幾個孩子噠噠噠的腳步聲。</br> “大虎！二虎！小虎！”</br> 是老太君激動的呼喊聲。</br> 五位少奶奶齊齊抖了抖。</br> 您長年累月杵著拐杖，原來中氣這么足的嗎？</br> “太奶奶！”</br> “太奶奶！”</br> “太奶奶！”</br> 伴隨著三道奶唧唧的小聲音傳來，就連大少奶奶褚氏都有些坐不住了。</br> 四人齊刷刷地看向她。</br> 褚氏正了正神色，正要開口。</br> “是大虎他們回來了。”蘇小小望著門外說道。</br> 不行了，忍不住了……</br> 大嫂威壓也不管用了！</br> 四人唰的站起身，爭先恐后地沖了出去。</br> 褚氏深吸一口氣，也跟了上去。</br> 衛老太君與李嬤嬤牽著三個孩子進了院子。</br> 衛老太君拐杖都扔了，一邊拉一個，李嬤嬤牽一個，另一手拿拐杖。</br> “太奶奶來看你們，開不開心？”衛老太君慈祥溫和地問。</br> “開心！”大虎蹦蹦跳跳地說。</br> “二虎也開心。”</br> “小斧最開心！”</br> “哈哈！”衛老太君難得笑出了聲兒來。</br> “來見見你們的幾位伯母。”</br> 衛老太君指著院子里的五人，依次介紹道：“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br> 小孩子并不大懂伯母的意思，但叫幾年就會懂了。</br> 三小只很乖，奶聲奶氣地喊了五位伯母。</br> 五人被三個奶唧唧的小團子驚呆了。</br> 他們就是小六與小郡主的孩子嗎？</br> 長得也太可愛了吧！</br> 蔣氏快哭了：“真像小六小時候……”</br> 眾人一臉無語地朝她看來，說的像是你見過小六小時候似的……</br> 不過，幾個孩子的眉眼與圓乎乎的小腦袋的確像極了小六，臉型與鼻子像小郡主。</br> 想到戰死沙場、尸骨無存的小六，幾人心中一陣傷懷。</br> 又想到母子四人在民間吃盡苦頭……幾人的心里都有些難受。</br> 藍氏道：“想點開心的！想點開心的！”</br> “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你們怎么啦？”大虎歪歪頭問。</br> “沒什么。”褚氏溫和地笑了笑，“你是大虎吧？”</br> 大虎驚訝：“咦？大伯母怎么知道？”</br> 褚氏道：“因為你最像大哥呀。”</br> 大虎神氣地挺起小胸脯。</br> 聽說幾個小家伙流落民間，吃了不少苦，她們以為會見到幾個瘦成皮包骨的小猴子。</br> 誰料是三只壯壯的小虎頭，古靈精怪，活潑又好動。</br> 三小只與伯母們打完招呼，就去找蘇小小了。</br> 看得出來，他們很粘蘇小小。</br> 要是蘇小小對他們不好，他們是不可能這么粘人的。</br> 大虎認真地問：“娘，我可以帶太奶奶、李嬤嬤和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參觀我們的家嗎？”</br> 見他念了那么大一長串，喘得呼呼的，蘇小小忍不住笑了：“當然可以。”</br> 大虎帶著兩個弟弟，熱情地給幾人做起了向導。</br> 這是一座二進院的宅子，在京城不算大，勝在布局溫馨，院子里幾乎全是孩子的東西。</br> 一家人究竟疼不疼孩子，一目了然。</br> “你們晚上和誰睡？”李氏問。</br> “和娘睡啊。”大虎說。</br> 二虎補充道：“有時候也和舅舅睡，和爺爺睡。”</br> 藍氏問道：“你們爹呢？”</br> “他哦。”小虎一臉嫌棄，“一天天的，不著家，也不知在外頭干蛤（啥），他是不是忘記，記幾（自己）有兒子了？”</br> 眾人唰的看向衛老太君。</br> 衛老太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道：“以后不把他拘在府上了，讓他回來就是了。”</br> 另一邊，蘇承結束完今日訓練，腰酸背痛地回了梨花巷。</br> 今日回得略早，天還沒黑。</br> 他翻身下馬，將馬鞭往肩上一扛。</br> “閨女！我回來啦！”</br> 一想到要見到大胖閨女，他一身的疲倦與酸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br> 他精神抖擻地推開院門。</br> 滿院子女眷唰唰唰地朝他看了過來！</br> 他身子一抖：“對不起，走錯了。”</br> 他麻溜兒地退了出去，合上院門。</br> 朝門上望了一眼。</br> 不對呀。</br> 沒走錯。</br> 這就是他家。</br> 門上還有幾個被小虎摳出來的印子。</br> 他古怪地皺了皺眉，再次推門而入，望著一屋子氣場強大的女眷，問道：“你們是誰？”</br> 這時，秦滄闌也下了馬，見蘇承僵在原地，不由問道：“承兒你怎么了？”</br> 話音剛落，他認出來院子里的衛家女眷，臉色大變。</br> “承兒當心！”</br> 他一把將蘇承抓到自己身后！</br> 衛家女眷可比衛家男人恐怖多了，衛家男人行事好歹還遵循一點章法，衛家女眷是見了秦家人就打。</br> 上回秦江帶著十幾個護衛撞上她們，結果愣是被揍得滿地找牙——</br> 秦滄闌雖不打女人，可衛家一個女人抵得上十個男人。</br> 他不能讓自己兒子被她們揍了！</br> 他殺氣一出，衛家女眷們也瞬間警惕起來。</br> 蔣氏唰的拔出腰間軟劍，藍氏抽出了袖中九節鞭。</br> 陳氏沒帶兵器，不過院子里有現成的，是蘇承習武所用。</br> 她單腳一踹一勾，一柄長刀飛入高空，又穩穩落入她手中！</br> 李氏指尖一轉，捏出三枚梨花針！</br> 褚氏看似沒動，實則早已握緊手中袖箭。</br> “你讓開，我來——”</br> 蘇承自秦滄闌身后走出。</br> 他扛著馬鞭，大搖大擺走上前。</br> 砰！</br> 一招。</br> 只一招。</br> 蘇承被陳氏的刀背拍飛了。</br> 半空中，蘇承歪著腦袋，吐著舌頭，呱啦啦地掛在了樹枝上。</br> “那什么，我覺得，還是你來。”</br> －－－－－－題外話－－－－－－</br> 三更奉上。</br> 今天是為蘇爹求票的一天，可憐見的23333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