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是打不死嗎？”衛廷進入林子后，第一次感覺到了棘手。</br> “毒囊。”衛六郎說。</br> 衛廷的目光落在它后背的毒囊之上，驚訝地發現它比一開始小了許多。</br> 看來這就是它的力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關鍵，是毒囊在滋養它，要一直到打到它毒囊中的毒液耗盡，才有可能放倒這個大家伙。</br> 可究竟是毒液先耗盡，還是他們的體力先用完，恐怕誰也說不準。</br> “六哥你牽制他一下，我去攻擊它的毒囊！”</br> 衛廷說罷，抹掉嘴角的血跡，抽出插在地上的長劍，繞到它的背后。</br> 它打算轉身與衛廷展開對決，卻被衛六郎一劍攔住。</br> 衛六郎雖斷了一臂，可他是尸山血海中活下來的人，別說讓他牽制它一會兒，就是讓他與它同歸于盡，他也沒絲毫怕的。</br> 衛廷道：“六哥，你要活著回去，三個小崽子還在等你。”</br> 原本確實打算與怪物玉石俱焚的衛六郎，突然就怔了下。</br> 他改變了招式，與它拉開距離。</br> 衛廷逮住機會，一躍而上，將長劍狠狠插進它的毒囊！</br> 這一回，它總算對疼痛有了反應，它仰天發出一聲驚人的嘶吼，轉過身來，就是一爪子拍向衛廷！</br> “小七！”</br> 那速度與爆發力簡直不可思議，衛六郎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br> 眼看著衛廷就要喪命于它的利爪之下，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矢貫穿寂寂長夜，帶著嗚鳴般的破空之響，咻的射穿了它的手掌！</br> 巨大的力道將它手掌彈到一旁，衛廷趁機一個后空翻，腳尖勾上罩在它頭上的鐵籠，將它狠狠撂倒在地上。</br> “接著！”</br> 衛六郎及時拽住一根韌性十足的樹藤扔過來。</br> 二人一人拽住一端，在怪物忙于起身的一霎及時捆住了它。</br> 而它不甘被俘，蓄力掙扎。</br> 區區樹藤，能奈它何！</br> 咔！</br> 樹藤要斷了！</br> 忽然間，一道身影策馬而來，踩上腳蹬，一躍而起，將三支麻醉劑猛地扎進了它的胸口！</br> “吼——”</br> 它狂怒暴吼，一爪子撓上蘇小小。</br> 蘇小小抬手一抓。</br> 衛六郎臉色大變！</br> 那可是能抓破衛家護心甲的利爪——</br> 然而，蘇小小沒事。</br> 藥房的銀絲手套成功抵御住了它的傷害。</br> 衛六郎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br> 怪物也愣了下，顯然沒料到這個人類沒被抓花。</br> 它又改為用大耳刮子去扇。</br> 衛廷果斷扔了藤蔓，飛身而起。</br> 咻！</br> 蘇小小被景弈抱走了。</br> 衛廷：“……”</br> 我媳婦兒呢？</br> “吼——”</br> 它徹底怒了，猛地將衛六郎拽了過來，正要一爪子拍下去，忽然它身軀一震，兩眼冒金星，呱啦啦地倒了下去。</br> 蘇小小長舒一口氣：“呼！麻醉劑總算奏效了。”</br> 她從大樹下走了過來。</br> 景弈跟在她身側，宛若一尊小小保護神。</br> 衛廷：我今天有點想揍這小子。</br> “伱怎么也來了？”衛廷問蘇小小。</br> 蘇小小哦了一聲：“進來轉轉。”</br> 衛廷：“……”</br> 蘇小小與景弈聽到這邊的動靜，先一步過來了，蘇承幾人還在后頭。</br> 衛廷狐疑地問道：“你……騎馬過來的？”