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皇女道：“你不必著急給我答復，回去好好考慮一下。”</br> 這自然是要好生考慮的，西晉皇女的兒子不能出門，這意味著只能自己這邊出診。</br> 距離西晉使團離京還有幾日，做決定不急于一時，另外也可趁著現在打聽一下對方的病情。</br> 若是不治之癥，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圍，就別讓西晉皇女空歡喜一場了。</br> 另外，西晉使臣一走，北燕使臣也會離開，這么一想，又覺得時日無多，畢竟她還想在趙康寧身上多薅一把。</br> “該怎么薅呢……”</br> 帶著靠薅禿趙康寧走上人生巔峰的雄心壯志，蘇小小回到了衛家。</br> 二虎蹲在院子里泡他的小石頭與八卦鏡。</br> 八卦鏡是司空云的，具體怎么到小家伙手上的，蘇小小不知，終歸是司空云主動交出來的——小家伙們從不偷竊，他們只打劫。</br> 大虎在一旁教小虎說話。</br> 大虎吐字清晰：“師父。”</br> 小虎：“師乎！”</br> 大虎糾正道：“是父親的父啦！父！跟我念，父！”</br> 小虎奶唧唧：“父！”</br> “對啦。”大虎搖頭晃腦，像個嚴謹的老夫子，“父！父親的父！”</br> 小虎小手背在身后，有樣學樣地晃腦袋：“父！父親的父！”</br> 大虎十分有節奏：“師——父！”</br> 小虎跟上他：“師——乎！”</br> 大虎：“……”</br> 大虎指指他：“小、虎！”</br> 小虎也指指自己：“小——斧！”</br> 大虎：“師、父！”</br> 小虎：“師——乎！”</br> 大虎一巴掌拍上額頭。</br> 啊，這個笨弟弟，他教不了啦！</br> 大虎被臭弟弟整到崩潰，看見蘇小小，就想鉆進娘親懷里找找安慰。</br> 誰料小虎倒先撲過來了。</br> “大斧兇我！”他又開始告哥哥黑狀。</br> “我沒有！”大虎據理力爭，“我只是在教你說話！”</br> “你就有！你好兇！小斧怕怕！”小虎渾身是戲，往蘇小小懷里一歪，“不和大斧玩啦！”</br> 大虎嚴肅臉：很好，你又想吃拳頭。</br> 小虎絲毫不知自己大難臨頭，沖著大虎一個勁兒地吐舌頭：“略略略！”</br> 他們兩歲時，蘇小小覺得兩歲的小奶包最好玩了，如今他們三歲了，蘇小小又覺得三歲的小豆丁更好玩。</br> 三小只在她面前老乖了，又萌萌噠又不鬧，是純純小天使。</br> 蘇小小玩了會兒孩子，把三小只挨個rua了一遍，一直到衛廷與蘇陌回來，才意猶未盡地咂咂嘴。</br> 衛廷剛下朝，蘇陌剛從外頭辦事歸來，二人是在門口碰上的。</br> 三小只叫了爹與大舅舅，又呼哧呼哧地跑去玩了。</br> 三人去了書房。</br> 蘇小小講了與西晉皇女的談話。</br> 衛廷沉吟道：“我調查過西晉皇女，她的確有個病弱的兒子，只比小郡主大一歲，身體羸弱，靠無數珍稀的藥材的吊著命。”</br> “你想去嗎？”蘇陌問蘇小小。</br> 蘇小道：“暫時還不確定。”</br> 她是大夫，有病人要求出診，按理她不該拒絕的，只是京城的事情太多了，左有虎視眈眈的景宣帝，右有暗中鬧事的南陽王，她有些放心不下。</br> 蘇陌說道：“陛下這幾日在挑選為靈犀公主送親的大臣，我和衛廷大抵會去一個。如果你決定去出診，我就和陛下說我去。”</br> 衛廷黑了臉，蘇陌你是又想打一架。</br> 蘇小小如今一看見二人就會想起蘇陌說的要為衛廷解蠱一事。</br> 衛廷：“你的眼神不對勁。”</br> 蘇小小：“沒有，我什么也沒想。”</br> 她果斷岔開話題，“飛云樓的消息查得怎么樣了？”</br> 蘇陌道：“自打那一晚你和鬼怖找去了南陽王的宅院之后，南陽王就銷聲匿跡了，飛云樓的老板也不見了蹤影。”</br> 蘇小小喃喃道：“會不會是南陽王也猜到張峰可能將東西藏在飛云樓，所以把飛云樓的掌柜抓去拷問了？不對，張峰跟了南陽王這么久，不會猜不到南陽王的手段。我總覺得，東西還在飛云樓。”</br> 其實如果能借景宣帝的手除去南陽王是最穩妥的，問題是他們不清楚南陽王對三個孩子的態度，萬一把孩子扯出來就麻煩了，所以景宣帝與南陽王黑吃黑暫時是行不通的。</br> 對南陽王的了解還是太少了，他從前展露出來的習慣與性格全是假的，不然還能根據他的特征推測出一二。</br> 蘇小小道：“他目前還不知道大哥與六哥的存在，應當也不知道我們知曉了遺詔的內容，我們暫時是安全的。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一旦被他發現大哥與六哥還活著，他會立刻來滅口。”</br> 衛廷冷哼道：“誰滅誰的口還不一定！”</br> “七少奶奶！七少奶奶！”小丫鬟來到門口，“宮里來了一位公公，說是要見你。”</br> 是永壽宮的程公公來了。</br> “太后她老人家夜里驚了風，今早便不大舒坦……”</br> “我隨程公公走一趟。”