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br> 事到如今,隱瞞已沒了必要,何況靜寧公主不是景宣帝。</br> “他們是南陽王的后人,但不是南陽王的兒子。”</br> 靜寧公主不明所以地看向蘇小小:“是……”</br> 蘇小小坦白道:“外孫?!?lt;/br> 靜寧公主微微錯愕,隨即了然:“也是,南陽王去世多年,怎么會有三歲的兒子?是我亂了方寸,忘了這個。”</br> 也或許是她潛意識里,希望南陽王皇叔還活著。</br> 蘇小小道:“南陽王府一夕之間被滅門的事,不知公主究竟知道多少?!?lt;/br> 靜寧公主喟嘆道:“聽說是病死的,滿門瘟疫,無一生還。”</br> 蘇小小頓了頓:“就當真相的確如此吧,有一個幸運兒活了下來,數年后生下了大虎二虎與小虎。”</br> 二人關于南陽王府的真相,都是點到即止。</br> 靜寧公主問道:“是敏堂姐嗎?”</br> 蕭敏,小郡主的名諱。</br> “是。”蘇小小答。</br> “那她現在……”</br> “她去世了?!?lt;/br> 靜寧公主欲言又止。</br> 大概是想問怎么去世的,但大概又猜到了。</br> 靜寧公主道:“所以他們不是你爹抱養回來的,是衛廷帶過去的?衛廷去過青州,他是為了找他們,不是為了所謂的兵符?!?lt;/br> 蘇小小納悶道:“兵符的事你也知道?”</br> 靜寧公主輕聲道:“聽說了一點,是我大哥告的密。”</br> 提到這個,蘇小小淡淡說道:“說起來也挺奇怪,陛下一直沒找衛廷談話,是顧不上,還是不敢顧上???”</br> “都有?!膘o寧公主說。</br> 景宣帝最近被白蓮教騷擾得夠嗆。</br> 這個節骨眼兒上,若以欺君之罪或私藏軍隊之罪處置了衛廷,那么對付白蓮教時,就少了一個厲害的將軍。</br> 最大的敵人是白蓮教。</br> 衛廷是臣子,有把柄在手,還怕追究不了責任?</br> 蘇小小無比真誠地看著她:“公主心思通透?!?lt;/br> 靜寧公主面無表情道:“不必拍我馬屁,我不會去告密的?!?lt;/br> 蘇小?。骸肮髡娜屎??!?lt;/br> 靜寧公主:“說了別拍馬屁!本公主不愛聽!”</br> 蘇小小一句比一句真誠:“能交到公主這樣的朋友,是我三生有幸。”</br> 靜寧公主:……這、這個倒可以多來兩句。</br> 她問道:“你后面打算怎么辦?一直瞞著嗎?萬一被我父皇發現——”</br> 蘇小小平靜地說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說?!?lt;/br> 靜寧公主暗暗感慨這丫頭膽子大,連這種謊話也敢撒,可轉念一想,這怕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br> 其實靜寧公主心里還有許許多多的疑惑,但她沒再往下問。</br> 蘇小小忽然道:“不說小虎了,比起小虎,公主的處境才更令人擔憂?!?lt;/br> 靜寧公主錯愕:“我?”</br> 蘇小小點點頭:“公主難道沒覺得今日那位被毒蛇咬傷的宮女很可疑嗎?她為什么會拿著毒蛇出現在御花園附近?”</br> 靜寧公主沉吟道:“伱懷疑她是沖著我來的?”</br> 蘇小小沒有否認:“只是恰巧被小虎打亂了計劃而已?!?lt;/br> 二人同時想到了白蓮教。</br> 靜寧公主道:“上次有人給我下毒,不小心被母后吃進了肚子,那之后母后便嚴查了后宮,可疑之人該查辦的都查辦了,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br> 蘇小小道:“白蓮教的勢力能在后宮扎根至此,僅憑外面那些教徒與弟子是做不到的?!?lt;/br> 靜寧公主柳眉微蹙:“你的意思是……有皇族的人在幫白蓮教?”</br> 蘇小小嗯了一聲:“此人身份還不低,公主接下來請務必當心。”</br> “喂!你們兩在干嘛!”</br> 惠安公主氣勢洶洶地過來了。</br> 盡管蘇小小覺得用氣勢胸胸來形容更貼切。</br> 明明生了巴掌大的楊柳腰,偏生胸大屁股翹,妥妥的人間尤物。</br> 蘇小小看著她,為毛有種你是過來捉奸的架勢?</br> 惠安公主叉腰站在二人面前:“你們兩個,背著我說了什么!”</br> 靜寧公主淡淡說道:“我們說什么,用得著告訴你嗎?”</br> 惠安公主瞪圓了眸子道:“她、她、她是我的小跟班,當然要告訴我了!”</br> 靜寧公主呵呵道:“你的小跟班?她同意了嗎?”</br> 惠安公主超兇地看向蘇小小。</br> 靜寧公主也朝蘇小小看了過來。</br> 蘇小小被二人夾在中間,眨了眨眼。</br> 十萬火急之際,程公公笑呵呵地走了過來:“蘇大夫,您在這兒呢,太后叫您?!?lt;/br> 從未覺得程公公如此可愛!</br> 小虎在永壽宮待了一下午,景宣帝也過來小坐了片刻,他倒是想多待一會兒的,奈何奏折太多,只能改日再與小家伙親近了。</br> 臨走時,小虎已經呼呼地睡著了。</br> 看著懷中玉雪可愛的小家伙,太后眼底水光閃動:“哀家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br> 過了皇帝的明路,這種光明正大的天倫之樂,是她從前哪怕做夢也不敢去想的。