</br> 蘇小小道：“對啊，怎么了？”</br> 衛廷朝她身后指了指：“那邊是沼澤地，有無數個沼澤坑。”</br> 蘇小小愣愣道：“有嗎？”</br> 她一個坑也沒踩著啊。</br> 衛廷嘴角一抽，有人光是避開沼澤坑就用上了全部力氣，而有人僅僅是閉著眼就過來了。</br> 蘇小小過去檢查那個……怪物。</br> “危險。”衛六郎攔住她。</br> 蘇小小道：“放心吧，我給它用了三支麻醉劑，最少一個時辰內是醒不了的。”</br> 衛六郎是領教過麻醉劑的厲害的，他不吭聲了。</br> 蘇小小取出衛廷送給自己的匕首，輕松撬開了它頭上的鐵籠子，戴著銀絲手套的緣故，并不擔心沾染它的血液或汗液而中毒。</br> “獠牙是假的。”</br> 蘇小小將假獠牙拔了下來。</br> 沒了鐵籠子與獠牙，它的樣貌原原本本地暴露在了眾人面前。</br> 衛廷第一直覺是對的，這就是一只黑瞎子。</br> “它后背的毒囊是怎么一回事？”衛廷不解。</br> 所有人圍著黑瞎子蹲下，仔仔細細地打量它。</br> 蘇小小舉起小手電照了照，緩緩地將毒囊中的長劍拔了出來。</br> 腥臭的血液混合著毒液一并流出，衛廷與景弈皺眉。</br> 蘇小小是大夫，對任何氣味習以為常，而衛六郎在死人堆里生存過，醒來就是腐爛的尸骨與蛆蟲，為了活下去，他以食尸鳥為食，這種腥臭味根本算不得什么。</br> 蘇小小推斷道：“是有人在它身上種下了毒囊，起先是小小一個，但隨著不斷往毒囊里填充毒液，讓毒液與它的血肉融合在一起，久而久之，它就成了一個毒物。”</br> 景弈問：“它不會被毒死嗎？”</br> 蘇小小檢查了籠子里殘留的毒液與氣味，說道：“為了抵御毒性，他們會給它喂食別的毒藥，以毒攻毒，讓它暫時死不了，不過這個過程是極為殘忍的，它每日每夜都被劇毒折磨，只能通過自殘與廝殺來緩解。他們給它戴上鐵籠子與獠牙，除了嚇唬人，也有防著它自殘的意思。”</br> 衛廷的目光落在它額頭的疤痕上。</br> 它打過自己的腦袋，或是用頭撞過樹自殘嗎？</br> “它也很痛苦的。”蘇小。</br> 白蓮教真是造孽啊，害人不夠，連林子里的走獸也不放過。</br> “它怎么辦？殺嗎？”景弈問。</br> 幾人一時間陷入沉默。</br> 按理該殺的……</br> 畢竟它太危險了，誰也不知它一會兒醒了之后會不會再次對他們展開攻擊。</br> 五虎：“啾啾啾！”</br> 蘇小小：“五虎別吵，我在想辦法。”</br> 五虎：“啾啾啾！啾啾啾！啾……”</br> 黑瞎子醒了。</br> 五虎唰的飛到了蘇小小頭頂，用翅膀挑起蘇小小的頭發蓋住自己，小聲嗶嗶完：“啾啾。”</br> 衛廷與景弈立刻將蘇小小拉開。</br> 衛六郎長劍抵住黑瞎子的脖頸。</br> 蘇小小道：“麻醉藥還沒過，它沒多少力氣的。”</br> 麻醉藥讓黑瞎子失去力氣的同時，也失去了痛覺，它感覺到了久違的平和，沒有暴怒，也沒展現出攻擊性。</br> 它用盡全部的力氣扭過頭，望向一處草叢，發出悲傷的嗚鳴。</br> 蘇小小道：“草叢里有東西！”</br> 衛廷起身，景弈已經閃了過去。</br> 衛廷：“……”</br> 景弈在草叢里發現了一個鐵籠子，他打開籠子后，一個半歲大的小黑熊寶寶手腳并用地爬了出來。</br> 它見到人，第一反應是驚嚇，想躲，后退，可它看到躺在那里的大黑瞎子，又鼓足勇氣，顫顫巍巍地爬了過來。</br> 它爬到黑瞎子身上，團在它懷里，小身子瑟瑟發抖。</br> 它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它想和自己的娘親死在一起。</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