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是空的,不知是不是沒來得及寫,或者是里頭的信函已經寄出去了。</br> 對牌是京城最大的錢莊——財記的,看來這家伙有點兒私房錢,蘇小小很滿意。</br> 最后是客棧的房間鑰匙,上面刻著蓬萊二字。</br> “京城有蓬萊客棧嗎?或者……蓬萊酒樓?蓬萊閣樓?蓬萊居?”蘇小小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名字。</br> 蘇陌搖搖頭:“不清楚,我沒住過京城的客棧,回頭我讓人查一下。”</br> 蘇小小一邊將錢莊的對牌揣進懷里,一邊嚴肅地看向蘇陌:“蘇大公子,你二十多了,院子里沒個通房丫鬟就算了,居然也沒和人開過房,你這樣是不行的。”</br> 蘇陌:“……”</br> 至少是有點兒線索,蘇小小心情還是不錯的,絕不承認是因為吞了張峰的私房錢。</br> “他們過來了!”蘇陌警惕地說。</br> 蘇小小忙道:“我們走!”</br> 當蒙面黑衣人甩開趙康寧的高手趕來現場時,蘇小小與蘇陌早已逃之夭夭。</br> 現場只剩下一具明顯被翻動過的尸體。</br> 一名黑衣人蹲下身來,在張峰身上搜了一遍,起身道:“老大,他身上什么也沒有!”</br> 為首的黑衣人道:“看來有人捷足先登了。”</br> “會是誰?”那名搜身的黑衣人問道。</br>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哼:“還能是誰?北燕那群叛徒!敢違背與主人的合作,他們會付出代價的!”</br> 趙康寧還不知自己被蘇家兄妹給坑了,她也氣得很,好端端一筆交易,突然殺出一群程咬金。</br> 她在琢磨究竟是自己被跟蹤了,還是張峰把人引來的,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如果他們跟蹤的是張峰,半路就能動手,不必等到現在。</br> 她眉頭緊皺:“那個張峰到底逃走沒?”</br> 張峰的尸體被黑衣人帶回去復命,現場只留下一灘血跡,她很難判斷出張峰有沒有死里逃生。</br> “不管了,先找到舅舅,把圣旨的事告訴他。”</br> ……</br> 奔涌的溪流旁,赫連鄴遇上了衛廷與衛六郎,毫無意外,三人打了一場。</br> 赫連鄴只認識衛廷,衛六郎戴了面具,赫連鄴沒認出來。</br> 衛六郎與衛廷左右夾擊,一人攻下盤,一人刺面門。</br> 赫連鄴長槍一繞,挑開衛六郎的青鋒劍的同時,也架住了衛廷朝自己眉心刺來的長劍。</br> 他一腳踹上衛六郎的胳膊,將他整個人踹飛出去,又一槍刺向衛廷。</br> 衛廷用長劍擋了一下,足尖一點,退回衛六郎身邊。</br> 衛六郎捂住胸口,用握著青峰劍的手擦去嘴角的血跡。</br> “你沒事吧?”衛廷將他扶起來。</br> “我沒事。”衛六郎惡狠狠地瞪著對面的赫連鄴,“他的武功……比四年前精進了許多……”</br> 四年前,衛六郎曾與赫連鄴短暫地交過手,當時的赫連鄴并沒有這么難纏。</br> “你呢?你有沒有事?”衛廷剛剛也中了一掌。</br> “沒大礙。”</br> 斷了幾條筋脈而已。</br> 這幾日不是白挨秦滄闌的揍的,他發現自己的速度與內力都有了大幅提升。</br> 只不過,面對赫連鄴這種境界的高手,還是很難占到便宜。</br> 赫連鄴飛身一掠,又是一槍朝衛廷刺來!</br> 衛六郎掄起胳膊去擋。