</br> 她的心都要化了。</br> 就算讓她拿命去換,也是值得的。</br> “靜寧知道了吧?”她忽然問道。</br> “知道了?!碧K小小道,“她不會說出去的?!?lt;/br> 太后嘆道:“那孩子……打小是個聰明的,可惜生在了大周,若在西晉……”</br> 西晉出過女帝,皇子皇女皆有成為儲君的可能。</br> 太后緊緊地抱著小虎,一直到天色實在太晚,再不走就得關在宮里頭了。</br> 蘇小小先把小虎送去欽天監。</br> 大虎、二虎見到臭弟弟回來,齊齊跑過去給了臭弟弟一個貼貼。</br> 得知小虎安然無恙,秦滄闌與衛六郎、蘇承、蘇陌皆是松了一口氣。</br> 蘇陌問道:“不過,小虎是怎么待了一整天也沒被發現的?”</br> 蘇小小咦了一聲:“監正沒和你們說嗎?”</br> 蘇陌搖搖頭:“他只說了句小虎沒事就去睡了?!?lt;/br> 監正困死了好么?嘔心瀝血煉了一晚上的丹,又絞盡腦汁編了一早上的故事,他整個人被掏空,已經不想和任何人多說一個字了。</br> 蘇小小清了清嗓子:“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小虎他……認了個野爹?!?lt;/br> 蘇陌:“……”</br> 衛六郎:“……”</br> 景宣帝沉浸在與兒子相認的喜悅中,倒也沒忘記追究宮女放毒蛇的事。</br> 前陣子是毒藥,而今又來了毒蛇,皇宮幾乎快被白蓮教滲透成篩子了。</br> 景宣帝決定在整個皇宮來一次徹徹底底的盤查,一定要肅清所有白蓮教的暗茬。</br> 僅靠內務府是不夠的,上次就是內務府主理,結果沒清理干凈。</br> 景宣帝此番調來禁衛軍,協同刑部參與調查。</br> 蘇承接到了皇城司的調令,任命他暫時頂替禁衛軍副統領一職。</br> 禁衛軍一共四名副統領,與秦江大比時查辦了一個,前幾日在桃林犧牲了一個。</br> 蘇承問自家老爹要不要去。</br> 秦滄闌道:“是個難得的歷練機會,去吧?!?lt;/br> 言外之意,不是肥差,沒油水可撈。</br> 蘇承:“哦?!?lt;/br> 為了防止有人暗箱操作,調查的地點是抽簽決定的。</br> 蘇承抽到的第一個調查地點是太皇太后的昭陽殿。</br> ……</br> 日暮時分。</br> 朝廷的和談隊伍已在桃林的入口處等候了一整天。</br> 冷將軍的臉黑成了鍋底,他兒子還在白蓮教的手中。</br> 冷芷若也來了,依舊是打扮成侍衛的模樣。</br> 蕭重華坐在大帳篷里的主位上,景弈守在他身后。</br> 老侯爺則是在他下首處。</br> 老侯爺與蕭重華都很淡定。</br> 一個是老謀深算,一個是運籌帷幄,總之喜怒不形于色。</br> 大理寺卿與師爺走了進來。</br> 他二人并不是和談的官員,只負責駐守入口。</br>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三殿下,白蓮教仍無動靜。”</br> 冷將軍皺眉:“和談的信函當真送到白蓮教手中了嗎?”</br> 蕭重華道:“景弈親手送的,不會有錯。”</br> 景弈瞥了冷將軍一眼,他與冷家并無瓜葛,但蘇小小在林子里的態度,也決定了他今日對冷家的態度。</br> 他冷聲道:“你們冷家可以自己去送一次。”</br> 冷將軍是長輩,官職也在景弈之上,景弈此話,委實有些不給他面子了。</br> 可景弈是小侯爺,又是三殿下的表弟,冷將軍不能真與景弈計較。</br> 大理寺卿打了個圓場:“桃林有多處入口,咱們要不要去別的入口瞧瞧?”</br> 蕭重華道:“不必,我們的一舉一動皆在白蓮教的監視之中,白蓮教若有心和談,早尋來此處了?!?lt;/br> 師爺忍不住開口道:“所以他們是不打算與朝廷和談?”</br> 蕭重華禮賢下士,不因師爺身份卑微便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是在給朝廷一個下馬威?!?lt;/br> 師爺受寵若驚,隨即痛罵:“區區白蓮教,好大的架子!”</br> 老侯爺自始至終沒有說話。</br> 帶了那么多年兵,他早不摻和這種沒有意義的嘴炮仗了,除了老禽獸,他懶得與任何人浪費口舌。</br> 冷將軍的目光落在老侯爺的身后:“蘇侯爺,你這個侍衛瞧著面生?!?lt;/br> 老侯爺喝了口茶:“昂。”</br> 沒下文了。</br> 面生又咋滴?</br> 犯法呀?</br> 老子有幾個護衛需要給你交代?</br> 你算哪根蔥?</br> 別看老侯爺對蘇承幾人疼愛有加,在外人面前可是一塊兒誰也啃不動的臭石頭。</br> 看到小可愛留言說,我得有屬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方便碼字),好的,這個月的獎金到手了我就去買。</br> 獎金是與月票、訂閱、更新掛鉤的,更新我努力,月票和訂閱只能靠大家啦。</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