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狗往后指了指:“后邊兒呢,姐夫走得慢,怕你出事兒,讓我先帶著王賴子過來了。”</br> 衛(wèi)廷的傷勢并未徹底痊愈,依舊需要臥床靜養(yǎng),偶爾下地活動,也只能拄著拐杖慢慢地走幾步。</br> 去王賴子家時,走得有些急,腿一下子就腫了。</br> 回家的路上,雪越下越大。</br> 蘇小小找到他時,他坐在老槐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拐杖斜斜地靠在一旁。</br> 平日里這塊石頭是不少鄉(xiāng)親們聊天八卦的地方,蘇小小從不覺得它有什么特別的,然而今晚被他一坐,恍惚間像是多出了某種意境。</br> 他寬肩窄腰、身姿挺拔、雙腿修長,烏黑如墨的發(fā)髻被風雪吹得有些凌亂,自他俊美如玉的臉頰拂過,畫面絕美。</br> “真是的,長這么妖孽。”</br> 蘇小小嘀咕著,走上前去。</br> “你坐這兒干嘛?”</br> 衛(wèi)廷淡道:“看風景?”</br> 蘇小小:“……”</br> 蘇小小在他身邊坐下。</br> 衛(wèi)廷古怪地睨了她一眼:“干嘛?”</br> 蘇小小望向漆黑如墨的夜色:“看風景啊。”</br> “你不冷?”衛(wèi)廷問。</br> 蘇小小攤手:“我胖嘛,脂肪厚,不怕冷。你這么問我,是不是你自己冷啊?”</br> 衛(wèi)廷哼了一聲沒答話。</br> 蘇小小摸了摸他的手。</br> 衛(wèi)廷眉頭一皺:“做什么?”</br> 蘇小小說道:“手凍成這樣了,還不回去?走了!再坐下去,成冰棍兒了!”</br> 她一邊起身,一邊去拿衛(wèi)廷的拐杖,意外地發(fā)現(xiàn)拐杖斷了。</br> “你……”她錯愕了一瞬,繼而看向他的腿,“你摔跤了?”</br> “沒有。”衛(wèi)廷面無表情地說。</br> 蘇小小蹲下身,撩起他左邊的褲腿兒,看著鮮血淋漓的膝蓋,說道:“還說沒摔!”</br> 他的左小腿傷口極深,雖是表面的縫合線,可要徹底恢復仍是需要一段日子的。</br> 這下好了,小腿肚沒痊愈不說,膝蓋又給磕禿嚕皮了。</br> “別坐著了,回去上藥。”蘇小小站起來,一只手收好壞掉的拐杖,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br> 見衛(wèi)廷不動,她晃了晃自己的小胖手,“傷條腿而已,你不會是指望我背你吧?我可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哪里背得動你一個大男人?”</br> 衛(wèi)廷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br> 衛(wèi)廷到底還是扶住了她的手,二人頂著漫天的風雪,一步一步往家走。</br> 走了幾步,蘇小小道:“好嘛,我收回方才的話,我是個二百斤的胖子,壓不壞,你別不敢使力。”</br> 過分壓迫自己的傷腿,會令傷勢惡化的。</br> 衛(wèi)廷猶豫片刻,稍稍往她身上靠了些。</br> 蘇小小想到今晚的事,輕咳一聲,傲嬌地說道:“其實你今天不幫我,我也能脫身的,我給自己找到不在場證明了。”</br> 衛(wèi)廷呵了一聲:“誰說我?guī)湍懔耍课規(guī)偷氖嵌罚銊e自作多情。”</br> 蘇小小道:“呵呵,誰自作多情了?二狗是我弟弟,需要你幫?”</br> 衛(wèi)廷淡淡說道:“他叫我姐夫。”</br> 蘇小小道:“叫你姐夫,你就是他姐夫了?那我叫你相公,你是我相公嗎?”</br> 衛(wèi)廷就道:“那要看你怎么叫了。”</br> 蘇小小停下腳步,深深地看著他,莞爾一笑:“相公~”</br> 衛(wèi)廷:“……真難聽。”</br> 一盆冷水潑下,蘇小小的臉瞬間黑了。</br> 二人繼續(xù)往前走,路過老蘇家時,碰見出來倒水的蘇錦娘。</br> 蘇錦娘望著風雪中攙扶前行的二人,忽然開口叫住了蘇小小。</br> “蘇大丫!”</br> 她放下木盆,快步來到二人面前。</br> 蘇小小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有事?”</br> 印象中自己和這位村花沒什么交情,村花瞧不上她,她瞧上的小伙伴也全都去巴結村花。</br> 蘇錦娘的神色有些緊張,她刻意不去看衛(wèi)廷,而是盯著蘇小小道:“你方才為什么要污蔑我?我與王賴子之間明明什么都沒有!你是在故意毀我名節(jié)嗎?我怎么得罪你了?”</br> 村花的火氣有點兒大呀。</br> 蘇小小微微一笑道:“我不那么說,你會愿意站出來替我做不在場證明嗎?”</br> 蘇錦娘呼吸一滯,余光瞟了瞟衛(wèi)廷:“我……我當然會。”</br> 蘇小小冷笑:“蘇錦娘你當我瞎嗎?里正剛問誰能替我證明清白,你就拉著你娘走了,這又怎么說?”</br> 蘇錦娘矢口否認:“我沒有拉著我娘走!”</br> 蘇小小無語望天:“嘴長在你身上,你愛怎么說怎么說咯。”</br> 蘇錦娘滿臉失望:“蘇大丫,從小到大你一直嫉妒我,處處和我作對,我不和你計較,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用這種手段來報復我!”</br> 蘇小小納悶地看著她:“不是,蘇錦娘,你今兒是怎么回事?”</br> 蘇錦娘垂下眸子:“算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言盡于此,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繼續(xù)做傻事!”</br> 說罷,她轉過身,不帶任何留戀地走了。</br>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她身上淡淡的胭脂香氣。</br> 約莫走了三步,她又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蘇小小一番。</br> “還有,以后不要再學我穿衣裳。”</br> 說完,這回是真的走了。</br> 蘇錦娘有病吧!</br> 當著衛(wèi)廷的面揭她的短?</br> “莫名其妙!”</br> 蘇小小拍了拍身上的雪,一抬眼,見衛(wèi)廷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br> 她理直氣壯地說道:“看什么看?不就幾身衣裳?她穿得?我穿不得?”</br> “你好像瘦了。”衛(wèi)廷說。</br> 蘇小小一怔:“嗯?”</br> 衛(wèi)廷指了指她的袖口:“之前這里是緊的,你給我換藥時,還勒出了紅印子。”</br> 蘇小小眨眨眼:“你對我觀察這么仔細啊?”</br> 衛(wèi)廷譏諷道:“我是警惕你藏暗器!”</br> 女人被夸了瘦了心情是絕對能飛的,衛(wèi)廷懟她兩句她也不在乎了。</br> 蘇小小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這么一說,我好像的確感覺衣裳沒那么撐了。衛(wèi)廷,我真的瘦了!”</br> 她抬眸看著他,眸子亮晶晶的,眼底閃過發(fā)自內心的喜悅笑意。</br> 衛(wèi)廷移開視線,淡道:“比從前瘦了一點而已,也還是——”</br> 蘇小小超兇地說道:“把最后兩個字給我憋回去!”</br> ------題外話------</br> 早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