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宴會依舊設在崇明殿，皇室宗親與大臣們早早地到了，諸葛青是與宇文懷一道出席的，就坐在宇文懷身側。</br> 老侯爺也一早到了，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與幾位新結識的西晉大臣言談甚好。</br> 蘇小小一行人進入崇明殿，小郡主立馬朝蘇小小狂揮小手，蘇小小含笑走了過去。</br> “秦蘇秦蘇！”小郡主趕忙將自己身邊的座位讓了出來，方才好幾個千金小姐想和她一起坐，全被她拒絕了。</br> 西晉帝雖未徹底撤銷皇女府的圈禁令，可眾人見到皇女一次次出席宮宴，心里大致有了譜兒，厭勝之術的風波怕是要過去了，這位皇女很快就會復寵了。</br> “我去和舅祖父打個招呼再過來。”</br> 蘇小小帶著三小只去了老侯爺那邊，打完招呼，三小只成功被老侯爺摁住。</br> 舞姬也打算出來獻舞了。</br> 她們排練了新的舞蹈，打算一雪前恥，哪料一出來便瞧見萌噠噠的三小只，她們整個人都不好了！</br> 怎么又是他們啊？</br> 還讓不讓舞姬活了？</br> 三小只的到來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大家不大好意思湊到跟前來打量，今晚卻是一個個全都圍了過來。</br> 三小只被怪姐姐、怪姨姨、怪伯母、怪蜀黍挼到懷疑人生。</br> 宇文懷暫時還不知西晉帝找了蘇小小為諸葛青治腿一事，宇文汐沒去和他告密，風蕭然以為本就是他去求的西晉帝，因此也沒去多嘴放消息。</br> “你最近可好？”宇文懷問諸葛青道。</br> 諸葛青戴了面具，他看不出他的氣色。</br> 諸葛青道：“托殿下的福，這幾日睡得不錯。”</br> 一方面是自己的腿不再日夜忍受巨大的疼痛，另一方面，蘇小小給的安神藥確有功效。</br> 宇文懷笑道：“原本我還擔心石髓對你功效減弱，打算為你另尋新藥來著。”</br> 諸葛青客氣地說道：“殿下有心了。”m.</br> 眾人陸陸續續到場，大殿內很快熱鬧了起來。</br> 西晉帝也恩準了兩位和親公主出席，郭靈犀半點兒也不想為所謂的大周親人送行，奈何是西晉帝的旨意，她不得不從。</br> 她盛裝打扮，帶著心腹女官前往崇明殿，路過御花園時，她意外地聽見了一道慌張而又熟悉的聲音。</br> “你怎么來了？”</br> “我來看看你。”</br> “糊涂！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br> “可是我——”</br> 靜妃？</br> 還有一個男人？</br> 郭靈犀示意女官留在原地，她是習武之人，步子較輕不易被發現，她緩緩地走了過去，蹲下身隱匿在一片花叢后，透過花枝的縫隙打量對面的二人。</br> 靜妃她是認識的，另一個男人的面孔有些陌生，但聽口音似乎是北燕人。</br> 他忽然握住了靜妃的手。</br> 郭靈犀吃了一驚。</br> 靜妃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哽咽道：“誰讓你留在西晉的？回北燕不好嗎？”</br> 男子道：“我舍不得你……把你一個人留在西晉……我不放心……我知道你也不想做這個和親公主的……我帶你遠走高飛好不好？”</br> 靜妃紅著眼眶道：“我是和親的公主，我怎么可能離開？這置西晉于何地？又置北燕于何地？你趕緊走，讓人發現就不好了！”</br> 男子道：“我投靠了三皇子門下，如今是三皇子府上的幕僚，你放心，我是光明正大入宮的。”</br> 靜妃擔憂地說道：“可這是后宮！被人發現你死路一條！”</br> “什么人！”男子突然警惕地朝郭靈犀的方向望了過來。</br> 被發現了嗎？郭靈犀暗暗皺眉。</br> 可轉念一想，該心虛的不是自己，是他們這對奸夫淫婦才對。</br> 郭靈犀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望向二人道：“是我。”</br> 靜妃臉色一變，就要將男子擋在身后，男人卻先她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br> 郭靈犀嘲諷地說道：“好一對情比金堅的璧人啊，陛下知道你對他如此不忠嗎？虧你日日爭寵，卻原來心里裝著另一個男人。”</br> 靜妃自男子身后走出來，冷冷地瞪向郭靈犀：“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別以為我不知你在大周的過往，你有什么資格來說我？”</br> 郭靈犀冷冷地笑了：“我再怎么著也沒與男人有肌膚之親，何況你也說了那是在大周，來西晉后我可是一心做我的皇妃，沒與任何男人有半點兒陰私！