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舜陽看著突然出現的白衣男子,實在不明白這家伙是從哪里殺出來的。</br> 僅僅一招便逼退了自己,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br> 惠安身邊又為何出現了這樣的高手?</br> 是安王安排的嗎?</br> 除了安王蕭重華,蕭舜陽想不到還有誰會不遺余力地保護惠安。</br> 難道是安王暗中策劃了惠安逃走一事?</br> 父皇又知不知情?</br> 京城的情況到底如何了?</br> 來南疆太久,蕭舜陽也無法掌握京城的動向了。</br> 他只知一件事,惠安是大周的公主,不能就這樣流落民間,他必須把惠安帶回去。</br> 蕭舜陽望向白衣男子后方:“惠安,如果你實在不想嫁人,二哥可以替你求情,但你絕不會這樣一走了之!你這般作為,置父皇于何地?置大周的皇室于何地?”</br> 惠安公主哽咽道:“沒用的!你以為三哥沒替我求情嗎?他都在御書房跪下了!母妃也哭著求父皇不要把我嫁去那么遠的南疆,可父皇決心已下,誰求都沒用!”</br> 蕭舜陽并不太愿意與這個白衣男子交手,努力說服惠安自己走過來:</br> “我會叫上大哥一起為你求情,父皇一向最疼你了,你若實在不肯嫁,就親自和他說,他不會逼迫你的?!?lt;/br> 惠安搖頭:“曾經我也認為父皇最疼的人是我,可后來,先是西晉,再是南疆,誰求娶,父皇都愿意把我嫁出去,我才明白,自始至終父皇最在意的都是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權勢!”</br> 蕭舜陽臉色一沉:“惠安!”</br> 白衣男子淡淡地看著他:“說夠了嗎?”</br> 蕭舜陽冷聲道:“你讓開,這是我們兄妹自己的事,就算你是安王派來的,也該明白不可對皇子動武的道理?!?lt;/br> 白衣男子道:“看來你是說完了?!?lt;/br>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白衣男子與蘇小小是一個性子,那就是絕不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br> 他不再與蕭舜陽廢話,一劍朝蕭舜陽斬來。</br> 羅剎劍不在他手上,他用的一柄普通的長劍。</br> 即便如此,強大的劍氣仍是令人不寒而栗。</br> 蕭舜陽也拔了劍。</br> 這一次他沒有大意輕敵。</br> 然而他依舊被對方的劍氣震到無法上前。</br> 第三道劍氣襲來,他被逼著朝后滑退了足足一丈,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來。</br> 他打算發動攻擊。</br> 白衣男子的劍卻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br> “別殺我二哥!”惠安公主開口。</br> “我六歲那年,甩開宮人從假山摔下來,暈倒在雪地里,是二哥找到我,把我背回去的。二哥,我不想看見你受傷,但也請你不要再逼迫我,你就當今晚沒見過我。”</br> 白衣男子冷漠地看向蕭舜陽:“你的救命之恩,她還了,別再出現,否則就是你的死期?!?lt;/br> 蕭舜陽捂住疼痛的胸口,神色復雜地看了惠安一眼,咬咬牙,轉身走掉了。</br> “婳婳!”</br> 蘇小小從巷子另一頭趕了過來。</br> 惠安公主回過頭望向蘇小小,眼眶紅紅的。</br> 蘇小小快步上前:“你怎么突然走了?”</br> 惠安公主抽泣道:“我碰到我二哥了?!?lt;/br> 蘇小小一愣:“睿王?”</br> “他已經走了,是被——”</br> 惠安公主一扭頭,空蕩蕩的巷子,哪里還有那個人的影子?</br> ……</br> 婁長老的住處。</br> 今晚輪到阿永守夜。</br> 阿永與阿東是一對兄弟,奉少家主之命前來照顧蘇公子。