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殺手不僅數量龐大,武功還高,見人就殺,大殿內亂作一團,一時間沒人注意到四處撿漏的三小只。</br> 當然,他們也就撿撿那些半死不活的,真遇上硬茬兒,他們溜得比誰都快。</br> 宇文懷與鬼面殺手周旋了半天,好不容易干掉了自己身邊的最后一個,突然之間,三道小身影啾啾啾地跑來,身后跟了一大串鼻青臉腫的鬼面殺手。</br> 宇文懷:“……!!”</br> 衛廷抓住了四處撿漏并狠拉了一波仇恨值的三小只,把他們與女眷、文臣們轉移去了偏殿。</br> 殿內最后一個殺手也被控制,宇文汐是想抓活口的,眼看著對方就要咬破嘴里的毒囊,宇文懷忙道:“卸他下巴!”</br> 奈何晚了,毒囊被咬破了,對方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br> “可惡!”宇文汐氣急敗壞地踹了他一腳。</br> “大殿下,皇女殿下!”一名西晉的武將蹲下身,摸了摸地上幾個昏迷不醒的鬼面殺手,怔怔說道,“好像……有活口。”</br> 這伙人出手太狠辣,為了最大程度上減少殿內的傷亡,宇文懷一行人也必須使出全力,見一個殺一個,這就導致很難留下活口。</br> “不、不止一個活口。”武將目瞪口呆地說。</br> 宇文懷與宇文臨也有些驚訝,誰干的?給他們留了這么多活口?</br> 三小只深藏功與名,被摁在小板凳上排排坐。</br> 衛廷嚴肅地說道:“給我老實待著,聽見沒有?”</br> 西晉帝是一個勇敢無畏的君王,殿內危機四伏,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倉皇逃走,他穩坐在龍椅上,眼底一片帝王的威嚴與冰涼。</br> 宇文懷拱手行了一禮:“啟稟父皇,亂黨已伏誅,另有五個活口昏迷不醒。”</br> 西晉帝正色道:“押入大佬,嚴加審問。”</br> 宇文懷應下:“是!”</br> 殿門被打開,禁衛軍沖了進來,開始迅速肅清現場。</br> 西晉帝看向老侯爺:“蘇侯爺,你們沒事吧?”</br> 老侯爺拱手:“我等無礙。”</br> 西晉帝嘆道:“今日讓諸位受驚了,是朕布置不周,朕很是慚愧。”</br> 宴會是進行不下去了,西晉帝安排禁衛軍護送老侯爺等人返回西都驛館,蘇小小與衛廷留了下來,幫著西晉的太醫們救治大殿內的傷員。</br> 幾位皇嗣也受了傷,其中三皇子宇文臨傷口最深,需要縫合。</br> 幾個兄弟里他沖得最兇,也哭得最慘,蘇小小給他清理傷口,他坐在龍椅旁,嗷嗷地抱著西晉帝的腿:“父皇——疼死啦——”</br> 宇文懷的右臂被暗器劃出了一刀寸長的口子,楚院判拎著藥箱走過來,要給他處理傷勢。</br> 他看了眼不遠處在安撫小郡主的宇文汐,對楚院判道:“皇女也受傷了。”</br> 楚院判一愣,這是讓他先去給皇女殿下療傷的意思嗎?</br> 宇文汐抱著懷里的女兒,左臂輕撫著她的臉頰,右臂僵硬地垂在身側,吧嗒吧嗒滴著血。</br> 楚院判來到她身邊,輕聲道:“殿下,微臣看看你的傷勢。”</br> 小郡主忙從她懷中抬起頭來,無比擔憂地看著她:“母親,你受傷了?”</br> 宇文汐道:“不礙事,你先回偏殿等著,莫邪很快就過來了。”</br> 今日也是失策,沒帶莫邪入宮。</br> 萬幸是有秦蘇護著,否則馨兒小命危矣。</br> 楚院判為宇文汐處理完傷勢,過來給宇文懷醫治,當他撩起宇文懷的袖子,才發現他不僅被暗器劃傷了胳膊,肩胛也被劃了一刀。</br> “殿下,忍著點。”楚院判說。</br> 宇文懷淡淡嗯了一聲。