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是捂住噴血的鼻子走出昭陽殿的。</br> 整個昭陽殿的人全瞧見了。</br> 蕭舜陽由于不放心這邊的情況，去了永壽宮，得知太后不在后，又立刻往這邊過來了。</br> 蘇承一行人已帶著可疑人等離開，只余下昭陽殿的宮女太監們竊竊私語。</br> “你們方才瞧見了沒，那位蘇大人？”</br> “什么蘇大人，人家是護國公，真稱呼大人，也得改稱一聲秦大人？”</br> “不是聽說還沒祭祖嗎？”</br> “他祭不祭祖都是秦徹呀，是他的兩個孩子得改頭換姓，上秦家的族譜。”</br> “說的也是……嗐，扯遠了！我是想問你們，有沒有瞧見他……那副樣子？”</br> “能沒瞧見嗎？莽夫一個，連太皇太后的屋子也敢亂闖，瞧被揍得多慘！那血得流了三碗！”m.</br> 蕭舜陽啟聲道：“你們在說什么？”</br> 宮人們被驚得一回頭，見是二皇子，齊齊跪地行禮：“二殿下！”</br> 其中一個宮人道：“奴才們……在說護國公……”</br> 蕭舜陽問道：“護國公怎么了？”</br> 宮人道：“他……他沖撞了太皇太后，被揍得頭破血流的……”</br> 有些東西傳著傳著就變樣了，蘇承從未受傷，也從未遭到白羲和毒打，然而宮人們見血編故事，編得活像是當時就在現場似的。</br> 蕭舜陽頓了頓，轉身去了昭陽殿。</br> 然而他壓根兒沒進去，便被小允子攔住了。</br> 小允子道：“二殿下，太皇太后歇下了。”</br> 蕭舜陽道：“我聽說，護國公冒犯了太皇太后。”</br> 豈止冒犯啊？</br> 簡直大逆不道，把太皇太后的美色一覽無遺了……</br> 但太皇太后竟然沒處置護國公，小允子也不懂。</br> 小允子笑了笑，說道：“護國公是奉旨查案，并未冒犯一說。”</br> 蕭舜陽皺了皺眉：“我聽說護國公受傷了。”</br> 小允子笑道：“啊，不慎摔了一跤。調查還沒結束吧？二殿下去忙，小的先去伺候太皇太后了。”</br> 蕭舜陽不是蘇承，做不到不管不顧地沖進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允子合上了昭陽殿的大門。</br> 他總覺得蘇承應該還是沖撞了她的，只不過，礙于秦滄闌的權勢，她不便將事情鬧大，揍一頓出完氣就不再追究了。</br> 他在門口佇立了良久，一直到手下前來催促他繼續調查，他才默默地離開。</br> 卻說大虎早起后，立馬發現二虎丟下他們進宮了。</br> 原以為最不省心的是小虎，誰曾想第一個主動叛逃的是二虎。</br> 很好，二虎也欠收拾。</br> 大虎與小虎去凌云那邊上課，衛曦月也在。</br> 衛曦月的新小白是小虎，大虎、二虎是小白的家庭成員，她會照顧他們，卻并不會因為他們不在就抓狂。</br> 衛曦月盤腿坐在地上，懷里抱著咸魚小虎，情緒還算淡定。</br> 蘇小小恰巧在附近出診，便過來接幾個孩子。</br> 她先將大虎與小虎送去了鎮北侯府，隨后又將衛曦月送回衛家。</br> 蘇小小有段日子沒來了。</br> 衛家似乎比上次冷清了許多，園子里也不見幾個嫂嫂比劃拳腳。</br> 蔣氏與藍氏沒精打采地坐在石凳上，陳氏像一尊保護神似的，正襟危坐在二人身旁。</br> “唉。”</br> 藍氏嘆氣。</br> “唉。”</br> 蔣氏也嘆氣。</br> “三位嫂嫂。”</br> 蘇小小牽著衛曦月走過去。</br> 蔣氏一驚：“七弟妹？曦月。”</br> “三嬸嬸，四嬸嬸，五嬸嬸。”衛曦月抱著罐子與三人打了招呼。</br> 衛曦月的進步很明顯，她從前不愛與人交流，也鮮少主動和人打招呼。</br> 如今……依舊不怎么交流，但喜歡叫人了。</br> 衛曦月見過幾位嬸嬸之后，就去找娘了。</br> 蘇小小不解地看向頹廢不已的三人。</br> 蔣氏嘆了口氣：“我們在擔心大嫂。”</br> 藍氏也道：“自打大嫂的身份被揭穿后，大嫂便將自己關在房里，誰也不見。我們都明白，大嫂一定有苦衷，可我們連她的面都見不到，更別提問她了。我們去問娘，娘也不肯說。”</br> 蔣氏無奈地問道：“娘和大嫂究竟有什么事瞞著我們啊？”</br> 蘇小小道：“我去看看大嫂。”</br> 褚氏正在房中練字。</br> “夫人，蘇姑娘來了。”</br> 丫鬟稟報。</br> “讓她回吧。”褚氏說。</br> 嘎吱——</br> 蘇小小推門進來了。</br> 丫鬟戰戰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br> 蘇小小道：“我自己進來的，她攔不住我。”</br> 褚氏沒說什么，讓丫鬟退下了。</br> 蘇小小來到褚氏面前坐下。</br> 數日不見，她的神色疲倦了許多。</br> “衛廷去刺殺白蓮教教主了。”</br> 蘇小小開口即給了褚氏一棒重擊。</br> 褚氏握筆的手一頓。</br> “很危險，對嗎？”蘇小道，“但他只有這么做，才能保住大嫂，保住衛夫人與衛家。”</br> 褚氏的指節捏緊，隱隱泛起白色。</br> 蘇小小一瞬不瞬地看著褚氏：“所以大嫂還是不肯說嗎？也許只是一條小小的線索，就能幫助衛廷避開兇險。”</br> 問褚氏她為何加入白蓮教，褚氏一定不會坦白。</br> 可倘若以衛廷的性命做籌碼，褚氏未必狠得下這個心。</br> 褚氏緩緩伸出手，捋起自己的袖口，將鐲子摘下，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紅痕。</br> 蘇小小古怪地問道：“這是……”</br> 褚氏輕聲道：“白蓮教給我下的毒，每月需服用一次解藥，否則會毒發身亡。”</br> 蘇小小暗暗嘀咕：“還真有這么狗血的手段啊？”</br> 褚氏道：“我爹也被下了這種毒。”</br> 蘇小小：“伱爹——”</br> 褚氏微微搖頭：“他不是白蓮教的，是白蓮教用來要挾我的。他以為自己是生了病，我沒將真相告訴他。白蓮教有個厲害的藥師，據說是西晉人，擅毒與機關，桃林你們去過了吧？就是那個人一手設計的。”</br> 蘇小小摸了摸下巴：“這么說來，化尸水與毒物也是出自他的手。”</br> “毒物？”褚氏沒去過桃林，只聽說過一些兇險，但具體的就不大清楚了。</br> 蘇小小將黑瞎子與熊寶寶的事說了。</br> 褚氏不寒而栗：“應該就是他干的，他很危險，是教主身邊最危險的人！”</br> 蘇小小問道：“最危險的不是修奴嗎？他們是一個人？”</br> 褚氏神色凝重地搖搖頭：“不，不是一個人。武功最高的是修奴，手段最毒的是他。”</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