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家,小米粥好了,現在端進來嗎?”</br> 屋外傳來了鶯兒的聲音。</br> 蘇小小面不改色地說道:“進來。”</br> 鶯兒推門而入,看著坐在床頭的衛廷,驚喜地說道:“姑爺恢復得真快,已經能坐起來了!”</br> 上次醫館來了不少傷員,沒衛廷傷得重,卻足足躺了十天半個月呢。</br> 蘇小小雙手抱懷:“那還不是我醫術高明?”</br> “東家的醫術最高明了!”鶯兒笑嘻嘻地把小米粥放下,“姑爺的身體也很強健!”</br> 蘇小小好氣又好笑:“這丫頭,真是兩頭不得罪!”</br> 衛廷胃口不佳,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br> 想到什么,蘇小小道:“對了,衛廷,我有件事想問你。”</br> 衛廷:“七月初一。”</br> 蘇小小黑了臉。</br> 衛廷高冷一笑:“那么迫不及待,怕我跑了不成?”</br> 眼下已是五月中旬,七月初一不過是下下個月的事。</br> 蘇小小雙手抱懷正色道:“你再問一次!就,欽天監的那個日子!”</br> 衛廷一本正經地問道:“欽天監選了兩個黃道吉日,是十月底,還是七月初一?”</br> 蘇小小果斷選了后者:“七月初一!”</br> 等等……這家伙套路她!</br> 衛廷笑得不行,不慎扯到了傷口,立馬笑不出來了。</br> 她社死了,他也疼了,扯平了。</br> 蘇小小拿得起放得下,面子不重要,八塊腹肌最重要。</br> 這么一想,蘇小小又趕緊端來剩下的半碗粥:“再吃點,好得快。”</br> 衛廷:我怎么覺得你有點兒不懷好意?</br> 蘇小小問道:“可是,伱們古……咳,京城人不是都很信鬼神嗎?七月是鬼月,尤其鬼節之后,據說亡靈會返回人間。七月大婚真的沒關系?”</br> 蘇小小是無所謂,她又不信這個。</br> 衛廷望向帳頂,幽幽說道:“只有這樣,我衛家的亡靈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br> 蘇小小:莫名覺得好帶感是怎么一回事?</br> 真相是,七月雖有鬼月之稱,可今年的七月初一的確是司空云算出來的黃道吉日。</br> 蘇小小言歸正傳:“對了,衛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衛廷道:“你說。”</br> 蘇小小納悶道:“你怎么知道莫歸遠一定會去梨花巷的?”</br> 衛廷道:“梨花巷有條通道,能通往第二個桃林。”</br> 蘇小小一愣:“第二個桃林?”</br> 衛廷搖搖眼珠子,以示搖頭:“并不是那種大桃林,是一個白蓮教的小據點,那里有撤離所需的全部部署。”</br>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兒大,蘇小小摸下巴:“你什么時候發現的?”</br> “這次進桃林前。”衛廷頓了頓,“我娘告訴我的。”</br> “這個也是從郭夫人那里套來的消息嗎?”蘇小小已經知道秦滄闌的行軍路線是由衛夫人提供的地圖。</br> 衛廷點頭。</br> 當初莫歸遠就是發現這個女兒不太受自己掌控,才會又安排了郭夫人嫁入京城,郭夫人對莫歸遠忠心不二,若非此次衛夫人以郭桓的性命想要挾,郭夫人也絕不可能背叛莫歸遠。</br> 當然,衛夫人只是開了一張空頭支票,她是不可能救郭桓的。</br> 被生父監視并恐嚇了半輩子的衛夫人,終于給了莫歸遠致命一擊。</br> 蘇小小問道:“梨花巷的通道在哪兒?別告訴我,是在我們家。”</br> 衛廷頓了頓:“在凌云家。”</br> 蘇小小微微錯愕:“凌云他……”</br> 衛廷明白她在驚疑什么,說道:“凌云是三年前搬來的,那條密道早之前就存在了,他可能只是意外租下了那座宅子而已。”</br> 蘇小小若有所思道:“既然是一座藏有秘密的宅子,又為何會租出去?你不覺得很奇怪嗎?”</br> 衛廷分析道:“或許這樣才能掩人耳目。如果真是白蓮教的人住在那里,早被查出來了。”</br> “這么說倒也是。”可蘇小小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對勁。</br> 她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下次直接去問凌云。</br> 蘇小小又道:“還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大理解,為什么白蓮教要種桃林?不種荷花?”</br> 衛廷道:“大概是……人不能住在水下?”</br> 蘇小小瞪他。</br> 衛廷笑了笑,又扯到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涼氣。</br> 衛廷回憶道:“我外祖母愛種桃,聽哥哥們說,嶺南外祖家,有大片大片的桃林,外祖母在世時,每年都讓人往京城送她親自種的桃子。”</br> 蘇小小唔了一聲:“莫歸遠還是個癡漢啊?”</br> 衛廷輕嘆道:“誰知道呢?”</br> 或許只是自己感動自己罷了。</br> “大人!”尉遲修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修奴已經安葬完畢,我特地找的一塊風水寶地,累死我了!”</br> “你安葬了修奴?”蘇小小有些意外。</br> 衛廷沉吟道:“修奴是因為不肯殺我,才被莫歸遠殺死的。并且,我總覺得他認識的那個人,可能與有衛家有什么關系。”</br> 蘇小小道:“你是說他見過的另一個鐵鈴的主人?”</br> 衛廷嗯了一聲:“他臨死前曾告訴我一個名字,鬼怖大人。”</br> 蘇小小沉思道:“鬼怖大人?這更像一個江湖稱號。”</br> 衛廷點點頭:“鬼怖大人應當就是另一個鐵鈴的主人,這種鐵鈴是我爹找人特制的,只有我們幾兄弟才有。”</br> 蘇小小看著他道:“你懷疑那個人是你其中一個哥哥?”</br> 衛廷說道:“當年我趕去邊關為祖父與父兄們收尸時,除了祖父的尸體因被斬首掛在冰封的城樓上,并未腐壞,其余的……被拋尸荒野,多少都有些面目全非,我六哥幾乎尸骨無存,只剩下一副盔甲與無法拼湊的殘骸。可我六哥既然活著回來,那些殘骸想必是別人的。我在想……”</br> 蘇小小替他把話說完:“會不會還有別的尸體弄錯了?”</br> 這個猜測不是沒道理啊,甚至很靠譜。</br> 如果可以,衛廷希望所有人都活著,但他心里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能活一個六哥已是奇跡,哪兒能貪心地要求個個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br> 蘇小小想了想,正色道:“衛廷,我們去驗尸吧。”</br> 有想看三更的嗎?</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