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魅姬過來了。</br> 她一進院子便瞧見了在門檻上排排坐、抓著小奶瓶、咕嘰咕嘰喝奶的三小只。</br> 那種奇奇怪怪的水囊她是第一次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三個小相公實在太可愛了。</br> 她笑瞇瞇地走過去,挨個捏了捏臉。</br> 三小只沉浸式喝奶,沒有動。</br> 魅姬過了把手癮,走到石桌邊,對著又在一個人對弈的諸葛青道:“先生,你先上馬車吧,我來幫你搬東西。”</br> 諸葛青修長的指尖剛捏住一枚棋子,他頓住,問道:“上什么馬車?”</br> “外面的馬車呀!搬家!”魅姬說,“每次先生的住處被人發現了,都會立刻搬走,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吧?雖說那人是先生的弟弟,可我看先生似乎不大情愿搭理他。”</br> 諸葛青看了眼坐在臺階上喝奶的三個小團子。</br> 小團子似有所感,也朝他看了過來。</br> 眼神相對。</br> 三小只呲溜溜地走過來,眨巴眨巴地看著他。</br> 魅姬道:“先生,上馬車吧!”</br> 三小只看著門口的馬車,還以為是要出去玩,抓著小奶瓶吭哧吭哧爬了上去。</br> 諸葛青:“……”</br> ……</br> 另一邊,蘇小小乘坐和公公派來的馬車進了西晉皇宮。</br> 西晉皇宮的整體建筑風格與大周相差不大,只是氣候干燥的緣故,花卉草木開得不如大周皇宮的毓秀嬌艷。</br> “衛夫人來西晉可還習慣?”和公公一邊帶路,一邊笑著與蘇小話。</br> “氣候有些干燥。”蘇小,“不少地方風沙大,一日下來,車頂能抖下二斤沙子。”</br> 和公公讓她逗笑了。</br> 蘇小小又道:“不過你們這兒的羊肉比大周做得好吃,我很喜歡。”</br> 和公公一看她的身材就不是那種嘴上說愛吃,實則一口也不肯多吃的。</br> 蘇小小問道:“和公公,你們陛下今日宣我進宮所為何事?可方便透露一二?”</br> 和公公笑了笑,說道:“具體的陛下也沒說,只讓我們將衛將軍與衛夫人請來皇宮做客。”</br> 比起前兩次的疏離與審視,今日和公公的態度明顯親和了許多。</br> 看來的確不是壞事。</br> 和公公將蘇小小帶去了御花園的一處涼亭。</br>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花園中景致宜人。</br> 西晉帝在與衛廷對弈,蘇小小老遠便聽到西晉帝愉快的笑聲。</br> “后生可畏呀,朕輸了!心服口服!”</br> 和公公稟報:“陛下,衛夫人來了。”</br> “哦?”西晉帝朝蘇小小望了過來,臉上還掛著沒褪去的笑意,“過來坐。”</br> 蘇小小走上前,端臂行了一禮:“見過西晉陛下。”</br> 西晉帝笑道:“免禮了,坐。”</br> 蘇小小在衛廷身邊坐下。</br> 西晉帝和顏悅色地問道:“弈兒病情如何了?”</br> “小郡王已度過危險期,等結痂脫落,天花就痊愈了。”</br> “如此甚好,甚好!”西晉帝想到什么,又問道,“可有后遺癥?”</br> 蘇小小嚴謹地說道:“他不撓的話就沒有。”</br> 自行脫落的痂也會留下一點印子,但那種程度是完全可以淡化消除的。</br> 西晉帝笑道:“多虧是遇上了衛夫人,弈兒才有救,否則朕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來人。”</br> 一名小太監捧著兩個盒子走上前。</br> 西晉帝給和公公使了個眼色。</br> 和公公打開第一個,是滿滿當當的金條。</br> 西晉皇室可不像大周國庫虧空,他們家底渾厚,國庫充盈,是當真有錢的。</br> 蘇小小的眸子亮晶晶的。</br> 西晉帝指了指金子道:“這些是弈兒的診金。”</br> 蘇小小輕咳一聲,正色道:“皇女殿下已經付過診金了。”</br> 西晉帝笑了笑:“你就當是朕給你的賞賜好了。”</br> 蘇小小看了眼衛廷,衛廷道:“收下吧。”</br> “多謝西晉陛下。”蘇小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br> 和公公又將第二個盒金子也放在桌上。</br> 蘇小小:等等,一盒是賞賜,那這第二盒是——</br> 西晉帝看著蘇小小道:“朕有個不情之請,衛夫人既是能醫治天花的神醫,朕想請衛夫人再為朕醫治另外一個病人,這些只是定金,若是治愈了,朕另有厚賞。”</br> 小郡王的診金是一盒金子,那個病人僅僅是定金就有一盒金子,什么人的身價比小郡王還高?</br> 西晉帝道:“你只管放心去治,治不了,朕也不會怪罪。”</br> 這個條件可以說是很誘人了,那些太醫被派去給小郡王治病,治不好全部要被問罪,可見西晉帝本身并非心慈手軟之輩。</br> 他能讓步到這個份兒上,一是蘇小小背后的勢力強大,第二個也是最重要的,對方對他來說很重要,甚至到了讓他屈尊降貴去求醫問藥的地步。