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藥師到死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br> 他一世英名,煉毒無數,最后竟會栽在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手里。</br> 他不甘心。</br> 他還沒弄明白這丫頭究竟對他用了什么毒,為何能比他的毒還厲害?</br> 他死死地盯著蘇小小,似要將這張臉記入腦海,帶入輪回,做鬼也不放過。</br> 蘇小小半點害怕都無,淡定地看著他,一直到他氣絕身亡。</br> 蘇小小抽回匕首,挑開他衣襟瞧了瞧:“還穿了護心甲。”</br> 幸虧武安君的匕首夠鋒利。</br> 蘇小小將匕首擦干凈,插回刀鞘。</br> 樹枝上的五虎用翅膀捂住眼。</br> 二五仔表示畫面太兇殘,寶寶不敢看。</br> 蘇小小喂了它一顆鳥食。</br> 金剛小鸚鵡一秒瞪大鳥眼,兇巴巴地瞪向血泊中的黑袍藥師,給了他一個來自鳥王(并不)的深淵凝視。</br> 接下來,蘇小小去了黑袍藥師的院子。</br> 她是大夫,對毒理的研究其實并不多,尤其是這個朝代的各種毒,她幾乎沒見過。</br> 她在院子里找到了不少毒藥,大部分是有解藥的,也有一部分尚未研制出解藥來。</br> 另外,她也見到了一些正在被折磨的毒物,它們死的死,傷的傷,看來,要煉成厲害的毒物也得看運氣。</br> 蘇小小給它們喂了解藥,把它們放了。</br> 這些毒藥留在白蓮教也是禍害,毀了又有點可惜,指不定以后能派上點用場。</br> 蘇小小將毒藥打包。</br> 最后,蘇小小在黑袍藥師的柜子里搜到了他的盤纏與貼身之物。</br> 銀子不多,銀票倒是有一沓,可惜是西晉的銀票,在大周用不了。</br> “咦?這是什么?”</br> 蘇小小在銀票下發現了一本冊子。</br> 是黑袍藥師的手札,上面收錄了不下百種的毒草,以及他的獨門毒術。</br> 蘇小小翻了冊子,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殺了個怎樣的大拿。</br> “這家伙……原來這么厲害的么?”</br> 能被莫歸遠看上,確實有兩把刷子,若非自己有藥房,怕是也很難如此輕易地殺掉他。</br> 屬于是亂拳打死老師傅了。</br> 半個時辰后。</br> 蘇小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去與老侯爺會和。</br> 尉遲修也在。</br> 他正打算去尋蘇小小的,甫一見她逃荒似的過來,不由眉頭一皺:“你干啥了?”</br> “哦,撿了點東西,拿著。”</br> 蘇小小將包袱扔給他。</br> 提到這個,蘇小小就來氣。</br> 蘇小小是打算把毒藥放進藥房的,誰料藥房竟然不放她進去了。</br> 她尋思著最近自己與藥房的關系不時挺和諧的么?</br> 這又是鬧的哪門子脾氣?</br> 難不成金子可以進,毒藥不能進?</br> 無法,蘇小小只得自己把毒藥打包扛回來了。</br> 累死她了。</br> 尉遲修還當她又去撿金子了,打開包袱一瞧,嚇得一蹦三跳:“我去!你撿啥不好!撿這么多毒藥!”</br> 尉遲修雖是殺手,對毒藥也有一定的研究,只是沒藥師那般精通罷了。</br> 黑瞎子也聞到了令它痛苦的氣味,抱著兒子后退好幾步,沖著包袱一陣咆哮。</br> 老侯爺擔憂地看著蘇小小:“你沒受傷吧?”</br> “沒有。”蘇小小搖頭。</br> 老侯爺又道:“那個西晉的藥師……”</br> 蘇小小淡定地說道:“死了。”</br> 老侯爺很震驚。</br> 從前他只知這個在鄉下長大的小侄孫女醫術了得,但顯然,僅憑醫術是殺不了西晉藥師的。</br> 今晚,小丫頭帶給她的驚喜太多了。