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郭丞相,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靈犀是你的親孫女,送她去西晉,怕是——”</br> 郭丞相言辭鑿鑿地說道:“只要是為了陛下,為了大周,郭家愿傾盡所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 消息很快傳回了丞相府。</br> 郭靈犀尚未從失去娘親與哥哥的悲慟中抽離出來,又陡然聽說自己要去和親。</br>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br> 她去了郭丞相的院子,一直等到郭丞相回來。</br> “祖父!我不要去和親!”</br> 郭丞相掃了眼郭靈犀身后的下人,下人們噤若寒蟬,趕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br> 郭丞相把人帶去了書房。</br> “這是陛下的旨意,我也無可奈何。”</br> 郭靈犀不滿道:“不是要送公主去和親嗎?我又不是公主!”</br> 郭丞相看了看她:“你很快就是了。”</br> 郭靈犀一怔。</br> 她將被陛下收為養女,擁有公主的身份與寶印。</br> 若在以往,她或許會欣喜若狂,可眼下,公主之身就是個燙手山芋。</br> 郭靈犀咬了咬唇,不甘地說道:“不是惠安嗎?不是還有惠安嗎?為什么變成了我?”</br> 郭丞相語重心長道:“伱是郡主,與公主相比也幾乎不差什么。”</br> 郭靈犀聽不進去任何話:“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遠嫁他國,就來禍害我們郭家的女兒嗎?”</br> 郭丞相臉色一沉:“你住口!別再讓我聽到這些大逆不道之言!”</br> 郭靈犀不甘心,她又入了宮,在昭陽殿見到了太皇太后。</br> 她跪在白羲和面前,苦苦哀求:“姑姑,你要救靈犀啊……”</br> 白羲和用《詩經》蓋住看了一大半的話本子:“這件事,哀家恐怕無能為力。”</br> 郭靈犀膝行著來到白羲和的面前,雙手拽住她的袖子,泫然欲泣道:“不會的姑姑……您是太皇太后……只要您去和陛下開口……陛下一定會收回成命的……當初不也是您讓陛下冊封了靈犀為郡主嗎?”</br> 白羲和道:“這是兩碼事,冊封郡主是家事,和親是國事,不可混為一談?!?lt;/br> 郭靈犀難過道:“可是為什么一定是我……”</br> 白羲和也很疑惑。</br> 她明明聽說去和親的是惠安公主。</br> 她看了眼哭得不能自已的郭靈犀,心里有了答案。</br> 如果是這樣,她就更沒辦法阻止郭靈犀去和親了。</br> 郭靈犀哽咽道:“姑姑,姑姑你救救靈犀……讓別人去好不好?既然靈犀可以代替公主,別人也可以的……”</br> 白羲和輕聲道:“靈犀,和親的人選不是誰都有資格的,你本就是郡主,又是丞相孫女,身份貴重,才能代替公主去和親?!?lt;/br> 郭靈犀的腦海里靈光一閃:“她!她行的!”</br> 白羲和問道:“你說的是誰?”</br> 郭靈犀激動得眸子發亮:“蘇大丫!蘇大丫是秦家千金!她的身份與我不相上下,又懂醫術,她去和親,豈不是更能——”</br> “她已有婚約?!卑佐撕偷穆曇衾淞藥追?。</br> 郭靈犀絲毫沒察覺到白羲和的態度變了:“婚約可以取消!”</br> 白羲和淡淡說道:“好,撇開婚約不談,她背后是整個秦家的兵權,你讓她嫁去西晉,是嫌大周天子的皇位坐得太穩了嗎?”</br> “姑姑,我……”</br> “哀家乏了,你跪安吧。”</br> ……</br> 蘇小小最近睡得早,聽說此事是在第二日。</br> “郭靈犀?”</br> 蘇小小倒也不意外。</br> 郭丞相那只老狐貍,心里只有權勢,沒有骨肉親情,郭桓出事讓他被景宣帝所忌諱,他急需一個立功的機會。</br> 只要不是靜寧與惠安,其余人與她無關。</br> 她繼續去做自己的事。</br> 別人臨近大婚是繡嫁衣、備嫁妝、選陪房,她是研究胳膊、研究胳膊、研究胳膊!</br> 吃飯時,胳膊在桌上。</br> 睡覺時,胳膊在床上。</br> 洗澡時……嗯,不確定能不能沾水,勉強沒抱著一起泡個澡。</br> 丫鬟們起先嚇得不輕,后面見怪不怪了。</br> 經過一段日子的研究,蘇小小覺得這條胳膊或許不是仿真手臂,而是仿生手臂。</br> 其實早在她前世,便已有人研發出仿生手臂,能通過神經移植術,重新連接觸覺神經,使得大腦直接操控手臂。</br> 只因其技術不夠成熟,造價又非常昂貴,沒能在市面上普及。</br> 而這條胳膊,顯然比前世的仿生手臂還要先進許多。</br> 首先,它更美觀。</br> ……屬實是顏控本控了。</br> “杏兒,六公子呢?”蘇小小問房中的小丫鬟。</br> 衛六郎以三小只的武術夫子的名義住在秦家。</br> 小丫鬟道:“和幾位小公子去花園了?!?lt;/br> 六月的京城太熱了,三小只熱得直吐舌頭,衛六郎帶他們出來劃船。</br> 劃著劃著,他在墻頭瞥見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br> 他將小船靠岸,喊了三小只上來,讓下人們看著,他自己去堵住了某個翻墻翻到一半的家伙。</br> “大婚前不能見面?!毙l六郎道,“你再忍忍,沒幾天了?!?lt;/br> 衛廷哼道:“六哥你都能來,我為何不能來?”</br> 衛六郎瞥了他一眼:“我不一樣,祖母讓我過來防著你的。”</br> 衛廷嘴角一抽,一臉高冷地說道:“我不見她,我見自己兒子。好些日子沒見了,他們肯定很想我。”</br> 衛六郎去將正在剝蓮蓬的小虎撈了過來:“小虎,想爹嗎?”</br> 衛廷已查無此人一個月了,乍一聽到爹這個稱呼,小虎一臉懵呆呆的,小表情仿佛在說:爹是咸摸?能吃嗎?</br> 衛廷:……扎心了。</br> 衛廷又從另一側爬墻。</br> 白衣斗笠男立在墻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是少爺自己下去,還是我把少爺踹下去?”</br> 衛廷:百里臣,算你狠!</br> 等蘇小小抱著胳膊來找衛六郎時,衛廷早已被百里臣拎沙包似的,從地上拖走了,一臉的生無可戀。</br> “六哥?!碧K小小與他打了招呼。</br> 衛六郎微微頷首:“小小?!?lt;/br> 蘇小小打開盒子,向他展示了一條金光閃閃的手臂。</br> 衛六郎一怔:“這是……”</br> “你的新胳膊!”蘇小小笑了笑,說道,“分幾個階段,第一階段需要佩戴接受腔,等適應了之后再把接受腔取掉,做個手術連接神經元。如果成功的話,你將擁有一條全新的手臂。怎么樣?喜歡嗎?”</br> 衛六郎聽不懂專業術語,但大概明白這是弟妹給自己做的新胳膊。</br> 他只看了一眼,心口便怦怦直跳。</br> 他……太喜歡了。</br> 早早的二更,有早早的月票嗎^_^</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