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失溫患者的第一步是脫離低溫環境與冰凍物體。</br> 蘇小小迅速為她脫去冰冷的衣物:“二狗!去灶屋生個火盆來!要快!再燒幾桶熱水來!”</br> 蘇二狗:“鍋……”</br> 蘇小小:“去找街坊借,客氣點兒了!”</br> “成。”</br> 蘇二狗轉身走了出去。</br> 凜冽的風雪仿佛頃刻間壓了下來,毫不留情地撲了蘇二狗滿臉。</br> 蘇二狗嘴沒合上,猛吸了一口雪,嗆得不行。</br> “咳咳咳!”</br> “TuiTuiTui!”</br> 他嫌棄地吐掉嘴里的雪,叩響了隔壁的大門。</br> 開門的是方才與他們說過話的婦人。</br> 婦人剛剛在灑掃,手里還拿著一個掛著雪的掃帚。</br> “又怎么了?”婦人問。</br> 大概是不喜歡符大娘,得知姐弟二人是來找符大娘之后,對他倆也沒啥好臉色了。</br> 蘇二狗謹記他姐的叮囑,很是客氣地說:“夫人,請問您家里有多的鍋嗎?我想向您借口鍋。”</br> 蘇二狗做惡霸時兇頭悍腦的,乖起來其實是個挺順眼的小伙子,加上語氣又溫順,就……挺招人喜歡。</br> 婦人輕咳一聲,不冷不熱地說:“借鍋干嘛?”</br> 蘇二狗如實道:“隔壁符大娘暈倒了,家里的鍋燒穿了,我想借口鍋給她燒點熱水。”</br> “暈倒了?”婦人驚愕不已,“她身子骨不是挺硬朗的嗎?”</br> 蘇二狗撓撓頭:“可能是下雪太滑了,不小心摔倒的,然后又凍暈了。”</br> 婦人皺了皺眉,轉身進屋拿了一口大鍋給蘇二狗,隨后深深地看了蘇二狗一眼,仿佛是在疑惑那個脾氣賊臭的老太婆,居然也會有人幫她。</br> 沒被她罵夠么?</br> 老實說,若不是看在符郎中的份兒上,誰會樂意搭理那個老太婆?</br> “你們是她什么人?”婦人問。</br> “我們是來找她買花生的。”蘇二狗說。</br> 婦人沒再多言。</br> 蘇二狗把鍋拿去灶屋,迅速燒上熱水。</br> 而屋內,蘇小小將老婆婆身上被積雪打濕的衣裳脫了,腿上的夾板也重新上了一遍。</br> 整個過程蘇小小已經很小心了,可她仍能感覺到符大娘的呼吸越來越不對勁。</br> 她給符大娘把了脈,掀開眼皮子看了眼底:“該不會是……”</br> 蘇小小心底有了一個猜測。</br> 她取出小背簍里的急救包。</br> 今天原是要去給項公子復診的,所以出門前她帶上了急救包。</br> 急救包里有聽診器與血壓計。</br> 符大娘的左臂有輕微擦傷,她將血壓計的氣袖綁在符大娘的右臂上,將聽診器的聽筒塞進去,一邊打氣加壓,一邊觀察血壓計的數據。</br> 不出意料,符大娘的血壓很高。</br> 蘇小小不了解符大娘的病史,暫時不確定這是由于凍傷引起的一次性血壓升高,還是她的血壓原本就高。</br> 不論哪一種,都必須立刻給患者降壓。</br> 正好借此機會,試試藥房能不能進去。</br> 蘇小小閉上眼。</br> 睜開眸子時發現自己仍在原地。</br> “不是吧,都要出人命了,能不能行了?”</br> 高血壓加凍傷休克是很危險的!比項公子那回危險多了!</br> 蘇小小嘗試多次無果,就在她打算放棄時,眼前一晃,她進藥房了。</br> 就站在心內科區的藥柜前。</br> 蘇小小都迷了。</br> “你是2G網么?反應這么遲鈍。”</br> 吐槽歸吐槽,蘇小小沒忘記拿藥,降壓藥、利尿劑、氯化鉀……</br> “還有蘇老爹的藥!”</br> 難得進來一趟,怎么也得——</br> 念頭剛閃過,眼前一晃。</br> 她出來了。</br> 蘇小小的臉黑透了。</br> 上回好歹薅了一瓶壯骨顆粒,這回直接連壯骨顆粒都沒了。</br> “防得真緊。”</br> 蘇小小撇嘴兒。</br> 她其實也沒徹底弄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畢竟才進去三次而已,想摸清其中規律恐怕還得再多試幾次。</br> “先給符大娘治病吧。”</br> 灶屋,二狗子把火盆升起來了,熱水也燒好了。</br> 蘇小小用水囊裝了幾個熱水袋給符大娘暖身子,符大娘終于恢復了一絲知覺。</br> 她僵硬而吃力地睜開眼,看見了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蘇小小。</br> “是……你……”</br> 凍壞了,嘴皮子都不利索了。</br> 蘇小小打了招呼:“是我呀,符大娘。”</br> 符大娘無法動彈,可蘇小小從她轉動的眼珠里,不難推斷她是朝自己翻了個白眼。</br> 還能翻白眼,看來死不了。</br> 蘇小小把她微微扶起來,拿了個枕頭墊在她背后,又端過一杯水與一杯蓋藥片:“既然醒了,就把藥吃了。”</br> 符大娘繼續頑強不屈地、動作遲鈍地翻白眼!</br> 蘇小小直接把藥塞進了她嘴里,又舀了幾勺溫水喂給她。</br> 她的情況單吃降壓藥不夠,利尿劑、氯化鉀都得跟上。</br> 符大娘被灌了一肚子奇奇怪怪的藥,白眼翻得颼颼的。</br> 蘇小小道:“現在能說話了吧?不能說的話,點頭眨眼也行。我需要了解你的病史,以便后續能對你進行更準確的治療。”</br> 符大娘:我自己兒子就是郎中,用得了你治?</br> 再說了,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懂什么醫術?得了吧!</br> 蘇小小道:“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經常眩暈頭暈,有時候還會胸悶氣短、四肢發麻?”</br> 符大娘一怔,不屑一顧的表情僵住。</br> “看來是了。”蘇小小點頭,繼續道,“以上癥狀是不是多在上午與傍晚發作?”</br> 符大娘的表情更驚訝了。</br> “看來又是。”蘇小小明白自己再次猜對。</br> 符大娘的情況若不加以控制,容易引發心血管疾病,如心絞痛等,嚴重的甚至可能造成腦梗與心梗。</br> 她這次摔倒可能也是血壓升高的眩暈所致,幸虧她和二狗來買花生,否則天寒地凍的,不病死也凍死了。</br> “你說你,隔壁又不是沒住人,摔倒了不會叫兩聲嗎?寧可凍暈也不喊救命,什么倔脾氣!”</br> 蘇小小是很惜命的,尤其死過一次后,越發能體會生命的可貴。</br> 世上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呢?</br> “你想過符郎中的感受沒有?他出了一趟診回來,發現自己親娘沒了,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你讓他怎么面對今后的人生?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出診間接導致了你出事,他能原諒自己嗎?他還能繼續救死扶傷嗎?還能拿穩手中的銀針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