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帝歇了兩日,朝堂上的折子堆積如山,他是一個勤勉的皇帝,在政務上算得上宵衣旰食。</br> 他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眉心:“先抬回寢殿,朕一會兒再吃。”</br> “是。”福公公退出去,吩咐兩個小太監將一箱丹藥抬去了景宣帝的寢宮。</br> 五虎落在斗拱飛檐的屋頂上,張望了一番,飛進去啄箱子,啄了半天也沒把箱子里的小虎吵醒,它振翅飛回了欽天監。</br> 大虎、二虎早已爬上觀星臺,小虎不在,二人甩頭都不得勁兒。</br> “小虎怎么還不上來?”二虎問。</br> “他懶。”大虎說,“一定又在哪里躺下了。”</br> 有個懶弟弟真心累。</br> “我去找小虎,你去不去?”大虎問。</br> 二虎想了想:“去。”</br> 三兄弟鬧歸鬧,感情還是挺好的,畢竟他們從娘胎里就是世上最親密的人,一直沒有真正分開過,少了誰都會不習慣。</br> 于是好不容易爬上來的二人,又呼哧呼哧地走下去。</br> 然而令二人迷茫的是,下面也不見小虎的影子。</br> 二虎到處找:“小虎去哪兒啦?”</br> 他們問觀星樓的人,誰也沒看見小虎。</br> 他們又回了秦滄闌養病的庭院,結果小虎也沒回來。</br> “是不是躲起來了?”秦滄闌問。</br> 二虎噠噠噠地跑到外頭,大聲喊道:“小虎,你別躲啦,快出來!”</br> 大虎也叫道:“我們帶你玩!”</br> 沒有回應。</br> 家中大人漸漸意識到一絲不對勁。</br> “我去找找。”蘇陌說。</br> “五虎呢?”蘇小小問大虎與二虎。</br> 話音剛落,五虎飛回來了。</br> 蘇小小忙問道:“五虎,小虎在哪里?”</br> 五虎和小虎玩得最多。</br> 五虎張了張翅膀叫道:“陛下,丹藥到了!陛下,丹藥到了!陛下,丹藥到了!”</br> 景宣帝的丹藥……小虎進宮了?</br> 蘇陌若有所思道:“今日,欽天監的確往皇宮送了一箱丹藥,是從摘星樓那邊送走的。”</br> 完了,小虎八成是爬箱子里去了。</br> 這也不是他頭一回這么皮了。</br> 上回他躲貓貓,直接躲在鍋灶下,蘇承去燒火,里頭竄出個孩子,險些把他魂兒給嚇飛了!</br> 蘇小小拽緊了小胖拳頭。</br> 她看他別叫蘇小虎了,叫皮皮虎得了。</br> “我進宮一趟!”</br> 蘇小。</br> “我送伱去。”蘇陌道。</br> 衛六郎表示也要去。</br> “你陪著大虎、二虎。”</br> 三人沒分開過,弟弟不見了,兩個小虎頭一定會很焦慮的。</br> 衛六郎最終決定留下。</br> 秦滄闌皺了皺眉,讓人去將司空云從被窩里撈了起來。</br> 司空云一臉起床氣:“我一晚上沒睡,你最好是有要緊事!”</br> 秦滄闌道:“小虎進宮了。”</br> 司空云打了個呵欠:“進了就進了……”</br> 秦滄闌神色復雜道:“他是南陽王的外孫。”</br> 司空云一秒清醒!</br> 蘇小小入宮后直奔永壽宮。</br> 太后不咸不淡地問道:“今兒怎么這么早?”</br> 蘇小小正色道:“我有話單獨與太后說。”</br> 她鮮少如此嚴肅,太后給程公公使了個眼色,程公公帶著宮人出去,自己守在門口。</br> 蘇小小單刀直入:“小虎進宮了。”</br> 太后眸子一亮。</br> 蘇小小又道:“可能被送去陛下宮里了。”</br> 太后的神色一僵。</br> 蘇小小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太后的心頃刻間提到嗓子眼。</br> 三兄弟的眉眼是像極了南陽王的,萬一景宣帝懷疑起三個孩子的身世,三個孩子就危險了。</br> 斬草除根,她這個兒子,就是如此的絕情絕意。