哎呀，也不知陛下知道后，會怎么處置你們。”</br> 西晉帝是個手段狠辣的君主，讓他發現自己的妃嬪與外男私通，兩個人的下場絕對比死還要慘。</br> 靜妃的臉色蒼白了幾分，態度軟了下來：“郭妹妹，大家都是同病相憐之人，何必呢？”</br> 郭靈犀呵呵道：“你錯了，你有病，我沒有。”</br> 靜妃笑了笑：“難道你就不想得到衛廷？是，你與衛廷已無可能，但是，你真的甘心他被別的女人搶去？你很嫉妒那位衛夫人吧？那日在宮宴上，你看她的眼神比看衛廷的更多。我猜，你心里是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的。我雖幫不了你得到如意郎君，但我可以幫你鏟除一個眼中釘，你覺得，這筆交易劃算嗎？”</br> 郭靈犀冷聲道：“她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br> 靜妃心知她是心動了，笑意更深了幾分：“其實有些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復雜，只要你肯答應，我就一定有法子幫你對付她，并且，能讓衛廷永遠厭棄她！”</br> “什么法子？”郭靈犀問。</br> 靜妃看了看身邊的男子：“你方才也聽到了，他是三皇子府上的幕僚，深得宇文臨信任，一會兒他去將宇文臨引來，而你，去將那位衛夫人引來。”</br> 郭靈犀狠狠一怔：“你是想陷害她與宇文臨……”</br> 靜妃恣意一笑：“是她勾引宇文臨。”</br> ……</br> 崇明殿內，蘇小小正聽小郡主講西都的一些趣事。</br> 忽然，郭靈犀身邊的女官邁步走了過來，對著蘇小小行了一禮，小聲道：“我家娘娘在御花園等夫人，有要事與夫人商議。”</br> 郭靈犀能有什么要事和她商議？</br> 蘇小小想了想，還是放下酒杯和女官去了。</br> 御花園里，郭靈犀緊張地走來走去。</br> “你找我做什么？”</br> 突然起來的聲音嚇了郭靈犀一大跳，她轉過身，看著被女官帶過來的蘇小小，壓下心頭的慌亂，說道：“我剛剛好像發現一個人，是北燕的探子。”</br> 蘇小小淡道：“你發現北燕的探子，告訴西晉陛下就是了，和我說什么？”</br> 郭靈犀眼神一閃：“我不是沒證據嗎？萬一弄錯了，誣告了北燕怎么辦？”</br> 蘇小小雙手抱懷，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郭靈犀也有怕的時候？”</br> 郭靈犀沒好氣地說道：“你去不去看？不去就算了。”</br> 蘇小小淡淡一笑：“去，大周與北燕是死敵，既然來了北燕的探子，怎么也得去瞧瞧的，不然，豈不是枉費你一片心意了？”</br> 郭靈犀帶著蘇小小朝一處荒涼的柴房走去，女官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br> “就是前面那間柴房。”郭靈犀對蘇小。</br> 蘇小小二話不說朝前走，也不管郭靈犀跟沒跟上。</br> 郭靈犀張了張嘴：“慢著！”</br> 蘇小小頓住步子，回頭看向她。</br> “你……”郭靈犀欲言又止。</br> 蘇小小道：“想說什么就快點說，一會兒晚了，北燕探子興許就不在了。”</br> “我……”郭靈犀猶豫了，她捏緊了帕子。</br> 蘇小小突然就笑了：“郭靈犀，你這副對我下不去手的樣子，難怪斗不贏趙康靜。”</br> 郭靈犀瞳仁一縮。</br> 蘇小小淡淡一笑：“但也不算壞事，說明我昨天的威脅很成功。”</br> 郭靈犀的眼底閃過一陣屈辱。</br> 她意識到了什么，猛然回頭望向身后的女官。</br> 女官深深地低下頭去。</br> 蘇小小：“別為難她了，她只是一個女官。”</br> 大周來的女官，郭靈犀或許一時被仇恨蒙蔽，女官卻不會失去理智，她是代表大周來的，她要顧全大局，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大周的誥命夫人遭了北燕公主的算計。</br> 當然，她也并不清楚靜妃的計謀，她只是如實告訴了蘇小小，她看見靜妃與郭靈犀談話，身邊還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br> 這些就夠了，蘇小小是什么腦子，焉能猜不出郭靈犀是被人利用了？</br> 郭靈犀要不是猶豫了那一下子，蘇小小早把她扔進柴房了。</br> 蘇小小道：“想不想知道靜妃的真正目的是什么？”</br> 郭靈犀蹙眉：“你什么意思？”</br> 蘇小小挑眉：“喏，來了。”</br> 幾人退去了大樹后。</br> 一個小太監帶著一個身材高大、如松如竹的男人走了過來。</br> 郭靈犀一眼認出了對方：“衛廷？”