</br> 大殿內充斥著宇文臨的鬼哭狼嚎,宇文懷有些煩躁,讓楚院判趕緊處理了傷勢,他去外頭透一口氣。</br> 宇文汐獨自一人站在憑欄處。</br> 宇文懷皺眉看了看她的背影,猶豫一下,到底還是走了過去:“不去里頭待著?”</br> 宇文汐淡淡說道:“宇文臨吵得很。”</br> 皇后早年跟著西晉帝東征西討,熬壞了身子無法生養,宇文懷與宇文汐分別是德妃與淑妃的骨肉,只不過西晉帝下了令,所有皇子皇女十二歲前皆由皇后撫育,因此嚴格說起來,他們也算是一個寢宮長大的。</br> 她曾真心實意地叫過他哥哥,他也曾暗暗發誓會一輩子照顧這個妹妹。</br> 只可惜皇位只有一個,不知從何時期,他們跌進了權勢的漩渦。</br> 不僅他們,就連老三、老四、老五……甚至即將成人的老六與老七,將來或許也難逃奪嫡的命運。</br> 天家賦予了他們無與倫比的身份,也塞給了他們異于常人的野心。</br> “給。”</br> 宇文懷突然伸手遞給她一個東西。</br> “什么?”宇文汐問。</br> “甜棗。”</br> 宇文懷說道。</br> 宇文汐小時候就展現出了十分強勢的一面,總是與男孩子一起上房揭瓦,受傷了不敢告訴西晉帝與皇后,就一個人躲在屋里抹眼淚。</br> 宇文懷總是會帶著傷藥與甜棗過來。</br> 宇文汐將甜棗拿了過來。</br> 他們斗了太久,爭了太久,拼得頭破血流,終于迎來了短暫的喘息與寧靜。</br> 或許過了今晚,他們又將變回水火不容的死對頭,但至少這一刻,是哥哥與妹妹吧。</br> “父皇啊——父皇——”</br> 宇文臨抱著西晉帝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西晉帝的龍袍全哭臟了。</br> 蘇小小面無表情道:“三殿下,我還沒給你縫針呢。”</br> 剛清理了一下創面而已,這才哪兒到哪兒?</br> 宇文臨嚇得眼淚嘩嘩的:“還要縫針?啊啊啊!我不要啊——父皇救我——”</br> 西晉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恨不能把這個丟臉的兒子一腳踹下去。</br> 風蕭然已經被抓起來了。</br> 別人怎樣他不管,他看著混亂中平靜地坐在輪椅上的諸葛青,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為何再一次一敗涂地。</br> 明明他就是衛青,可沒有一個人相信。</br> 明明那群鬼面舞者不知為何突然化身殺手,在大殿內瘋狂殺戮,但就是沒殺掉諸葛青。</br> 風蕭然被押了下去。</br> 幾個皇嗣的傷勢處理完畢后,西晉帝把他們叫去了偏殿,主要想說說今晚的刺殺。</br> 宇文臨瞥了眼宇文汐,小聲嘀咕道:“風蕭然是二姐的人。”</br> 若在幾天前,宇文汐哪怕說破嘴皮子,也摘不掉自己的嫌疑,可就在前不久,宇文汐剛與風蕭然撕破臉,別人或許不知情,西晉帝心知肚明。</br> 西晉帝例行詢問了幾句,就讓幾人回去了。</br> 路過回廊時,宇文汐看見坐在了輪椅上的諸葛青。</br> 想到今晚發生的事,宇文汐走過去問道:“你是不是一早算到了?”</br> 諸葛青淡淡一笑:“算到什么?”</br> 宇文汐道:“算到風蕭然今晚會有行動?”</br> 今晚的刺殺看似兇猛,實則沒造成大量傷亡,尤其女眷與孩子們被保護得好,大多只受了點驚嚇。</br> 仔細一想,今晚來赴宴的武將居多,也難怪能迅速穩住局面。</br> 宇文汐回憶道:“那日父皇叫風蕭然過來,讓他交出靈芝,你突然提起他用毒藥草陷害你的事,還逼著我在他與秦蘇之間做選擇。