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睡到一半醒了,他避開秦滄闌的傷口,從秦滄闌的身上爬下床。</br> 他自己穿好鞋子,拿出藏在兜兜里的大棗子,輕手輕腳去了隔壁。</br> 隔壁的房門虛掩著。</br> 他探進去一顆小腦袋:“叔叔?你在嗎?”</br> 回應他的只有小虎均勻的小呼嚕聲。</br> 他扶著門框,邁著小短腿兒跨過門檻,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大棗子。</br> “叔叔。”</br> 他又叫了一聲。</br> 床鋪的正中央擺著熟睡的弟弟。</br> 除此外,屋內空無一人。</br> 大虎抓著大棗子,小身影茫然而孤單。</br> 叔叔怎么總是讓他找不著呢?</br> 他特地給叔叔留的大棗子,自己也沒舍得吃。</br> “大虎。”</br> 蘇小小走了進來。</br> 大虎回過頭,無辜的小眼神令人心疼。</br> 蘇小小將他抱了起來:“怎么了?”</br> “叔叔不見了。”大虎說。</br> 衛六郎還說衛廷不聽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br> 身上還受著傷呢。</br> “大虎很難過?”蘇小小輕聲問。</br> 大虎抓住棗子,耷拉下小腦袋:“一點點,大虎只有一點點難過。”</br> 蘇小小輕輕按住小家伙的腦袋,讓他靠進自己懷中:“那娘陪著大虎好不好?”</br> “嗯。”大虎點點頭,歪在蘇小小溫暖的懷抱中,“叔叔是不喜歡大虎嗎?”</br> 蘇小小道:“沒有,他很喜歡,他只是……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br> “是大人的事嗎?”</br> “是。”</br> “他還會回來嗎?”大虎問。</br> “會吧。”蘇小。</br> 大虎在蘇小小懷中睡了過去。</br> 蘇小小叫上蘇二狗,將三個熟睡的小家伙抱上馬車,一道送去鎮北侯府。</br> 許是這幾日太累了,馬車上她抱著大虎與二虎沉沉地睡了過去。</br>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蘇陌受了重傷跌下了懸崖,撞在一塊尖銳的巖石上,胸口被整個洞穿——</br> 蘇小小一個激靈睜開眸子。</br> “姐,我們到了。”蘇二狗抱著小虎,看了她一眼,問道,“姐,你怎么了?”</br> 蘇小小瞬間冷靜下來:“沒事,做了個夢而已。”</br> 蘇二狗好奇地問:“好夢還是噩夢?”</br> 蘇小小道:“不太好的夢。”</br> 蘇二狗不甚在意道:“哦,爹說了,噩夢都是反的,好夢才是真的!”</br> 蘇小小笑了,確實像蘇承會說的話。</br> 二人將三小只抱去老侯爺與蘇老夫人的院子。</br> 路過書房時,她聽見蘇淵正與老侯爺商議蘇陌的事。</br> 蘇淵說道:“放出去的蜂鳥一個也沒回來,陌兒怕是有危險。”</br> 老侯爺皺眉道:“那林子當真如此古怪,連鳥兒進去了也出不來?”</br> “父親,我去找陌兒吧。”</br> “不可,神弓營尚未建成,你有任務在身,不可擅離職守。我去見陛下,懇請他準許我離京。”</br> 京城的官員尤其是武將是不得私自出京的,必須有公文批復或景宣帝的允許,否則一旦被抓住,當以謀逆論處。</br> 二人正說著,外頭來了宮里的太監。</br> 原來,是景宣帝下了旨,命老侯爺蘇朔前往桃林,助蕭重華駐守入口。</br> 老侯爺道:“桃林兇險,聽聞兩位殿下也進入了桃林……”</br> 全公公笑了笑:“不牢鎮北侯費心,冷將軍稍后會去保護兩位殿下。”