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即刻帶上魯玲瓏去了御書房。</br> 景宣帝剛處理完手頭的公務,聽聞諸葛青到了,正要去會見這位西晉遠道而來的貴客,就聽得全公公稟報:“玉妃娘娘求見。”</br> 蕭獨鄴與秦嫣然最近受寵,連帶著玉妃也在景宣帝跟前多了幾分薄面。</br> 景宣帝讓她進了御書房。</br> 玉妃向景宣帝闡明了自己的來意,并把魯玲瓏也叫了進來。</br> 景宣帝看著眼前豆蔻年華的少女,魯玲瓏確有閉月羞花之貌,才情也不錯,當初為兩位公主甄選伴讀時,她在薊州探親,不然宮學一定有她一席之地。</br> 她的出身也足夠高貴,與諸葛青算得上是天作之合。</br> 景宣帝有些動心。m.</br> 玉妃笑容滿面地帶著魯玲瓏出來,在御書房附近見到了等候二人的魯國公夫人。</br> 魯國公夫人忙問:“這么快就出來了?陛下怎么說?”</br> 玉妃笑了:“一樁大好姻緣,陛下豈有不同意的道理?”</br> 魯國公夫人面露遲疑:“可我聽說那位諸葛先生是個廢人……雙腿不良而行。”</br> 玉妃道:“這又如何?多少四肢健全的都干不過他,不正說明了他厲害嗎?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能不擇手段往上爬,玲瓏嫁給他,日后多的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魯國公府也有機會成為京城第一世家,至于梁王,他若登基為帝,魯國公府便是皇帝的母族,這些難道還不夠嗎?”</br> 魯國公夫人瞬間心動了。</br> 是啊,嫁給蘇陌,雖能拉攏鎮北侯府,可畢竟是武將,萬一落得與衛家一樣的下場,魯國公府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br> 還是嫁給謀臣穩妥,不必沖鋒陷陣,只用坐在朝堂之中出出主意就好。</br> 玉妃扶了扶發髻上的步搖流蘇:“陛下讓我也去赴宴,我回寢宮換身衣裳,你們先去麒麟殿吧。”</br> 魯國公夫人帶著女兒行了一禮:“娘娘慢走。”</br> 告別玉妃后,二人往麒麟殿方向而去。</br> 沒走幾步,二人看見了坐在涼亭里的蘇小小與李婉。</br> “娘,你看。”魯玲瓏拉了拉魯國公夫人的袖子。</br> 魯國公夫人蹙了蹙眉:“衛家女眷?”</br> 魯玲瓏問道:“里面有秦蘇嗎?”</br> 她剛從薊州探親歸來,沒見過那位來自民間的秦家大小姐。</br> 魯國公夫人漫不經心地說道:“有,那個胖丫頭就是……倒是比原先瘦了不少。”</br> 她對這個秦家大小姐沒好感,尤其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挑撥靜寧公主與梁王的關系,就越發看對方不順眼了。</br> 只是不順眼也沒轍,她又不能沖過去把對方揍一頓。</br> “她身邊的女人是誰?”魯玲瓏問,“看著有些眼熟。”</br> 魯國公夫人道:“衛家二郎的遺孀,幾年前的除夕宮宴上你們見過的,不過那會兒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br> 魯玲瓏今年十六,上次宮宴是五年前,她才十一。</br> 魯玲瓏抿了抿唇:“娘,她的步搖真好看。”</br> 哪怕隔了那么遠,步搖上的金光依舊奪目到令人驚艷。</br> 魯國公夫人冷哼道:“你羨慕什么?等你做了諸葛夫人,多的是珠寶首飾供你挑選!稀罕一個步搖?”</br> 母女倆說著話,涼亭里的蘇小小與李婉起身走了下來。</br> 她們看見二人來到小道上,與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說起了話。</br> 男子穿著銀狐斗篷,臉上戴著面具,露出一雙清冷而含笑的眼睛,精致的下巴微微泛著虛弱的蒼白。</br> 他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矜貴氣質,坐在輪椅上,也不減絲毫氣場。</br> 魯玲瓏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br> 全公公笑呵呵地跑了過來:“諸葛先生!您在這兒呢?風大,先回麒麟殿吧,陛下已經到了。”</br> 魯玲瓏瞳仁一縮:“他就是諸葛先生?”</br> 若說事先她對于嫁給一個殘廢而感到一絲委屈,那么此刻,她是真真被對方驚艷了。</br> 世上竟有如此男子,舉手投足間皆散發著令人著迷的氣息。</br> 魯國公夫人看出了女兒的一臉嬌羞,她心里有數了:“看來玉妃娘娘是真心實意為你尋了一位好夫君。”