</br> 這是他第三次用胳膊擋赫連鄴的長槍了,赫連鄴看出了這是一條假胳膊,可他沒看出這是什么材質做的?如此堅硬,連他的長槍也斬不斷!</br> 玄鐵嗎?</br> 不對,玄鐵很沉的。</br> 衛六郎對上赫連鄴耐人尋味的眼神,眉心一跳:“不好,他也盯上我胳膊了!”</br> 衛廷持劍而上,再次與赫連鄴激烈地交起手來。</br> 狩獵嘛,出點意外很正常,誰死了也別賴在對方頭上。</br> 這是赫連鄴敢來擊殺衛廷的原因。</br> 但是衛廷的武功也出乎了他的意料。</br> 赫連鄴淡淡說道:“小子,這么多招了你還沒死,你的天賦在我那位外甥女兒之上,不過可惜了,你是衛家人,我今日必取你命!”</br> 他說罷,以長槍挑開衛廷的劍,一掌拍上衛廷的胸口——</br> 衛六郎撲過來替他擋下這一掌。</br> 六哥!</br> 衛廷一劍劃傷了赫連鄴的手背,抱著衛六郎施展輕功急劇退開。</br> 二人落在地上,衛六郎哇的吐出一口血來。</br> “六哥!”衛廷低聲喚他。</br> 衛六郎忍住疼痛說道:“死不了。這人太難纏了……”</br> 衛廷正色道:“六哥你先走,我來殺他。”</br> 衛六郎瞪了弟弟一眼:“你怎么殺?你和他隔了二十年的內力,真當他這么多年是吃干飯的?”</br> 論天賦,小七當在赫連鄴之上,二十一歲的赫連鄴一定打不過現在的小七,可問題是,赫連鄴多習了那么多年的武,這就是他的優勢。</br> 衛廷道:“我有我的辦法。”</br> 衛六郎一怔:“你……你又想亂來是不是?”</br> 上回殺莫歸遠,小七服了毒,命差點兒沒了,他這回說什么也不會允許小七那么做了。</br> 衛廷冷聲道:“赫連鄴必須死!”</br> 衛六郎揪住他的衣襟:“你聽著,我是哥哥,要去……也是我去!”</br> 他唰的奪了衛廷藏在懷里的藥瓶。</br> 衛廷臉色一變,一把扣住他的拳頭:“我不打了!我們走!”</br> 赫連鄴凌空掠來,死死地攔住二人的去路:“你以為事到如今,你們還走得了?”</br> 衛廷冷冷地看向他:“赫連鄴,你可知你是個大冤種?被人騙得團團轉還自以為英勇過人,我都替你汗顏,這個大將軍究竟是怎么當上去的?有勇無謀,匹夫之勇!”</br> “臭小子!找死!”</br> 赫連鄴一槍朝衛廷刺來。</br> 衛廷吸引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不與他硬剛,而是掠到了另一邊的一棵大樹上。</br> “赫連鄴,你根本不是我祖父的兒子!”</br> 赫連鄴的身形一滯,眼底掠過極強的震驚:“你……”</br> 衛廷冷冷地說道:“沒錯,我知道了,并且比你知道得更多,你讓人利用了,我祖父與你毫無關系,你殺我祖父,若是為國,那我無話可說,可若是為了一己私仇,我只能說你蠢笨如驢!”</br> “你住口!你給我住口!”</br> 衛廷一邊施展輕功躲避他的追殺,一邊繼續刺激他:“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有哪一點像我們衛家人?你是不是覺得我祖父這樣的大英雄,比你親爹更配做你爹?所以你毫不猶豫地信了,你渴望成為我祖父的兒子。”</br> “都說了讓你住口!”</br> 赫連鄴徹底被激怒,一槍斬斷了一棵大樹。</br> 衛六郎太陽穴直跳:“你悠著點兒啊!火點得太大了!”</br> “我想找出他的破綻啊!”</br> “但是我覺得你可能會先死啊!”</br> “他已經失去理智了,只要我不摔跤,他抓不住我——”</br> 靠!</br> 摔跤了!