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沉默片刻,語氣和緩了些:“這件事我們白蓮教確實有疏漏,下次,我會挑選一匹更厲害的高手送給大殿下。”</br> 蕭獨鄴郁悶地說道:“不必了,我已被父皇革職,不再是禁衛軍符統領了,想安插人手也安插不進去了。”</br> 中年男子微笑著問道:“大殿下想官復原職嗎?”</br> 蕭獨鄴狐疑地朝他看來:“你什么意思?”</br> 中年男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大殿下,惠安公主失蹤,全京城都以為是秦滄闌的孫女兒干的,為了洗清嫌疑,那丫頭一定會出來找惠安公主。”</br> “她?”蕭獨鄴表示懷疑。</br> 中年男子笑了笑:“大殿下還是不了解她呀。”</br> 蕭獨鄴不由地記起景宣帝中毒那晚,蘇小小一腳將自己逼退好幾步的畫面。</br> 雖不愿承認,但那個小胖丫頭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br> “所以呢?”蕭獨鄴問。</br> 中年男子道:“所以我們會抓住她。”</br> 蕭獨鄴漫不經心地說道:“抓了她,我就能官復原職?惠安是不是她擄走的,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我父皇嘴上說要治她的罪,不過是一個拿捏秦家的借口,父皇不會真把她怎么樣的。何況她還救治過我父皇。”</br> 中年男子再次笑了笑:“我指的可不是陛下。大殿下有所不知,蘇大丫與衛廷在鄉下便已互結連理。”</br> 蕭獨鄴古怪地問道:“鄉下?什么鄉下?”</br> 中年男子娓娓道來:“那個在護國龍寺帶發修行的是假衛廷,真正的衛廷去了青州,并在那里遭到了蕭重華的追殺,之后他身負重傷,為蘇承所救,成了他們家的上門女婿。”</br> “怎么可能?”蕭獨鄴不信。</br> 中年男子笑道:“不然,大殿下真以為今日在金鑾殿上,衛廷是忌憚陛下的龍威才應下這門親事的嗎?衛廷抗旨不是一兩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br> 蕭獨鄴遲疑:“話雖如此——”</br> 中年男子又道:“大殿下應該明白,我們白蓮教的信息向來不會有誤。”</br> 這話不假,白蓮教的信徒遍布天下,搜集消息易如反掌。</br> 蕭獨鄴皺了皺眉:“可衛廷為何去了青州?又為何遭遇三弟的追殺?”</br> 聽蕭獨鄴稱呼蕭重華為三弟,中年男子也改了其稱呼:“三殿下追殺衛廷的具體原因,我不清楚。他們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的話,三殿下回京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告發衛廷。”</br> 蕭獨鄴喃喃道:“嫻妃……曾指證過衛廷與蘇大丫,說衛廷去過青州,與蘇大丫成了親,結果被村子里的一對祖孫否認了。”</br> 中年男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兩個村民而已,拿捏起來不難。”</br> 蕭獨鄴覺得這瓜有點兒,他一時半會兒吃不下:“所以是真的,秦、衛兩家……早就狼狽為奸了?那么大的血海深仇……不管了?”</br> 中年男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大殿下,這世上本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不變的利益。”</br> 蕭獨鄴沉默了。</br> 片刻后,他問道:“所以你們是打算抓蘇大丫?”</br> “殿下聰慧。”中年男子贊賞地看了蕭獨鄴一眼,“那丫頭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有她在,殿下覺得秦滄闌與衛廷會不會自投羅網?”</br> 蕭獨鄴淡淡問道:“這與我官復原職有何關系?你別是想讓我殺了衛廷與秦滄闌吧?且不說殺不殺得了,就算殺了,也師出無名,白惹一身騷!”</br> 中年男子志在必得地笑道:“大殿下撞破衛廷勾結白蓮教,并成功解救惠安公主,這個功勞,夠不夠?”</br> “秦滄闌呢?”蕭獨鄴問。</br> 中年男子玩味兒一笑:“他也發現了衛廷的秘密,慘遭衛廷滅口。”</br> ……</br> “停下!快停下!我要吐了!嘔——”</br> 惠安公主一手扶住車壁,一手捂住胸口,許是太顛簸了,胃里翻滾得厲害。</br> 黑衣人沒理她。</br> “我真的快不行了……好難受……你讓我歇會兒……你讓馬車停一下……毆——”</br> 惠安公主死死地捂住嘴。</br> 太難受……真的太難受了——</br> 黑衣人皺眉看了她一眼。</br> 最終對車夫道:“停一下。”</br> 車夫將馬車停在路邊。</br> 惠安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掀開簾子,對著車外狼狽地吐了起來。</br> 今日吃的不多,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br> 她整個人吐到虛脫。</br> “我不想坐馬車了……”</br> 黑衣人冷漠地說道:“吐完了?吐完就走。”</br> “等等。”惠安公主抓住門框,“再、再讓我吐一會兒……”</br> 惠安公主其實已經沒的吐了,可她實在不想繼續承受顛簸之苦,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叭。</br> 她裝模作樣地干嘔。</br> 黑衣人瞧出了端倪,正要讓車夫繼續趕車。</br> 車夫道:“我去方便一下。”</br> 黑衣人道:“走遠一點。”</br> “知道了。”車夫瞥了眼惠安公主,“帶個女人就是麻煩。”</br> 他去了林子里小解。</br> 黑衣人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來,眉頭一皺,尋思著是否要叫上一聲。</br> 這時,林子里傳來車夫的慘叫:“啊——”</br> 黑衣人眸光一涼,反手抓起繩子將惠安公主綁在馬車上,而后迅速拔劍去了林子。</br> 惠安公主氣急敗壞:“你個混蛋!你放開我!放開本公主!”</br> 黑衣人進林子后,見到了被一箭穿心的車夫。</br> 他臉色一沉,警惕地四下張望:“誰?趕緊出來!”</br> 林子里有鳥兒飛過,驚落一串枝葉。</br> 既然對方是弓箭手,那么自己切不可徹底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br> 他以樹為遮掩,警惕地四面八方的動靜。</br> 就在此時,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直直射向他的眉心。</br> 他側身一避!</br> 箭矢貼著他的耳朵射進了身后的大樹!</br> 他抬手,摸了摸疼痛的耳尖,是溫熱的鮮血。</br> “你居然能射中我,很好!”</br> 馬車上,惠安公主尖叫起來:“啊——啊啊啊——走開呀——”</br> 她話音剛落,馬車絕塵而去。</br> 黑衣人顧不上應付弓箭手,施展輕功去追馬車。</br> 路邊的一棵槐樹后,惠安公主望著遠去的馬車與黑衣人,小聲道:“真走啦?”</br> 她扭頭望向身后抓著弓箭的蘇小小,揚起驕傲的小下巴。</br> “箭術不錯,只比本公主差一點。”</br> ------題外話------</br> 又到破千的時刻了,破了加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