</br> 等等，為何過來的是衛廷？</br> 不是說會是宇文臨？</br> “我夫人在哪兒？”衛廷問。</br> 小太監道：“衛夫人突然腹痛難受，外頭又天寒地凍的，在前面的屋子里等著。”</br> 郭靈犀疑惑道：“他們去的不是柴房，是那邊的別院。”</br> 蘇小小道：“我與靜妃八竿子打不著邊，你真以為靜妃會算計我？信不信你把我帶進柴房關著，等你一出來立馬就會被打暈，丟進那座別院。別院的屋子里有迷煙，等衛廷被迷倒，再把你倆放在同一張床上，讓西晉帝捉奸在床。</br> “大周誰人不知你對衛廷的心思，也知衛廷向來是將你拒絕得明明白白，真出了事大家不會認為是衛廷擄了你，只會覺得是你用藥算計了衛廷。”</br> 郭靈犀冒了一身冷汗。</br> 蘇小小接著道：“當然，靜妃也低估了衛廷，衛廷不會上當。”</br> 果不其然，小太監讓衛廷進去，衛廷就是不進去。</br> 然后衛廷將小太監扔了進去。</br> 郭靈犀喃喃道：“所以……還是不會奏效的。”</br> 蘇小小道：“換別的男人就奏效了，反正按原計劃，你在里頭昏迷不醒，衛廷走掉了，靜妃還能找別的男人過來。”</br> 郭靈犀咬牙：“可惡！我要把她與人私通的事說出去！”</br> 蘇小小睨了她一眼：“原來你是因為撞見了她的把柄，才會相信她的獻計？醒醒吧，根本就沒有奸夫，演給你看的！你前腳去御前告狀，他后腳就能脫了褲子證明自己是太監！”</br> 郭靈犀整個人都呆住了。</br> 靜妃是在北燕皇宮長大的，有趙康寧那樣的對手，成日里勾心斗角，她的段位比郭靈犀高出了太多。</br> 蘇小小沒去看備受打擊的郭靈犀，她真正在意的是，靜妃真的只是在針對郭靈犀么？</br> 蘇小小走出去見了衛廷：“一會兒再和你說。”</br> 衛廷看了眼她身后的郭靈犀主仆：“好。”</br> 一行人回到崇明殿。</br> 西晉帝已經到了，靜妃坐在他身側稍下方的席位上。</br> 殿內歌舞升平，觥籌交錯。</br> 見到蘇小小、衛廷、郭靈犀安然無恙地進來，靜妃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詫與失望，她很快垂下眸子，掩住了一閃而過的情緒。</br> 郭靈犀冷著臉瞪了她一眼，來到西晉帝的另一側坐下。</br> 眾人感受到了郭靈犀對靜妃的憎惡，但沒人懷疑什么，畢竟大周與北燕的關系本就勢同水火，二人又同為和親公主要爭寵，看不慣彼此也是常理。</br> 宴會繼續。</br> 搖曳生姿的舞姬們跳完之后，殿內的燭火突然盡數被滅，一群戴著鬼面、身著紅色寬袍、舉著火把的男子沖了進來。</br> 這是一支男人跳的祈福舞。</br> 黑暗、火炬、鬼面、寬袍如血……充滿了神秘與禁忌的氣息。</br>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包括啃著糖葫蘆的三小只。</br> “哇。”</br>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鬼畜的舞蹈，看得目不轉睛，連糖葫蘆都忘了吃。</br> 眾人聚精會神地欣賞著，一舞作罷，眾人的心靈被深深地震撼了，良久回不過神來。</br> 領舞者的身影有些似曾相識，待到西晉帝大呼了一聲好，他躬身行了一禮，摘下臉上的面具。</br> 不是風蕭然又是誰？</br> 眾人唰的看向宇文汐。</br> 宇文汐蹙眉：“不是我安排的。”</br> 事實上，自從上次在御書房舍棄了風蕭然后，風蕭然就與她再無來往了。</br> 風蕭然抱拳行了一禮：“適才是為陛下與西晉獻上的祈福舞，另外，草民也要為陛下獻上一顆長生不老的仙丹。”</br> “哦？”西晉帝來了興致。</br> 和公公親自走下臺階。</br> 風蕭然將一顆裝在錦盒里的大補丹遞給和公公。</br> 西晉帝也以為是宇文汐安排的，贊賞地看了宇文汐一眼，宇文汐眉頭緊皺。</br> 風蕭然笑道：“現在，請容許我為陛下獻上最后一份大禮。”</br> “還有？”看在長生不老丹的份兒上，西晉帝對風蕭然多了幾分和顏悅色。</br> 風蕭然自寬袖中取出一幅畫像，當眾打開。</br> 眾人定睛一瞧。</br> 衛廷的眸光沉了下來。</br> 宇文臨撇撇嘴兒道：“什么嘛？這不就是諸葛先生的畫像？但是你好像把他畫胖了一點兒。”</br> 風蕭然冷冷一笑，掃了眼輪椅上的諸葛青：“三殿下，畫像上的人并不是諸葛青，而是衛家二子……衛青！”</br> 我的更新確實不算太多，我卷不贏那些更新大佬，但是不要說我沒加過更、沒資格求月票，先不說求月票和加更能不能劃上等號，我前天九千，昨天七千，今天又將近八千，天天在加更，只是都沒分章。</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