</br> 衛六郎捂住眸子,他沒眼看了。</br> 衛廷直勾勾地栽倒,暗罵自己要不要這么倒霉……</br> 隨后他就看到了一雙白底的黑色步履。</br> 是誰目睹了風華蓋世的衛大人的大型尷尬現場?他要滅口!</br> 他抬起暈乎乎的腦袋,視線一路往上。</br> 下一秒,他眸子一亮:“大哥?”</br> 鬼怖雙手抱懷,居高臨下地看著一個突然撲倒在自己腳邊的臭小子,眼神沒有絲毫變化,轉身就走。</br> “大哥!”</br> 衛廷抓住他的腳,特別委屈地告狀,“有人要殺我。”</br> 鬼怖冷漠地問道:“干我何事?”</br> 衛廷想了想,十分厚顏無恥地說道:“我是你最疼愛的小七呀。”</br> 鬼怖:“……”</br> 死士沒有前塵,鬼怖沒有弟弟。</br> 臭小子的死活,與他何干?</br> 鬼怖冷聲道:“再不放開,我砍了你的手。”</br> 衛廷給了他一個無比委屈的小眼神:“松開就松開。”</br> 他松了手。</br> 鬼怖要走。</br> 哪知突然,衛廷就聲情并茂地叫了起來:“你快走!我替你攔著赫連鄴!你千萬別管我!千萬別回頭!我們衛家就交給你了!我祖父的衣缽……你記得替他傳承下去!”</br> 鬼怖:“!!!”</br> 赫連鄴的眸光一涼,一槍朝著鬼怖殺了過來!</br> 鬼怖想打死這個小坑貨!</br> 鬼怖反手扣住了赫連鄴刺來的長槍。</br> 赫連鄴眉頭一皺,顯然沒料到對方能扣住自己的長槍。</br> 鬼怖冷冷地掃了衛廷一眼:“我和這小子沒關系,你們的事我不想摻和。”</br> 衛廷爬起來,故意站得遠遠的,像是要與鬼怖撇清關系:“沒錯沒錯,我不認識他,他不和是我一伙兒的,赫連鄴你放他走!你不許傷害他!”</br> 鬼怖:“……”</br> “你們當我傻?”赫連鄴用力抽回長槍,猛地朝著鬼怖的頭顱斬去。</br> 鬼怖不耐地蹙了蹙眉,你可不就是傻?</br> “赫連鄴你住手!你沖著我來呀!你放過他!你……啊……啊!”</br> 衛廷一邊裝模作樣地叫喊,一邊走回了衛六郎身邊。</br> 衛六郎看著不遠處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神色有些一言難盡:“這么坑大哥真的沒關系嗎?”</br> 衛廷風輕云淡地說道:“大哥可是鬼怖,赫連鄴殺不了他的。再者,大哥曾與赫連鄴多次交手,沒準兒這個老熟人能幫大哥恢復記憶呢。”</br> 衛六郎:“我還是覺得不妥。”</br> 衛廷回頭一瞧:“赫連鄴殺來了!”</br> 衛六郎啾啾啾地跑了,頭也不回:“子歸你快走啊!祖父的密函全都交給你了!千萬別落在赫連鄴的手里!”</br> 衛廷挑眉:哦,說好的不坑哥的?</br> 赫連鄴一槍架住鬼怖的劍鞘:“什么密函,交出來!”</br> “老子怎么知道!”</br> 鬼怖氣壞了,這特么都是哪里來的小坑貨!一個比一個坑!</br> 赫連鄴冷聲道:“交出密函,留你一具全尸!”</br> 鬼怖與赫連鄴過了十幾招式,一直沒有出劍。</br> 但現在,他煩了。</br> “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在那之前,我不想大開殺戒,但是,你執意找死,那就別怪我!”</br> 鬼怖目光冰冷地拔出了死士之劍。</br> 此劍名為封喉。</br> 不封喉,不歸鞘!</br> 超級粗長的三更,和鬼怖的劍一樣厲害o(* ̄︶ ̄*)o</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