</br> 蘇小小帶上藥箱進了宮。</br> 太后坐在鳳床上，有氣無力地靠著背后的迎枕，見程公公領著蘇小小入內，她嘆道：“都說了哀家沒事，你干嘛非得把她叫來？”</br> 程公公笑著道：“是奴才的錯，奴才一會兒領罰。”</br> 太后哪兒可能真去罰他？</br> 蘇小小上前，給太后把了脈，看了舌頭：“昨日吃了什么？”</br> 程公公細細說來：“早上用了一碗五仁粥，中午吃了半碗飯，兩樣小菜，三個肉丸子，晚上喝了一碗參湯，吃了五個青菜餃子。”</br> “今日呢？”蘇小小接著問。</br> 程公公嘆道：“今日胃口就不大好了，什么也沒吃下。”</br> 太后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br> 蘇小小收回手：“是風寒，按方子吃點藥就好。”</br> 太后不動聲色地說道：“哀家不想吃苦藥。”</br> 蘇小小問道：“那您想吃什么藥？”</br> 太后正色道：“你上次給哀家的……甜藥。”</br> 蘇小小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藥房的感冒沖劑。</br> 其實中藥更治本呢，感冒沖劑只是減輕癥狀而已，并不能調理身體。</br> 蘇小小大方地說道：“好吧，我一會兒給太后拿甜藥。”</br> 太后高興了。</br> 蘇小小又道：“不過苦藥也要喝。”</br> 太后郁悶了。</br> 蘇小小從藥箱里拿了感冒沖劑，又開了方子讓程公公去太醫署抓藥，程公公如今謹慎得很，抓回來務必讓蘇小小過目一遍才放心。</br> 等藥的功夫，蘇小小決定打探一下南陽王的事。</br> “太后。”她眼神里透出深意。</br> 太后會意：“你們退下吧。”</br> “是。”</br> 宮女太監們恭敬地退了出去。</br> “你說。”太后對蘇小小道。</br> 蘇小小笑了笑：“倒也沒別的事，就是大虎他們很想太后。”</br> 提到幾個小心肝兒，原本虛弱得連床都下不了的太后，立馬來了精神：“哀家也想他們！哀家只恨行宮出了刺客，才兩日便回了。說起來，直到現在也沒抓住刺客，也不知衙門的人是干什么吃的。”</br> 蘇小小微笑：“您別動怒，保重身子。”</br> 太后惆悵道：“也不知下次見他們又是多久以后。哀家多想天天見到他們，光明正大地恢復他們的身份，不必再躲躲藏藏的。”</br> 蘇小小笑道：“他們才三歲嘛，沒關系的。”</br> 太后冷哼道：“長大了也沒關系嗎？”</br> 蘇小小見拱火拱得差不多了，再拱下去太后得氣壞了身子了，她忙話鋒一轉：“若是南陽王還活著，或許有法子保住他們吧？”</br> 太后搖搖頭：“他不是他弟弟的對手，他太心慈手軟了，當年的兩道密旨，他為長子，本該更名正言順，可他自愿放棄皇位，撒謊說密旨丟了。”</br> 蘇小小微微一愣：“等等，密旨不是丟了嗎？”</br> 太后看了她一眼：“看來你知道密旨的事。”</br> 蘇小小毫不心虛，大方坦白：“我都嫁進衛家了，能不知道點兒內幕嗎？”</br> 太后就喜歡她的直率，什么都擺在明面上：“他謊稱密旨丟了，可他是哀家的兒子，他有沒有撒謊哀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密旨根本是他自己藏起來了。他不想和自己弟弟手足相殘，他也不稀罕這個皇位，哀家勸了也沒用。”</br> 南陽王自己把密旨藏起來，將皇位讓給汝陽王？</br> 這說不通啊。</br> 那家伙明明想皇位快想瘋了。</br> “藥抓來了！”</br> 程公公小跑著將藥包拎了進來。</br> 蘇小小仔細檢查了藥材：“是對的，一日一副，早飯煎服。”</br> 程公公笑道：“奴才記下了。”</br> 太后對蘇小小道：“時辰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三個孩子該找你了。”</br> 她到底是心疼三個孩子，怕他們找不到娘親會難過。</br> “我明日再來。”</br> 蘇小小出了宮。</br> 剛坐上馬車，一個北燕的侍衛走上前來：“蘇大夫！我家大將軍有請！”</br> 蘇小小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赫連鄴已經度過危險期了，只不過最近傷口在結痂，癢得很，他讓人叫了她幾次。</br> 蘇小小才不慣著他。</br> 侍衛道：“大將軍有話與蘇大夫談。”</br> 蘇小小淡道：“都說了明天。”</br> 侍衛抬眸看著她：“是關于南陽王的。”</br> 兩刻鐘后，蘇小小出現在了赫連鄴的院子，一把推開他房門：</br> “你要和我說什么？”</br> 赫連鄴坐在床頭，纏滿紗布的身影籠在陰影中，犀利冷沉的目光朝她看來：</br> “南陽王的一個秘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