</br> 當阿永拿著傷藥過來給蘇公子換藥時,卻發現蘇公子不在房中。</br> “奇怪?人上哪兒去了?我就去熬了個粥……”</br> 阿永正嘀咕著,院門開了,蘇公子一臉蒼白地走了進來。</br> 他將劍隨手插進了院角的劍鞘中。</br> “蘇公子,你出去了???”阿永迎上來,“少家主吩咐過,您不能下床的,傷口好不容易才結痂,撕裂了會很難辦的?!?lt;/br> 蘇煊淡道:“不必告訴你們少家主?!?lt;/br> 阿永怔怔道:“……是?!?lt;/br> 蘇煊進了屋。</br> 阿永過來給他換藥。</br> 當脫下他上衣時,阿永才發現他的傷口又撕裂了,衣衫上滿是斑駁的血跡。</br> 阿永想問又不敢問。</br> 這位公子看著溫潤無害,可不知怎的,那不經意間露出來的淡漠眼神與表情,莫名令人心驚膽戰。</br> 換過藥后,蘇煊側躺著睡著了。</br> 夜半,他感覺口渴,喊了聲水。</br> 桌邊傳來一陣踢里哐啷的聲響,像是有人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還把凳子給碰倒了。</br> 他本能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睜開眸子一瞧。</br> 就見惠安公主端著一杯溫水,很是小心地不讓它灑出來。</br> 蘇煊微愕,冷漠地問道:“你來做什么?”</br> 惠安公主靈動地說道:“來看看你呀?!?lt;/br> 蘇煊道:“不是讓你走?”</br> 惠安公主道:“我走了呀,可是你今晚去找我,所以我又回來了!”</br> 蘇煊淡淡說道:“我沒去找你?!?lt;/br> “我知道是你。”惠安公主小聲道,“你放心,我沒告訴小跟班。喝水吧,你不是渴?”</br> 蘇煊道:“我不渴了?!?lt;/br> 惠安宮趴在床頭,與他近在咫尺,指著他干裂的嘴唇:“都干成這樣了,不渴才怪?”</br> 她的指尖細若纖蔥,幾乎點在了他的唇瓣上。</br> “你是不是起不來?我去拿勺子喂你!”惠安公主說著就要起身。</br> 蘇煊道:“水拿來?!?lt;/br> 惠安公主將水杯遞給他。</br> 他用手肘撐住身子,另一手接過水杯喝了。</br> 惠安公主開心地說道:“多謝你啊?!?lt;/br> 蘇煊平靜回答:“受人之托罷了。”</br> 惠安公主沒再接話。</br> 蘇煊頓了頓,還是補充道:“你要謝,就謝我妹……”</br> 妹妹二字未說完,蘇煊感覺自己的手心一沉。</br> 惠安公主太困了,一整晚沒睡,這會兒撐不住了。</br> 一個小雞啄米,臉頰壓上了他的手心。</br> 柔軟的臉頰帶著一絲夜風的涼意,在他滾燙的手心打上烙印。</br> 蘇煊望著黑漆漆的帳頂。</br> 萬籟寂靜,只剩她均勻的呼吸,一聲聲回蕩在他耳畔。</br> ……</br> 惠安公主是被魅姬送來此處的。</br> 魅姬見人無恙,施展輕功回了程家。</br> ……</br> 兩天后,全叔找到蘇小小。</br> “小小姐,東西到手了!”</br> “哦?”蘇小小放下院子里曬了一半的藥材,“是什么?”</br> 這會兒院子里沒人,全叔倒也不必遮掩。</br>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與一個小木匣子。</br> “圣女剛繼任時,地位還不夠穩固,不?;丶?,思念家中了就寫幾封家書托人帶回來。我尋到了一封圣女的親筆家書?!?lt;/br> 他講得很輕松,可蘇小小明白,弄到圣女的書信必定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br> 蘇小小打開木匣子,里頭是一個銀質的平安鎖,背面刻了圣女的名字——清瑤。</br> 平安鎖是嬰孩時期佩戴的,有些年頭了,色澤都發暗了。</br> 不過沒關系,只要是圣女的貼身之物,不管多舊都可以。</br> 蘇小小叫來尉遲修,讓他把兩樣東西交給衛廷。</br> 她是深深領教過衛廷模仿筆跡的能力的,能造得當事人自己都辨不出來。