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戲班子唱了整整一宿,曲終人散時天邊已泛起一小抹魚肚白。</br> 布滿大紅喜字的婚房內,龍鳳香燭燃盡了最后一滴紅淚,一切歸于寧靜。</br> 五虎暈暈乎乎的,兩眼冒金星,終于再也撐不住,呱啦啦地自樹枝上栽了下來。</br> 蘇小小是被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的。</br> 她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今夕何夕,她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連手指頭與腳指頭都是酸痛的。</br> 她試圖坐起身,卻發現壓根兒提不起力氣。</br> “醒了?”</br> 伴隨著一道熟悉的聲音,某個神清氣爽的男人推門而入。</br> 他隨手把門關上,在屋子里掌了燈。</br> 蘇小小的記憶總算是趕上趟兒了,那些不可言說的姿勢,如同自己大婚前夜蒙在被窩里看的彩圖繪本,一幀幀地閃過腦海,不能說更勁爆,但也差不離了。</br> 明明是她吃肉的,可到頭來,到底誰吃誰?</br> 蘇小小幽怨地瞪了帳幔外的某個罪魁禍首一眼。</br> 衛廷輕輕一笑,開口道:“沒歇息夠的話,再睡會兒?”</br> 這可不是昨夜那股子溫柔呢喃的語氣了,有些得意與意味深長。</br> “不必了!”蘇小小握緊拳頭說道。</br> 沒道理這家伙都起了,自己還在床上賴著,瞧不起誰呢?</br> 她立志要起來。</br> 然而伸手一摸,摸了個寂寞,這才想起所有衣裳都被某人扔到了地上。</br> 又有更多的細節涌上腦海,饒是她臉皮再厚,也感覺有些不堪回首。</br>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衣裳呢?”</br> “拿去洗了。”衛廷十分良善地說道,“箱子里有新的,我可以拿給你。”</br> 蘇小小張了張嘴:“叫杏兒進來。”</br> 杏兒是她從秦家帶來的陪房之一。</br> 衛廷唇角一勾:“你可想清楚了?你這副樣子確定要讓第三個人看見么?”</br> 蘇小小黑了臉。</br> 最終還是衛廷把衣裳遞了進來。</br> 這副身子有多敏感,昨夜她算是徹底領教了,她不僅比尋常人怕疼,也比尋常人——</br> 蘇小小深呼吸,及時住腦,忍住渾身的酸痛,穿上寢衣去耳房洗了個澡。</br> 她身上慘不忍睹,不知道的,還當她怎么被人蹂躪了。</br> 她冷冰冰地走出來,超兇地瞪向某個春風得意的男人。</br> 衛廷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這么瞪著我做什么?不是伱一直想要……吃肉的嗎?”</br> 這個詞,衛狀元學會了。</br> 這丫頭在他身上占了多少便宜,他可一筆筆全記著呢,昨晚只是小收了一點利息。</br> “我……我那是……”蘇小小屬實有點兒氣急敗壞,輕咳一聲,正色道,“一個人活了兩輩……活到二八年華,從來沒吃過肉,就想嘗一口,嘗一口你明白嗎?一口!”</br> “不是吃一大鍋!吃那么多……會撐壞的!”</br> 早知道吃肉的代價那么大,她就不吃了!</br> 衛廷忽然朝她走了過來,帶著極富侵略性的霸道,將她壁咚在了拔步床的柱子上。</br> 他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地撫上她的小腹,似笑非笑地說道:“確實,挺多的。”</br> 蘇小小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多是指什么多。</br> 湊流氓!</br> 男人開葷前、開葷后能有多判若兩人,蘇小小算是見識到了。</br> 蘇小小決定不理他了,去給衛老太君與衛夫人和嫂嫂們敬茶。</br> 她一拉開房門,發現天是黑的。</br> “天還沒亮么?”她皺眉。</br> “是已經天黑了。”衛廷欠抽地笑了笑,不無得意地說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睡了一整天?”</br> 蘇小小嚼著素肉片,冷颼颼地看著他,每一口都像是在嚼他!</br> 衛廷嘴上欠收拾,做起事來還是貼心的,猜到某人累壞了,走去祖母的院子太難為她,早早地讓人將轎子備好了。</br> 二人乘坐轎子去了衛老太君那邊。</br> 天黑了才來敬茶,也是沒誰了。</br> 衛老太君倒是半點兒也不介意,她了解蘇小小的為人,絕不是在長輩跟前拿喬的性子,也不會耍后宅那些手段。</br> 她起不來,那只有一種情況,全是衛廷害的。</br> 衛老太君狠狠地瞪了衛廷一眼。</br> 蘇小小累得像是霜打過的茄子,衛老太君心疼她,讓人去將衛夫人與李氏等人叫了過來,省得她一會兒挨個院子去敬茶。</br> 蘇小小沒看見大虎二虎與小虎,問了才知三小只醒了就找她,衛六郎為了分散他們注意力,便帶著他們出去玩了。</br> 人到齊后,蘇小小與衛廷給眾人敬了茶。</br> 幾人給蘇小小送了過門的見面禮。</br> 衛老太君送的是一間鋪子,衛夫人送的是一盒金子與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br> 到這里,畫風都挺正常。</br> 從李氏開始,禮物就朝著不可控的方向一發不可收拾。</br> 李氏:“七弟妹,這是我們李家的祖傳軟劍,我爹當年送給我陪嫁的,現如今,我把它送給你。”</br> 陳氏:“我沒啥好送的,這對流星錘給你吧,它比我的大刀還好用,是我最喜歡的兵器了。”</br> 藍氏:“九節鞭!”</br> 蔣氏:“奪命鏢!”</br> 突然就多了一堆兵器的蘇小小:“……”</br> 蘇小小把兵器交由丫鬟收好后,微笑著打聽了一下自己的未來處境:“我是不是從明日開始,就過來給祖母和娘昏定晨省?”</br> 蔣氏噗嗤一聲笑了:“七弟妹,咱們家不興那個!你來祖母這邊吃飯別遲到就夠了,因為遲到了,飯菜會被三嫂吃完的!”</br> 陳氏無法反駁。</br> 蘇小小突然覺得嫁來衛家也不錯,不用立規矩,祖母心寬,婆婆善解人意,幾個嫂嫂們也心眼不多,十分容易相處。</br> 但很快,她便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br> 在衛家雖不用到長輩跟前昏定晨省,但似乎有別的規矩。</br> “頭三日不必過來。”李氏說。</br> “嗯?”蘇小小一愣。</br> 蔣氏笑著說道:“三日之后,你就要和我、二嫂、三嫂、四嫂一起練晨功了!”</br> 蘇小小懵呆呆的:“什么晨功?”</br> 蔣氏道:“就是切磋!先和二嫂切磋,再和三嫂切磋,再往后是四嫂和我!”</br> 說罷,蔣氏用手擋住嘴,小聲問蘇小小,“你扛揍嗎?”</br> 蘇小小:“……”</br> 多謝大家的關心,我這幾天盡量調節一下,把最好的狀態呈現給大家。</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