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她睡懵了,有點兒沒反應過來。</br> 這不怪她,誰讓昨晚她們四個研究什么圖研究晚了呢?</br> 她感覺自己才睡下呀……這就得起了?</br> 陶氏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對小丫鬟道:“行了,你去備熱水,我來!”</br> “是。”小丫鬟退下。</br> 蘇小小最終成功被陶氏叫醒,她打了個呵欠,茫然四顧地問道:“咦?大虎二虎和小虎呢?”</br> 陶氏噗嗤一聲笑了,這丫頭,是當真睡迷糊了呀。</br> 人家做新娘子,緊張得一夜睡不著,她倒好。</br> “你忘了,他們去衛家壓床了。”</br> 聽陶氏這么說,蘇小小的記憶回籠。</br> 大戶人家大婚,與鄉下不一樣,規矩多,講究也多。</br> 大婚前,女方買好拔步床送過去,再找幾個孩子在床上滾一滾、睡一睡,是為壓床,寓意婚后多生育、大吉大利。</br> 衛曦月與三小只一起壓床。</br> 兒女雙全。</br> 蘇小小泡了個香噴噴的花瓣澡。</br> 花瓣是衛夫人差人送來的,里頭放了薄荷葉,泡完后渾身清爽,即使大熱天也不會立刻汗流浹背。</br> 蘇小小坐在梳妝臺前,由十全婦人為她梳妝打扮。</br> 先絞面。</br> 蘇小小本就對疼痛敏感,這一下更是疼得嗷嗷的,眼淚都差點兒出來了。</br> 沒人告訴她,大婚還得遭這罪,還以為只用在洞房的時候疼一次。</br> 算了,為了吃肉,她忍了。</br> 絞完面就開始上妝了。</br> 十全婦人就沒見過皮膚這么好的新娘子,吹彈可破,和那剝了殼的荔枝似的。</br> 陶氏前幾日還樂呵自己過了一把養閨女的癮,這會兒終于開始心酸起來了。</br> 就像是自己的親閨女要出嫁了一樣,心中突然涌上不舍。</br> 蘇小小頓了頓,輕輕拉住了她的手。</br> 天蒙蒙亮時,一切就緒。</br> 蘇小小換上明艷動人的嫁衣,戴上了珠光寶氣的鳳冠,美到讓人不敢認。</br> “蓋、蓋頭。”陶氏哽咽地說。</br> 十全婦人為蘇小小蓋上蓋頭。</br> 陶氏與岑管事最后將嫁妝單子對了一遍。</br> 對到最后,倆人都在手抖。</br> 原因無他,實在是太多了。</br> 衛家給的聘禮就多,秦滄闌與蘇承啥也沒留,全讓添進了蘇小小的嫁妝里。</br> 以為這就夠了嗎?</br> “鎮國公主駕到——”</br> “惠安公主駕到——”</br> 伴隨著小太監的通傳聲,兩位公主帶著各自的十擔添箱進了護國公府。</br> 門外圍觀的百姓眼睛都看直了!</br> 能讓兩位公主親自登門送嫁與添箱的,秦家小姐怕是本朝第一人吧!</br> 然而,并未結束!</br> 很快,太后的添箱也到了。</br> 眾人目瞪口呆。</br> 沒等回過神來,太皇太后的添箱也來了——</br> 不是,太后添箱,好歹可以說是秦家大小姐治過她的病,有功勞在身。</br> 太皇太后與秦小姐有關系嗎?</br> 令人匪夷所思的可不止這一樁。</br> 衛家的筵席上,一個大臣問威武侯:“景侯爺,你也給秦小姐添箱啦?”</br> 威武侯一愣,心說我沒有啊!我和秦家又不熟!</br> 他再一轉頭。</br> 咦?</br> 兒子呢?</br> 景弈作為新郎家的客人,明晃晃地抬著添箱禮上新娘家去了。</br> 他把蘇小小分給他的兩箱金條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又額外添了自己挑選的東西。</br> 蘇二狗看著自己攢了大半年的一箱子,再看看景弈隨隨便便拿出來的一串箱子,突然自閉了……</br> 但作為一個娘胎里爬出來的弟弟,蘇二狗明顯是有著自身優勢的。</br> 譬如背他姐上花轎,那只能是他。</br> 景弈倒是想往上沖,秦滄闌往那兒威武霸氣地一站。</br> 景弈:打不過。</br> 卻說衛家,衛廷也早早地起了,整裝待發,奈何大婚當日每一步都是有講究的,不到時辰不許出發。</br> 下人過來,就瞧見自家俊美如玉的少爺大刀闊斧地坐在石凳上……抖腿。</br> 這是緊張的……還是閑的?</br> 吉時一到,衛廷便翻身上馬,帶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出發。</br> 昔日冠絕周都的少年狀元長大了,褪去少年郎的青澀,有了成熟男子的風華與內斂。</br> 他騎在高頭駿馬上,一身紅色喜服,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視。</br> 京城四個公子,他非其一,不是他不夠帥,也不是他家世不夠好,是這廝脾氣太差,得罪了寫榜的姑娘們,生生把他除名了。</br> 這一刻,所有人都覺得虛名算什么,京城第一美男子,沒人反駁吧。</br> “據說娶的是鄉下長大的丫頭,還帶著三個小拖油瓶。”</br> “啊,這……配得上嗎?”</br> “秦家千金。”</br> “那也配不上吧……”</br> 衛廷的馬兒已經過去了,大婚不走回頭路,衛廷繼續前行。</br> 蘇小小戴著蓋頭,啥也看不見。</br> 她被蘇二狗背著出了院子。</br> 她捏了捏蘇二狗的肩膀:“哇,二狗,伱壯了。”</br> 仿佛昨日他還是那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眨眼間已是個壯碩的小少年。</br> “那當然啊,我吃得可多了!”</br> 蘇二狗沒說的是,為了背他姐健步如飛上花轎,他沒少偷偷練力氣呢。</br> 蘇小小趴在他肩頭:“咱們二狗也長大了呢。”</br> 蘇二狗鼻子一酸:“姐,我突然舍不得你嫁了。”</br> 蘇小小笑了笑:“傻弟弟,我又不是不回來了。”</br> 兩家長輩早談妥了,小倆口愛住哪兒住哪兒,不會將蘇小小困在后宅的。</br> 她是九天的鳳,不是籠子里的雀。</br> 衛廷早早地在門口候著了。</br> 見蘇二狗把蘇小小背出來,他上前相迎,對秦滄闌與蘇承行了叩首禮。</br> 朗朗乾坤,他身姿筆挺,眸光深情而厚重。</br> “多謝祖父,多謝爹,能將小小下嫁于我。”</br> 一旁圍觀的百姓們眼珠子都瞪圓了。</br> 他們沒聽錯吧?</br> 衛大人說……下嫁?</br> 這可是一個鄉下長大、成過親、還帶著仨拖油瓶的小寡婦呀!</br> “聽說人家本事大著呢,出身不凡,醫術高明,醫治過當今天子與太后,據說還救過公主。”</br> “這就叫龍生龍,鳳生鳳!護國神將的后人,怎么可能差嘛?”</br> “說的也是。”</br>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br> 先前多少對蘇小小的奚落與質疑,全被衛廷這一句“下嫁”打了臉。</br> 大家要的四更來了!有木有熱夫夫的四票呀~</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