</br> 一想到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三個小家伙可能會出暴露,太后啥也顧不上了,立馬讓程公公備轎去了景宣帝的寢宮。</br> “母后?”</br> 景宣帝剛從御書房批完奏折回來,在門口碰上了太后,不由地萬分驚訝。</br> “您……過來看兒子的嗎?”</br> 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br> 太后淡淡說道:“怎么?不能看?”</br> 景宣帝忙道:“怎么會?母后來看兒子,兒子求之不得,兒子……只是太驚訝了。”</br> 母子冷戰多年,太后也就前陣子與他的關系稍稍緩和一些,但也僅僅是為了能夠去寺廟緬懷南陽王而已。</br> 母子二人進了寢殿。</br> 宮女們奉了茶。</br> 太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對面的大箱子上,這個箱子一看就是剛搬來的。</br> 她不動聲色地問道:“那是什么?”</br> “欽天監送來的丹藥。”景宣帝沒有隱瞞。</br> 太后一巴掌拍上桌子:“糊涂!你年紀輕輕,豈可沉迷丹術?你忘記先帝是怎么去的了?”</br> 景宣帝道:“先帝是病重……”</br> 太后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他是服了那些所謂的長生不老的丹藥!”</br> 景宣帝解釋道:“母后,這些只是強身健體的丹藥,非長生不老丹……”</br> 太后霸氣地說道:“哀家不管!別的事,哀家依你,這事兒沒得談!來人!把丹藥給哀家抬出去燒了!挪、挪遠一點燒!”</br> “是!”</br> 程公公入內,正要將丹藥抬出去。</br> 忽然間,一名小太監稟報:“陛下,司空監正來了,他說今早的丹藥送錯了,他親自把新的丹藥送來了。”</br> 景宣帝皺了皺眉:“讓他進來。”</br> 司空云入內,見太后也在,驚訝之余拱手行了禮:“見過陛下,見過太后。”</br> 景宣帝問司空云:“你把丹藥弄錯了?”</br> 司空云拱手:“是,這箱丹藥是微臣試藥所用,門口那箱才是專程為陛下煉制的。”</br> 景宣帝看向太后:“母后可還要燒?”</br> 太后深深地打量了司空云一番,輕咳一聲:“既如此,就還給監正吧。”</br> 司空云命弟子將一箱丹藥抬出去。</br> 剛走到門口,景宣帝突然道:“慢著。”</br> 司空云與太后的神色一頓。</br> 景宣帝站起身,慢悠悠地走過去:“打開,讓朕瞧瞧。”</br> 司空云與太后的臉色就是一變。</br> 欽天監的弟子將大箱子擱在地上,扭頭望向司空云。</br> “師父,要開嗎?”</br> 司空云閉了閉眼。</br> 陛下已經開了口,他能拒絕嗎?</br> 景宣帝其實也說不上來,他就是感覺箱子里有古怪。</br> “沒聽見朕的話嗎?朕說,打開!”</br> 弟子們面面相覷。</br> 福公公一頭霧水,咋和箱子過不去了?</br> 攔著不讓只會引起景宣帝的懷疑,讓他越發好奇里頭究竟裝了什么東西。</br> 可不攔又不行——</br> 太后決定裝暈。</br> 她扶住額頭,正要發揮自己十幾年沒再用過的宮斗演技,誰料全公公沖了過來,一把掀開了箱子!</br> 太后這下是真要暈了。</br> 司空云的呼吸也哽住了。</br> 景宣帝一眨不眨地看著箱子里多出來的……小東西,抬手將其拿了起來:“銅鑼?”</br> 司空云一怔。</br> 他大步上前,往箱子里一瞧。</br> 只見箱子里除了丹藥,根本就沒有小虎的影子。</br> 小虎去哪兒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