</br> 物證基本可以搞定了,接下來就是謝瑾年這個人證。</br> 她得好好想一想。</br> 機會只有一次,砸了,謝瑾年這張底牌就廢了。</br> 想到什么,全叔問道:“小小姐,您上次說想去礦山瞧瞧,可定好日子了?”</br> 蘇小小道:“對了,還有礦脈的事。”</br> 最近忙著對付圣女,差點兒忽略了程家的經濟大權。</br> 圣女要對付,程家的大權也必須全部收回來。</br> 否則即便圣女倒臺了,程蓮與謝云鶴背后有兩大部落的支持,也仍有與程桑和她叫板的能力。</br> 蘇小小想了想,說道道:“暫定三日后?!?lt;/br> 全叔道:“我去準備一下?!?lt;/br> ……</br> 卻說蕭舜陽自打那晚見到了惠安之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br> 惠安不可能獨自上街,哪怕有暗衛從中保護她。</br> 惠安會是和一起來南疆的?</br> 該不會——</br> 蕭舜陽想到了與自己失去聯絡的衛廷一行人。</br> 如果他們會合了,那一切就都說得過去了。</br> 可他們沒有路引,是怎么進入南疆王都的呢?</br>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客站大堂的說書先生講起了一段程家小姐上門尋親的軼事,還提到了她的未婚夫與繼子三胞胎。</br> 三胞胎?!</br> 他從二樓拋給了說書先生一錠金子:“三胞胎多大?是男是女?”</br> 說書先生笑呵呵地說道:“兒子!大概三、四歲的樣子!”</br> 全都對上了。</br> 蕭舜陽不信三胞胎遍地都是。</br> 他立馬向人打聽了程家的下落。</br> 傍晚時分,他找到了程家。</br> 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br> 守門小廝還算客氣:“這位公子找誰?”</br> 蕭舜陽道:“我找程小姐,前段日子上門尋親的那一位?!?lt;/br> “又來人找她?”</br> 這個小廝就是上回被五虎的金雕小弟痛揍過的倒霉鬼。</br> 這回他可不敢擅作主張把人轟走了。</br> 他正想進去通傳一聲,程蓮帶著丫鬟出來了。</br> “怎么了?”程蓮問。</br> 小廝忙道:“外頭來了一位年輕的貴公子,說是要找少家主?!?lt;/br> “年輕的公子?”</br> 程蓮往外瞅了瞅。</br> 一表人才,氣宇軒揚,身上還隱隱散發著一種貴氣。</br> 程蓮來到門外,問蕭舜陽道:“你是何人?找程蘇何事?”</br> 蕭舜陽蹙眉道:“她叫程蘇?”</br> 秦蘇,程蘇。</br> 會是巧合嗎?</br> 程蓮譏諷一笑:“你不知道她叫程蘇還來找她?啊,也是,她原先叫何玉瑩。你是她什么人?”</br> 蕭舜陽看出此人與那位程小姐不對付了。</br> 她的厭惡幾乎寫在了臉上。</br> 蕭舜陽不是蕭獨鄴,他是有腦子的。</br> 程蓮一看就是府上的某位夫人。</br> 但一定不是程家的大夫人,否則不會對“程蘇”如此不屑。</br> 這個人不會包庇程蘇,蕭舜陽得出了結論。</br> 蕭舜陽拿出幾幅畫像。</br> 他打開第一張:“這個是她嗎?”</br> 程蓮笑了:“她可沒這么好看?!?lt;/br> 提到這個,程蓮莫名有種優越感。</br> 少家主又如何?連她兩個女兒的腳指頭伸出來都比她好看!</br> “這個呢?”</br> 蕭舜陽又打開第二幅畫像。</br> 程蓮仔細看了看:“這是她身邊的丫鬟,叫什么……魅姬?”</br> 魅姬!</br> 蕭舜陽確定了程蘇就是自己要找的人!</br> “你到底是誰?”程蓮問。</br> 蕭舜陽道:“你應該問她到底是誰!”</br> 程蓮狐疑地看向蕭舜陽:“她是誰?”</br> 蕭舜陽正色道:“她叫秦蘇,是大周護國公府的千金?!?lt;/br> 二更也是肥章,今天更了將近七千字,只是沒分章,明天見。</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