</br> 百步穿楊的箭術,干脆利落的身手,冷靜睿智的頭腦,所向披靡的膽量……</br> 她具備一個將門之后的一切優秀素質,這才是真正的將門虎女。</br> 若她是男兒身……</br> 思及此,老侯爺有些惋惜。</br> 同時也為小丫頭感到心疼,天賦是與生俱來的,可再好的鐵也需千錘百煉方能成鋼。</br> 她……吃了不少苦。</br> 桃林最隱秘的一處庭院中,莫歸遠剛喝下最后一杯桃子釀。</br> 對面的酒杯還在,人卻溜了。</br> 張峰問道:“教主,就這么放他走沒關系嗎?他會不會趕去給少教主通風報信?”</br> 莫歸遠淡淡笑道:“他去了也無妨,就算他也加入,依舊打不過修奴。”</br> 衛廷與尉遲修還年輕,武學境界不如修奴的,再過幾年就不好說了,尤其衛廷,他的天賦比死士更高,他日的武學境界或可在修奴之上。</br> 可眼下的他,還并不是修奴的對手。</br> “鎮北侯也在。”張峰說。</br> 莫歸遠恣意道:“藥師已經盯上了鎮北侯,他不會讓鎮北侯有機會靠近修奴的。”</br> 事實上,藥師第一個盯上的是衛廷。</br> 但衛廷是莫歸遠的外孫,在莫歸遠徹底放棄這個外孫之前,他動不得。</br> 張峰如釋重負道:“藥師也在,那就萬無一失了。”</br> 莫歸遠篤定地說道:“一切……盡在本座掌控之中。”</br> 他話音剛落,一名弟子神色匆匆地趕來,沖莫歸遠拱手行了一禮:“教主!出事了!”</br> 莫歸遠端著酒杯,慢悠悠地說道:“是不是修奴把人打傷了?伱去和修奴說一聲,可以教訓,但別鬧出人命。”</br> 這個教訓的度其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br> 打一頓是教訓,廢一條胳膊是教訓,甚至半殘也能叫教訓。</br> 弟子驚慌道:“不、不是修奴那邊……”</br> 莫歸遠漫不經心地笑道:“那就是藥師把鎮北侯給抓了?朝廷來要人,本座自有說法。”</br> 弟子低頭道:“也……也不是鎮北侯……是藥師!藥師出事了!他讓人殺了!”</br> 咔!</br> 莫歸遠手中的酒杯被捏成了齏粉。</br> 張峰上前一步問道:“你是不是弄錯了?藥師怎么可能被殺?”</br> 他是用毒的祖宗,更是除了修奴之外的第二高手,誰能殺了他?</br> 鎮北侯嗎?</br> 不可能!</br> 尉遲修就更不可能了!</br> 弟子噤若寒蟬道:“小的不敢撒謊……”</br> 莫歸遠與張峰在林子里見到了西晉藥師的尸體。</br> 他倒在血泊中,距離自己的庭院不足三丈。</br> 他的右手被射穿,心口中刀瞬間斃命。</br> 現場沒有過多打斗的痕跡,就算修奴也不能在毫無交手的情況下殺了他。</br>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他被人下了藥。</br> 可什么人能給藥師下藥?!</br> “我這個外孫的身邊,有我不知道的高手呢……”</br> 張峰從院子出來,拱手道:“教主,藥師的院子也被洗劫一空了。”</br> 莫歸遠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br> 盜他金庫,殺他藥師,還洗劫他的毒藥——</br> 很好。</br> 他這個外孫……很好!</br> 莫歸遠咬牙,陰冷地說道:“告訴修奴,不必手下留情!”</br> 修奴與衛廷從林子里打得不可開交。</br> 死士是以耗損生命為代價的,不知疼痛,無所畏懼,越戰越勇,直至最后一滴血流盡。</br> 正常人不能這樣,體力是會耗損的。</br> 衛廷撐到現在已是奇跡,然而不湊巧的是,他一腳踩中了陷阱。</br> 右腳被死死卡住。</br> 修奴一劍朝他的胸口刺來。</br> 衛廷側腰避開,荷包被割破,一個生銹的鐵鈴掉了出來。</br> 修奴看著那個鐵鈴,忽然頓住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