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稱一下,十斤肥腸,十斤大肉,七斤豬頭肉,十斤鹵豬肘。”</br> 自從被渣確鑿后,羅大壯冷靜了許多,他把鹵肉一一過了秤,比蘇小小說的略冒一點。</br> 蘇二狗拍著胸脯道:“我們是絕不會缺斤少兩的!”</br> “你們打算賣什么價?”羅大壯問。</br> “大肉三十文,其余的全部四十文一斤。”</br> 羅大壯吃驚:“不是吧?豬下水你也賣這么貴?”</br> 蘇小小道:“物以稀為貴,我的配方與味道,值這個價!”</br> “好吧,賣不出去你別怪我。”</br> 這么貴的豬下水,有人買才怪了。</br> 錦記。</br> 孫掌柜今日也早早地來了,此刻正與幾位廚師在隔間里試吃新出爐的點心。</br> “怎么樣?”孫掌柜問。</br> 幾個廚師面面相覷,搖頭。</br> 味道不對。</br> “太甜了。”一個姓李的廚子說。</br> 他是錦記的資深廚子了,干了有十來年,按說廚藝是不賴的。</br> “怎么又甜了呢?”孫掌柜皺眉,“方才那鍋淡了,這鍋又甜了,就……就整不對了是吧?”</br> 李廚子道:“能嘗出她是用了哪些食材,可就是做不出老婆餅的味道來。”</br> 一旁的王廚子道:“火候和食材的配比也很重要,有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咱們錦記的點心不也一直被人爭相效仿,但是也做不出咱們這樣的口感嗎?”</br> 余下眾人紛紛點頭。</br> 孫掌柜沒好氣地說道:“現在問題是,有人做出來了!還做得比錦記好吃!你們是沒聽見客人們怎么評價的嗎?”</br> “她應當不是模仿咱們的酥餅做的……”</br> 一個新來的廚子弱弱地說。</br> “怎么就不是了!”孫掌柜瞪了他一眼。</br> 新廚子不敢吭聲了。</br> “她一定是把咱們的配方改良了。”另一個姓劉的廚子說。</br> 孫掌柜冷聲道:“她會改良,你們就不會了嗎?幾個大男人,還干不過一個小村姑,傳出去,咱們錦記的臉往那兒擱?”</br> 錦記到底是老字號,要說老婆餅的影響太大影響不至于,畢竟小胖村姑一天只賣那么些個。</br> 可要說完全沒影響也不是,他不止一次聽見客人議論他們的酥餅不如老婆餅好吃了。</br> 這是奇恥大辱!</br> “要不……咱們把她攆走?”劉廚子提議。</br> “你當我不想攆嗎?”孫掌柜翻了個白眼道。</br> “她救過咱們錦記的客人,現在出去把她攆了,你讓客人怎么想?何況她又沒擺在錦記正門口,沒擋道也沒影響客人,找啥由頭去攆?”</br> 孫掌柜此人奸詐是奸詐了些,到底是有點兒生意頭腦的,知道鋪子形象的重要性,決不能干砸了自己口碑的事兒。</br> “你們繼續琢磨配方,我再想想。”</br> --</br> 錦記的門口像往常那樣排著長龍,但很快,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br> 蘇小小的老婆餅一擺出來,不少在錦記排隊的客人,集體挪到了她的面前。</br> 于是她這里,也排起了一個小小的長龍。</br> 與錦記自然是無法相提并論的,可對于一個膽敢在錦記門口賣點心的小販來說,已是難得一見的曠世奇觀。</br> “姑娘!今天還有栗子的嗎?昨兒沒吃著!”</br> 隊伍中的一個青年探出腦袋問。</br> “有的。”蘇小小笑著說。</br> 小吳氏回了一趟娘家,把蘇小小給的銅板塞給了她娘,她娘知道她在婆家日子不好過,說什么也不肯要,只是拗不過小吳氏,就讓小吳氏把家里的板栗帶回來了。</br> “我也想吃板栗的!”一個小男童說。</br> “買,奶給你買!”一個大娘寵溺地說,說罷,想到什么,又問蘇小小,“不會到我們就賣完了吧?”</br> 蘇小小和顏悅色地道:“今天做了四十個板栗的。”</br> 紅豆二十、綠豆二十、梅干菜二十。</br> 依舊是一百個。</br> 祖孫二人如愿以償地買到了板栗餡兒的。</br> 板栗餡兒的酥餅是很考驗廚藝的,別看它原本自帶甜味,可不放糖也不行,放多了又容易蓋住自身的味道,使其吃起來與別的甜口餡兒差別不大。</br> 蘇小小把握得恰到好處,完美保留了板栗的香氣與甜軟,吃起來粉粉的、糯糯的,帶著一絲酥皮的油潤,甜而不膩。</br> “奶,好吃!”小男童說。</br> 其余客人也對板栗餡兒的老婆餅贊不絕口。</br> 一百個又很快賣完了。</br> 蘇二狗嘟噥道:“姐,我……”</br> 他還沒吃播幾個呢!</br> 蘇小小笑得不行:“給你帶了。”</br> 今天還有別的任務,中午趕不回去做飯,她給自己和二狗帶了吃的,也給蘇老爹他們留了。</br> 蘇二狗開始在他姐的背簍里扒拉。</br> 這種感覺……有點幸福是怎么回事?</br> 從前一直是蘇二狗讓著姐姐,讓人忘了他也是個需要人疼的孩子。</br> 蘇二狗成功找出了一碗老婆餅。</br> “姐,你也吃。”</br> “我減肥,你吃吧。”</br> “哦。”</br> 蘇二狗把餅子塞進了嘴里。</br> 收拾完東西,蘇小小打算離開了。</br> 就在此時,孫掌柜優哉游哉地走了過來。</br> 他雙手背在身后,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賣完了啊?”</br> 蘇小小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賣完了。”</br> 孫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們……總在錦記附近賣東西,是不是有點兒搶生意啊?”</br> 蘇小小道:“要是我們兩個鄉下人也能搶走你們錦記的生意,那你們錦記的生意未免也太好搶了。”</br> 這就打臉了不是?</br> 孫掌柜咳嗽了幾聲:“我看你一小姑娘,年紀輕輕,帶著弟弟謀生不容易,再往后天氣越發冷了,你們下大雪也出攤不成?這樣,不如你把餅子賣給錦記。”</br> “哦?”蘇小小似是有點意外地看著他。</br> 孫掌柜揚起下巴道:“你賣十文錢一個,可我瞧你那餅子也就值個三兩文,錦記出五文,每日二百個!”</br> 蘇小小拉著蘇二狗,頭也不回地走了。</br> 孫掌柜:“……”</br> 他是被個丫頭無視了?!</br> 他氣得跺腳。</br> “六文!六文總行了吧?”</br> “七、七文!不能再多了!”</br> “哎——你總不能賣十文吧?”</br> 人越走越遠。</br> 孫掌柜把心一橫!</br> “要不你開個價!賣配方也成!”</br> ------題外話------</br> 早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