</br> “娘!”魯玲瓏害羞地跺了跺腳。</br> 她忍不住朝諸葛青打量,卻瞧見諸葛青對著衛家女眷露出一抹笑來,仔細分辨,他是在對衛青的遺孀笑。</br> 忽然,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抱著兩個罐子跑了過來。</br> 她撲進諸葛青懷里,罐子都掉了。</br> 諸葛青的眼神格外多了一分溫柔與寵溺,更令人著迷了。</br> 李婉忙將小姑娘抱了過來。</br> “那是——”魯玲瓏一時間也沒認出衛曦月。</br> 魯國公夫人道:“衛家二郎的女兒,叫什么……衛曦月?是個蠢孩子,七歲了還不曾開蒙,聽聞衛家給她請了十幾個坐席先生,沒一個教得了她,全讓她氣走了。唉,衛家就這么一根獨苗,奈何是個傻子,你說是不是造孽?”</br> 魯玲瓏不解道:“可是我怎么覺得諸葛先生很喜歡她?”</br> 衛曦月又朝諸葛青伸出小胳膊,諸葛青把人抱了過來,她窩在他懷里,享受地翹著自己的小腳丫。</br> “可能是喜歡孩子吧。”魯國公夫人想了想,又說道,“他住衛家,還指望秦蘇給他治腿,怎么也得給衛家幾分薄面。行了行了,趕緊入席吧。”</br> 魯玲瓏回頭看了諸葛青幾眼。</br> 那個男子的身影,深深地印刻進了她的腦海。</br> “剛剛那個是魯小姐嗎?”蘇小小其實也留意到二人了。</br> 李婉點頭:“是的,魯家三小姐,幾年前我曾在宮宴上見過她一面,不曾想她都長成大姑娘了。你方才說,魯國公夫人想撮合她與蘇陌?”</br> 蘇小小道:“皇后多半不會接下燙手山芋,就看她們會不會去找皇帝。”</br> “若陛下下旨,蘇陌可不能抗旨不尊。”李婉說完,看了眼在親爹懷里賴上癮的小丫頭,“下來。”</br> 衛曦月不下來,扭頭就鉆進了衛青懷里。</br> 最后還是李婉強行將某個小八爪魚從她親爹懷里扒拉了下來。</br> 今日是小宴,來的賓客不算太多,但歌舞助興一樣不少,大殿內絲竹管樂,推杯換盞,也算熱鬧。</br> 景宣帝見到了這位傳聞中的諸葛先生,很是熱情地與他寒暄了起來。</br> 蕭重華與蕭舜陽幾人也入席了。</br> 景弈坐在蕭重華身邊,他的屁股上像是長了釘子,坐著總是亂動。</br> 蕭重華頭疼地說道:“想過去就過去!”</br> 景弈朝蘇小小走了過去。</br> “那位就是諸葛先生?”蕭舜陽問蕭重華,“聽聞大哥在宮門口與他發生了一點誤會。”</br> “這就要問大哥了。”蕭重華可不當這個傳話佬。</br> 蕭獨鄴端起酒杯,面不改色地說道:“不過是打個招呼罷了,被你們傳成什么樣子了?”</br> 景宣帝與諸葛青酒過三巡,心中感慨諸葛青談吐不凡,不愧是第一謀士,隨便給出的幾點朝堂見解都讓他受益匪淺。</br> 此人若能為大周所用,大周當如虎添翼。</br> 景宣帝笑了笑,問道:“先生獨自一人多年,后宅無人打理,朕這里倒是有一道良緣,想要贈與先生。”</br> 衛青淡淡一笑:“哦?”</br> 景宣帝望向魯國公府的席位:“魯家三小姐,仙姿佚貌,才情兼備,當得先生良配。”</br> 魯玲瓏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br> 魯國公夫人激動得拽緊了帕子。</br> 陛下竟然這么快就當眾指婚了,這樁親事看來是沒跑了!</br> 蘇小小眨了眨眼,什么情況?不是給蘇陌指婚嗎?怎么盯上二哥了?</br> 其余人也很驚訝。</br> 衛老太君的臉色沉了沉,不要臉的皇帝,她孫子都死遁了,他還不放過她孫子!</br> 蕭獨鄴看向景宣帝身邊的玉妃,玉妃沖他笑了笑,他心里有譜了。</br> 這是母妃的主意,雖說他不喜歡諸葛青,可諸葛青若是能為他所用,他倒也能不計前嫌。</br> 蕭重華捏緊了酒杯。</br> 蕭舜陽似是說給蕭重華聽的:“父皇,還真是偏心啊。”</br> 景宣帝笑道:“諸葛先生意下如何?你若是愿意的話,朕即刻下旨——”</br> “不愿意。”衛青道。</br> 景宣帝一愣。</br> 蕭獨鄴冷聲道:“我父皇給你指婚,你不要給臉不要臉!”</br> 衛青淡淡說道:“我是西晉的謀士,幾時輪到你們大周來指婚了,問過西晉帝了嗎?”</br> 蕭獨鄴忍這家伙很久了,站起身指著他鼻子道:“區區一個謀士,連朝廷的官職都沒有,也敢在我父皇面前叫囂!你當這里是西晉?還有西晉人給你撐腰!”</br> 衛青動了動輪椅的扶手,唰的拔出抽出西晉帝的龍泉劍,一劍插在大殿之上!</br> 見此劍,如見西晉帝!</br> 西晉帝:朕在一日,就護你一日。</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