</br> 思緒轉過,蘇小道:“我得先見見病人,看我能不能治。或者,我先看看他的醫案,了解一下他的病情。”</br> “把醫案拿來。”</br> 西晉帝選擇了后者。</br> 和公公去太醫院拿來了一本厚厚的醫案。</br> 醫案上沒寫對方的姓名,只記錄了對方的年齡、性別、病癥、脈象、處方。</br> 處方每月都會換一次,蘇小小注意到唯獨一味藥一月服用一次,三年了從未換過。</br> 西晉帝說道:“醫案你可以拿回去,考慮幾日再答復朕。”</br> ……</br> 出了皇宮,二人坐上阿福的馬車。</br> 蘇小小挑開簾子看了看,確定沒被人跟蹤,她將醫案翻開放在桌上:“這是二哥的醫案,西晉不惜花重金讓我去治的人是二哥。”</br> 衛廷問道:“你確定?”</br> 蘇小小篤定道:“我昨晚給二哥診過脈,與醫案上的脈象一模一樣,其余癥狀也對得上,甚至這些方子也的確是給二哥治腿的,只不過,療效都有些不盡人意罷了。</br> “二哥看似是宇文懷的謀士,實則是西晉帝的,只不過,二哥從諸多皇嗣中選擇了輔佐宇文懷。”</br> 衛廷沉思。</br> 蘇小小接著道:“另外,我還有個新的發現,你可還記得昨夜那個殺手說,二哥每月都需服用一次解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解藥,眼下有答案了。”</br> 她說著,指了指方子上的一味藥。</br> 衛廷蹙眉:“石髓?”</br> 蘇小小道:“也叫石鐘乳,一般產于天然巖洞,十分稀少,有補命門,破痼冷,溫脾胃,生氣血之功效。應當不是普通的石髓。”</br> 衛廷問道:“你的意思是,這種石髓恰巧能延緩二哥的病癥?”</br> 蘇小小點頭:“是。但以西晉帝著急找大夫的架勢來看,應該也延緩不了多久了。要么,是石髓的功效大不如前了,要么,是石髓快干涸了。不論哪一種,對二哥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br> 衛廷的眸光沉了下來:“二哥的病不能等了。”</br> ……</br> 書房。</br> 諸葛青處理完各地探子送來的密函。</br> 他抬手去拿印鑒,胳膊微微顫抖,印鑒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br> “先生!”</br> 魅姬端著一碗蓮子羹入內,將托盤放在桌上,快步來到他身邊,拾起地上的印鑒放在桌上。</br> 印鑒是歪的,角與桌角沒有對齊。</br> 諸葛青伸手將印鑒放正。</br> 魅姬注意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她的眸光落在他臉上,他臉色蒼白,額頭冷汗直冒:“先生,你的腿是不是又疼了?你這個月不是剛吃了藥嗎?”</br> 其實就算先生不說,她也注意到了。</br> 先生最初吃一次,整整一個月都不會太難受。</br> 可就從最近幾個月開始,石髓的藥效在減弱,從一個月縮減到二十天,再縮減到半個月,如今……竟是連三兩日也撐不住了嗎?</br> “先生……”魅姬眼眶一紅。</br> “我沒事。”諸葛青笑了笑,“我只是還沒吃藥。”</br> 魅姬的眼淚落了一半,又硬生生憋回去:“藥在哪里?”</br> “柜子里。”諸葛青道。</br> 魅姬忙拉開柜門,將藥瓶拿了出來,遞給諸葛青服下:“為什么不吃啊?”</br> 諸葛青云淡風輕地笑道:“忘了。”</br> 純粹是讓某個臭小子氣的,藥都忘記吃了。</br> 魅姬暗松一口氣,嚇死她了,差點兒以為沒效了!</br> 藥效是有的,只是確實沒那么好了而已。</br> “伯伯。”</br> 三小只走進來。</br> 大虎說道:“肚子餓了。”</br> 諸葛青道:“想吃什么?”</br> 小虎想了想:“豬豬丸幾。”</br> 諸葛青:這又是什么菜?</br> ……</br> 蘇小小與衛廷回到客棧后,立刻去找諸葛青與三個小家伙,哪知門是鎖著的。</br> “看來是二哥帶他們出去了。”蘇小小四下看了看,“啊,對了,扶蘇呢?有兩天沒見到他了。”</br> 衛廷一噎,他把扶蘇忘在戲樓了……</br> 衛廷去戲樓通知扶蘇,蘇小小在客棧仔細翻看二哥的醫案。</br> 約莫半個時辰后,門外響起了篤篤篤的叩門聲。</br> “夫人,有位姓沈的客人找您。”</br> 沈二爺?</br> 蘇小小合上醫書,去了一樓的大堂。</br> 沈二爺沖她招了招手:“衛夫人,這兒!”</br> 蘇小小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沈二爺,你來客棧找我,是有消息了嗎?”</br> 沈二爺神秘一笑,自懷中掏出蘇小小給他的圖紙,展開了問道:“是這味藥吧?”</br> 蘇小小點頭:“是。”</br> 沈二爺笑道:“你別說,我還真給你找到了!”</br> 明天上午雙倍活動結束,大家還有月票的趕緊投掉,今天一過就被系統清掉了。</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