我曾以為你只是為了給他一個罪名,好讓他不得不將功補過。可轉念一想,他沒有罪,難道父皇就不會逼他交出靈芝了嗎?你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逼我與風蕭然當著父皇的面決裂,如此一來,他日后再有任何舉動都賴不到我頭上了。</br> 畫像……是你給風蕭然的吧?風蕭然自認為抓住了你的把柄,迫不及待來對付你,那些殺手也是你的人。”</br> 別人是走一步看三步,諸葛青是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br> 宇文汐忽然意識到,諸葛青從未用真真正正對付過自己,他這樣的手段與心機,若真想置她于死地,她怕是早已無力翻身。</br> 他在西晉的三年,在宇文懷身邊,在父皇麾下,一直做的只有一件事——平衡。</br> 宇文汐定定地看著他:“諸葛青,輸給你,不丟人。”</br> 諸葛青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說道:“皇女殿下,殺手不是我的人。”</br> 宇文汐愣住。</br> ……</br> 崇明殿燈火通明的一整夜。</br> 臨近天亮,西晉帝將在偏殿等候了一宿的諸葛青叫去了御書房。</br> 西晉帝看向諸葛青:“你的身子果真好多了,從前的你是熬不住的。”</br> 諸葛青輕聲道:“秦蘇醫術高明。”</br> 西晉帝問道:“聽說還差兩味藥,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br> 諸葛青直言道:“青,想一起去尋藥。”</br> “和秦蘇衛廷一起?”</br> “是。”</br> 西晉帝淡淡說道:“也是,你只有半年壽命,等尋到藥了再去大周找秦蘇,或許就來不及了,朕又不可能將她一直留在西晉。你知道,朕是想將你留下的。”</br> 諸葛青道:“得陛下器重,青三生有幸。”</br> 西晉帝望向遠方:“朕從前見你,總覺得你身上像是少了點什么,這幾日才明白過來,你從前的心是死的,像個活死人一樣。那小子來了之后,你活過來了。”</br> 諸葛青沒有說話。</br> 西晉帝也沒點明那小子是誰,他神色復雜地說道:“你是一個連朕都下不了手去殺的人。你走吧。”</br> 和公公抱著一個大錦盒走上前,將錦盒遞給諸葛青。</br> 諸葛青帶著錦盒出了崇明殿。</br> 他打開錦盒,里頭赫然是他所需的藥材——玉珊瑚。</br> 除此外,還有一本泛黃的冊子。</br> 是北燕進貢給西晉的——武安君親手撰寫的兵書。</br> 諸葛青撫摸著祖父的遺物,喉頭一陣脹痛,他轉過輪椅來,對著崇明殿中早已看不見的、頭發花白、形單影只的西晉帝拜了一禮。</br> “先生!”</br> 魅姬快步奔來。</br> 昨夜先生不讓她與殺手跟著,她都快急死了,天亮了就迫不及待地入宮了。</br> “先生你沒事吧?我聽說昨晚有刺殺啊!”</br> “我沒事。”諸葛青微微一笑。</br> 魅姬沒注意到兵書,滿眼都是盒子里的玉珊瑚:“玉珊瑚到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西晉了?”</br> “是啊,可以離開西晉了。”</br> 諸葛青望向大周的方向。</br> 曦月,爹爹回來了。</br> 今天更了七千字,為了早點讓曦月見到爹爹,我也是蠻拼的。</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