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就那么淡淡地看著她,似乎她說的話,蘇小小一個字也不信。</br> 郭靈犀倒也不意外:“我就知道你沒那么容易相信我。”</br> 蘇小小看著她道:“北燕與大周是敵國,赫連鄴殺了衛廷的祖父,衛廷的父親與哥哥們的死與他也脫不了干系,現在你告訴我,他的親外甥女想嫁給衛廷?赫連鄴會同意?”</br> 赫連鄴可是放下過狠話,要殺光每一個衛家人的。</br> 郭靈犀本沒打算向蘇小小透露太多,可蘇小小冥頑不靈,總是不信她的話,這讓她很是惱火。</br> 她咬了咬牙,冷嘲熱諷地說道:“那你覺得,司空監正為何給伱算了個七月初一的黃道吉日?你們剛大婚,北燕使臣便到了,再晚一日,這親還成不成得了,都得兩說了。”</br> 蘇小小一瞬不瞬地看著郭靈犀,她與衛廷定下婚期那會兒,可沒聽說北燕會來訪。</br> 難不成司空云那時便已算到北燕的舉動?</br> 或者更深一層,司空云與北燕有關系。</br> 而這些郭靈犀又是如何得知的?</br> 從郭丞相口中嗎?</br> 她一直覺得郭丞相老奸巨猾,必定與莫歸遠有所勾結,可最后查出來,郭丞相竟與白蓮教無關。</br> 究竟是自己的直覺錯了,還是有什么線索被自己遺漏了?</br> 蘇小小還是無法相信郭丞相這只老狐貍是干干凈凈的,不然怎么解釋郭靈犀知道這么多事?</br> 郭丞相對北燕的了解,與司空云對北燕的了解是一樣的。</br> 那么是不是可以反推,司空云和郭丞相都與北燕有關系。</br> 莫歸遠死了,可那道先帝的圣旨下落不明?蘇小小與蕭重華一樣,相信圣旨是存在的。</br> 難道說,一個小小的護法張峰,當真有本事帶著圣旨躲過朝廷的重重追查嗎?</br> 沒人藏住他,他辦得到嗎?</br> 白蓮教滅了,但白蓮教的事情并沒完!</br> 莫歸遠的背后還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br> 那個人與莫歸遠并不是主仆或上下級的關系,用合作來形容更貼切。</br> 蘇小小會這么懷疑是有緣由的。</br> 他們一開始查到的消息,便是莫歸遠勾結北燕害死了武安君,也間接害死了衛廷的父兄,因為是既定的事實,所以大家伙兒都接受了,忘記去懷疑一個小小的白蓮教教主是怎么有資格讓北燕與他合謀的。</br> 另外,莫歸遠在京城的部署也太成功了,幾乎滲透了每個重要的地方,連皇宮也遍布著他的眼線。</br> 莫歸遠只是送了個女兒進衛家,這個女兒還不咋聽話,他是哪兒來的天大本事打通各處關系的。</br> 如果,有一個對京城無比熟悉且位高權重的人,與莫歸遠里應外合,一切便都說得過去了。</br> 莫歸遠是通過那個人勾搭上了北燕,也是通過那個人完成了京城的各項部署。</br> 但恐怕連莫歸遠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只是對方手里的一步棋。</br> 莫歸遠的確沒想殺自己的幾個外孫,是那個人想殺。</br> 陳舵主的一句話,讓他們以為害死衛廷幾個哥哥的人,是郭桓。</br> 可萬一陳舵主掌握的信息有誤呢?</br> 的確有人背叛了莫歸遠,悄悄與北燕謀害了衛廷的父兄,但對方不是郭桓,而是那個一直暗地里與莫歸遠“合作”的人。</br> 莫歸遠拿不到先帝的圣旨,那個人拿得到,說明是先帝十分信任的人。</br> 指不定先帝臨終前是將圣旨交付于他,讓他在自己駕崩后將圣旨公之于眾,誰料他沒這么做,他偽造了一道密旨,讓秦滄闌與蘇朔扶持汝陽王即位。</br> 他們沉浸在殺了莫歸遠的勝利喜悅中,乃至于疏忽了背后如此多的反常,只將一切歸功于莫歸遠的本事。</br> 郭靈犀的一番話,徹底點醒了她。</br> 郭靈犀還不知道自己隨隨便便用來刺激蘇小小的話,竟為蘇小小打開了思緒。</br> 見蘇小小轉身就走,她嬌聲呵斥道:“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走了?你不想知道北燕公主與衛廷之間發生過什么?”</br> 蘇小小腳步不停。</br> “你不想聽我也要說!”</br> 郭靈犀望著蘇小小淡漠的背影,冷哼道,“衛廷當初曾單槍匹馬深入北燕胡烈王的軍營,砍了胡烈王的腦袋,但你可知,他被人圍殺,是北燕公主放走了他!”</br> “你嫁給衛廷又怎樣?北燕公主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br> “你就等著失去廷哥哥吧!”</br> 就像我當初失去他那樣!</br> 你也嘗嘗我的滋味!</br> 蘇小小直接出宮,坐上馬車去了欽天監。</br> 司空云,他是那個人的心腹!</br> 他們千防萬防,防漏了司空云!</br> 說什么欽天監是白蓮教伸不進來的地方,是啊,為何單單欽天監如此固若金湯?</br> 因為莫歸遠在京城的勢力就是通過那個人部署的,他怎么會在自己的地盤安插莫歸遠的細作呢?</br> “蠢死了,蠢死我得了!”</br> 蘇小小惱羞成怒,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耍了的郁悶!</br> 她殺氣滔天地來到欽天監時,卻被告知司空云仙游去了。</br> “仙游?”</br> 郁楓訕訕道:“師父去為陛下尋長生不老藥的藥材了。”</br> 蘇小小:“放他大爺的狗屁!”</br> 郁楓嚇得一哆嗦。</br> 他戰戰兢兢地看向蘇小小:“蘇……呃不……秦姑娘……衛夫人……你到底怎么了?”</br> 蘇小小要眼見為實,她叫來五虎,將欽天監里里外外翻了個底朝天,確實沒找到司空云。</br> 蘇小小氣急敗壞地走了。</br> 秦滄闌剛從府里出來,打算去國子監接蘇二狗,一眼看見在街邊兇神惡煞的蘇小小。</br> 他趕忙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過去:“小小!”</br> 今兒是怎么了?兒子蔫噠噠的,孫女兒也怪怪的?</br> “你怎么一個人在大街上轉悠?衛廷呢?”</br> 蘇小小這才記起,她只顧著找司空云,把衛廷落在皇宮了。</br> 她訕訕地抓了抓頭:“我一會兒再去接他,反正他應該也還要再忙一會兒。祖父,上馬車吧,我有話和你說。”</br> 二人坐上馬車。</br> 蘇小小將自己的猜測與分析原原本本地說了。</br> 秦滄闌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莫歸遠背后還有個人?司空云就是那個人,或者是那個人的爪牙?”</br> 蘇小小道:“我傾向于后者。”</br> 秦滄闌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br> 他一直覺得,司空云是整個朝中他最不會去懷疑的人。</br> “可司空云也沒做任何對我們不利的事……還幫你定下了一個合適的婚期,趕在北燕公主到來之前讓你與衛廷完了婚。”</br> 蘇小小道:“如果他當真沒做對不起我們的事,就不會逃了。他一定做了什么,并且我們很快就會發現了,他才要趕在東窗事發前遁走。”</br> 關于凌晨這一更,大家覺得要不要推遲到早上?</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