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梅子姐姐？”蘇小小問三小只。</br> 三小只誠實點頭。</br> 八歲的大梅子像半個懂事的家長，會和小吳氏一起照顧三小只。</br> 這畢竟是劉家的家事，除非劉平這一房自己硬氣起來，否則，蘇小小能出手幫他們一次、兩次，卻幫不了他們一輩子。</br> “一個兩個都是沒用的！掙不了幾個錢，還盡給家里添賠錢貨！我看晚飯也別做了！全喝西北風去好了！”</br> 大吳氏的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小吳氏的心上。</br> 沒錯，她生不出兒子，所以她就活該抬不起頭做人，活該給人當牛做馬，活該連累兩個女兒一起挨打挨罵！</br> 她很想回娘家，可就連娘家人也勸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過了。</br> 可最近，她越來越忍不下去了……</br> 小吳氏突如其來的壓抑與沉默，令大吳氏的心里涌上一股怪異。</br> “你啞巴了！”大吳氏大喝。</br> “娘。”小吳氏摟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女兒，低聲開口，“你要實在看我們不順眼，我們分出去過。”</br> 大吳氏臉色一變，指著她鼻子道：“你個小蹄子，你說啥？”</br> 小吳氏鼓足勇氣，含淚而又倔強地看向自家婆婆：“我說，分家。”</br> 大吳氏破口大罵：“我和你爹還在呢，你就敢提分家，你是想咒死我們嗎！狼心狗肺的東西！”</br> 父母在，不分家，這是鄉下的規矩。</br> 何況真分家了，劉平的工錢就拿不到了，家里的活兒也沒人干了！</br> 大吳氏抓起搟面杖就朝小吳氏狠狠地打了過來！</br> “娘——”大梅子驚叫。</br> 忽然，一只小胖手抓住了大吳氏的搟面杖。</br> 大吳氏回頭一瞧：“蘇胖丫？”</br> 她咬牙動了動胳膊。</br> 蘇小小輕松抓牢搟面杖：“怎么？還想對我動手？”</br> 大吳氏當然不敢對蘇胖丫動手！</br> 蘇小小冷冷地奪下她手里的搟面杖，一臉戾氣與不耐。</br> 大吳氏面對兇神惡煞的蘇胖丫，連個屁都不敢放！</br> 什么叫欺軟怕硬，這就是了。</br> 蘇小小用搟面杖敲了瞧門板，對小吳氏不咸不淡地說道：“哎，姓吳的，讓你洗個衣裳，洗一半你給我跑了？”</br> 小吳氏低著頭，沒說話。</br> “她不洗，你去洗！”蘇小小兇悍地指了指大吳氏。</br> 大吳氏才不去呢！</br> 蘇胖丫怎么回事？有段日子沒作惡了，咋又變回和從前一個德行了？</br> 大吳氏轉身抓了抹布使勁兒擦灶臺。</br> 小吳氏悶悶地從灶屋后門去了蘇家，兩個孩子也跟著。</br> 大吳氏想把兩個小的留下，蘇胖丫一記冰冷的目光打過來，她不吭聲了。</br> 家里男人在，或許能鎮住一二，她自己是不敢與蘇胖丫橫的。</br> 蘇小小走了。</br> 大吳氏偷偷摸摸地朝那邊張望。</br> 蘇小小隨手將搟面杖丟了回來，不偏不倚砸中大吳氏的腦袋。</br> “哎喲——”</br> 大吳氏的額頭當即被砸出了一個大包！</br> --</br> 蘇家。</br> 梅子姐妹坐在灶屋的小板凳上，二人已經沒哭了。</br> 三小只大大方方地拿出了自己的小點心招待二人，梅子沒吃，小梅子特別滿足依偎在姐姐懷里吃了起來。</br> 小吳氏坐在灶臺后，幫忙往灶膛里添柴。</br> 蘇小小繼續切紅薯。</br> “真的決定分家了？”</br> 蘇小小問。</br> 三小只與小梅子埋頭吃點心，大梅子朝自家娘親看了一眼。</br> 小吳氏冷靜地點了點頭：“嗯，決定了。”</br> 若在以往，她不敢的，離開了劉家，她與劉平不僅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也將面臨無處可去的境地。</br> 小吳氏問道：“分家了，你還會要我來你家干活兒嗎？”</br> 蘇小小不假思索道：“要啊。”</br> 這么優秀的員工，一個頂仨，干嘛不要？m.</br> 小吳氏好像有點兒明白自己分家的底氣從何而來了。</br> 若不是蘇大丫，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敢提與劉家分家的。</br> 蘇小小道：“劉平不介意的話，也可以來我這里試兩天。”</br> 小吳氏眸子一亮：“你是說……你要雇劉平來干活兒？”</br> “得看他行不行。”蘇小小沒把話說死。</br> 小吳氏忙道：“行的行的！他很能吃苦的！”</br> 若是二人都能有活兒干，那養活兩個孩子便不成問題了！</br> 蘇小小嗯了一聲，想到什么，又問道：“分家的事，你與劉平提過嗎？”</br> 小吳氏道：“提過，他沒反對。”</br> 繼子在繼母手下討生活，其中的艱辛與憋屈不言而喻。</br> 蘇小小的記憶中，劉平是個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勤快、能吃苦，就是腦子有點兒軸。</br> 不過，他從未嫌棄過小吳氏生不出兒子，他很疼兩個女兒，小倆口感情不錯。</br> “就是……”小吳氏欲言又止。</br> “就是什么？”蘇小小問。</br> 小吳氏咬了咬唇，低聲道：“我們真與劉家分家的話，會鬧得不中聽，來你家干活兒，可能會連累你們也……”</br> 蘇小小聳了聳自己的小圓肩：“哦，你說名聲啊？我們小蘇家有那個嗎？”</br> 小吳氏：“……”</br> --</br> 小吳氏在小蘇家待到公公與丈夫回來，公公雖也偏心二房，可他與劉平在，大吳氏多少收斂些，不會往死里打她和孩子。</br> 小吳氏的事兒，蘇小小沒瞞著家里，畢竟她日后可能會光明正大地雇傭他們兩口子干活兒，總得與家人通個氣。</br> 聽完蘇小小的話，蘇老爹約莫是想到了自己和妻子與陳家一刀兩斷的過往，沉默良久才嘆道：“分家了也好。”</br> ……</br> 受賣配方影響，蘇二狗的情緒不太高，晚飯都比平日里少吃了一碗。</br> 見他這么可憐，三個小豆丁嘆氣，抱著枕頭爬上床，決定今晚舍身陪睡，哄一哄二狗舅舅。</br> 一家子陸續歇下，蘇小小沒睡。</br> 她去了灶屋，先把碗筷收拾了，又把明日所需的食材一一備齊。</br> 隨后她把下午發的面團拿出來，因一直擱在灶臺附近，溫度比外面高，這會兒已經發酵好。</br> 另外，鍋里的后腿肉也煮好了，她撈出來放在砧板上，抽出碗柜里的搟面杖。</br> 當衛廷拄著拐杖走進灶屋時，看見的就是某個小胖丫頭一臉認真搟肉的一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