</br> 冷將軍,冷芷若的父親。</br> 武安君一手提拔上來的武將,衛家出事后,他接管了衛家的步兵與神弓營。</br> 老侯爺沒再說什么,穿上盔甲,帶上兵器前往了桃林。</br> 蘇小小也從二老的院子里出來了。</br> 剛到門口,碰上給祖宗牌位上過香的陶氏。</br> 陶氏的眼眶紅紅的。</br> “伯母。”蘇小小打了招呼。</br> “是大丫啊。”陶氏含淚笑了笑,“這么晚了,伱還要回去?就在府上歇下吧,屋子都給你收拾好了。”</br> 她是真心拿蘇小小當府上的姑娘的,閨閣都為蘇小小備好了。</br> 蘇小小婉拒道:“多謝伯母,我還要回欽天監一趟,改日再來叨擾伯母。”</br> 陶氏道:“講什么叨擾啊?太見外了。”</br> 蘇小小微笑。</br> 陶氏關切地問道:“姑父的傷勢如何了?”</br> 蘇小小如實道:“在好轉,再休養幾日應當就能回府了。”</br> 陶氏如釋重負:“那就好,那就好!”</br> 兩家關系親近,陶氏也是真心孝順秦滄闌的。</br> 蘇小小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問道:“伯母是在擔心大表哥嗎?”</br> 陶氏嘆道:“說不擔心是假的,不過這些年其實也習慣了,將軍府的大婦不是那么好當的,世人羨慕我風光,卻不知我日日都要為夫君孩子擔驚受怕。不學無術,我擔心他們不成器,太過優秀,又擔心他們過早地進入軍營……他們的命不屬于我,屬于大周,屬于百姓和朝廷。”</br> 這番話,陶氏藏在心里許久了,不吐不快。</br> 她看向蘇小小,難為情地笑了笑:“我今日話多了些,你別放在心上。”</br> 蘇小小道:“我覺得,挺好。”</br> 這就是與女性長輩的相處吧,有些碎碎念,也有溫暖與家的煙火氣。</br> 陶氏拉過蘇小小的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鬢角,笑道:“你這孩子。”</br> “傻逼!傻逼!傻逼!”</br> 蘇小小古怪地問道:“誰在說話?”</br> “是五虎……”陶氏捏緊拳頭,“臭小子又教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br> 三小只來府上小住,是帶上了小馬駒與玄鳳鸚鵡的。</br> 蘇璃閑來無事就去教那只鸚鵡說話。</br> 但他能教什么好話呢?</br> 陶氏的手又癢了:“大丫,我有點事,先去一下,就不送你了。”</br> 她要去揍那個皮癢的臭小子!</br> 蘇小小打算離開了,忽然又聽得玄鳳鸚鵡道:“桃林!桃林!桃林!”</br> 蘇小小步子一頓。</br> 因為玄鳳鸚鵡最近太吵,夜里都被放在花房。</br> 蘇小小進了花房,看向那只大半夜不睡覺的玄鳳鸚鵡:“你剛剛說什么?”</br> 玄鳳鸚鵡:“傻逼!傻逼!傻——”</br> 蘇小小唰的抽出匕首!</br> 玄鳳鸚鵡慌得一批,在鳥籠子里一陣撲通:“教主萬歲!教主萬歲!教主萬歲!”</br> 蘇小小杏眼圓瞪:這是一只白蓮教的鸚鵡?!</br> 蘇小小拿過黑布罩住鳥籠子。</br> 玄鳳鸚鵡:“好黑喲!好黑喲!”</br> 蘇小小:“再吵燉了你!”</br> 玄鳳鸚鵡秒慫。</br> 蘇小小提著鳥籠子出了侯府,翻身上馬,將它掛在馬鞍上。</br> 玄鳳鸚鵡小聲嗶嗶:“好黑喲~”</br> 蘇小小:“……”</br> 五虎:反正一定要說滿三次!</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