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舜陽此人殺又殺不得，放出來又礙事，只能先關著了。</br> 反正蕭舜陽沒看見衛廷的正臉，日后衛廷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并往南疆人的身上推就是了。</br> 魅姬這會兒也弄清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br> 她嘀咕道：“干嘛不提前和我說？還故意提醒我，別讓人跟蹤了……我不要面子的啊！”</br> 明明很小心卻還是讓人跟蹤了，傳出去，日后她這緋月戲樓大老板的名聲還要不要了？</br> 衛廷道：“告訴你，你多少會露出一點刻意的痕跡，你越是小心謹慎，越是能讓睿王信以為真。”</br> 魅姬幽怨地說道：“所以小小信的不是我，是睿王，很好，我生氣了！”</br> 后果很嚴重，魅姬不好哄！</br> 衛廷對于哄女人實在是沒招，有招也不能哄。</br> 他求助地看向推著輪椅出來的二哥。</br> 二哥的手下，二哥自己哄。</br> 衛青無奈一笑：“魅姬，小小這是信任你。”</br> “信任我菜是嗎？”魅姬不開心。</br> 衛青笑了笑：“信任你就算被睿王追上，也有自保的能力，也信任你哪怕發現了睿王，也絕不會讓計劃落空。你看，尉遲修也在程家，她就沒把如此艱巨的任務給他。”</br> 魅姬想了想：“先生這么說……好像也有點道理。”</br> 先生永遠是對的！</br> 為了衛青，魅姬永遠都可以很雙標。</br> 魅姬拍了拍手：“這個人交給你們了，我先回程家了！”</br> 魅姬離開后，衛六郎看著毫無動靜的麻袋，問兄弟們道：“怎么處置他啊？”</br> 衛青道：“先關起來，記得給他喂點兒軟骨散，省得他四處惹事。”</br> 他們在南疆的任務決不能讓景宣帝知曉。</br> 一個將門衛家便已經夠讓景宣帝忌憚了，再來個武帝后人的身份，景宣帝哪里還容得下他們？</br> 他們不怕被逼反，只不過京城還有諸多家人，一個弄不好，成為景宣帝手中的人質就不妙了。</br> 秦滄闌在攻打北燕，蘇家軍又遠在南部，遠水難救近火。</br> 是以，如今最好的辦法是先按兵不動。</br> ……</br> 月黑風高。</br> 被關在柴房的蕭舜陽悠悠轉醒了。</br> 他被喂了軟骨散，渾身綿軟無力。</br> 他不清楚這是哪里，又是被何人所襲擊，但他揣測與衛廷幾人有關。</br> 幸虧他早有準備。</br> 他抬起無力的手，拔下頭上的簪子，打開頂端倒出一粒藥丸。</br> 吃下后，他逐漸恢復了一絲力氣。</br> 不論怎樣，先逃走再說！</br> 夜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br> 蕭舜陽緩緩撬開柴房的銅鎖，悄無聲息地拉開門走了出去。</br> 然而沒走兩步，他前面的一扇房門突然被人從里頭推開。</br> 嘭！</br> 太大力的緣故，直接把他拍進了墻里！</br> 蕭舜陽：“……”</br> 衛胥又夢游了。</br> 他呆呆愣愣地走出來。</br> 把蕭舜陽從墻壁里摳了出來。</br> 蕭舜陽早已被拍暈。</br> 看著這張臉，衛胥莫名覺得有點熟悉，也有點討厭。</br> 他一巴掌把人抽飛。</br> 蕭舜陽重重地撞在大樹上，又狼狽地跌在地上。</br> 咔。</br> 左胳膊脫臼了……</br> 衛胥夢游完畢，回屋睡覺。</br> 翌日，衛廷起了個大早。</br> 他戴上面具去柴房查看蕭舜陽的情況。</br> 一進去，被眼前之人嚇了一大跳！</br> 蕭舜陽經歷了什么？</br> 為毛腫成了豬頭？</br> 胳膊腿兒還脫了臼？</br> 蕭舜陽快瘋了。</br> 他昨晚逃走了三次，就被那個人抓包了三次。</br> 每次換個地方脫臼，不帶重樣的。</br> 到最后，四條胳膊腿兒一條也動不了。</br> 衛廷嘴角一抽，到底是把胳膊腿兒給他接上了。</br> 只不過蕭舜陽也沒有一絲力氣折騰了。</br> ……</br> 兩日后到了蘇小小去礦山的日子。</br> 一大早全叔便將馬車準備妥當。</br> 礦山不在王都，而是在王都往東四十里地的金雞山里。</br> 山路難行，用的馬和車都與平日里上街的不一樣。</br> 這次去礦山，夜里肯定是趕不回來的。</br> 蘇小小耐心地給程桑解釋。</br> 當聽說蘇小小是要去礦山時，程桑仿佛被觸及了某些不大好的回憶，腦子嗡嗡地疼了一下。</br> 蘇小小看著她摁住腦袋的痛苦樣子，忙問道：“是頭疼嗎？”</br> 程桑沒疼太久，緩過來了。</br> 全叔心中甚慰。</br> 家主從前頭疼，一疼就是好幾個時辰。</br> 自打小小姐回了程家，家主的病情一日日地好轉了。</br> “一定要去嗎？”程桑問。</br> 蘇小小輕聲道：“我很快就回來，最多三天。”</br> 去是一定要去的，程家偌大的產業不能落在謝云鶴與程蓮的手中。</br> 還有程家支持的兩大部落，也一定要為自己所用。</br> “娘剛剛是想起了什么嗎？”</br> 程桑抱緊胳膊：“黑……黑……害怕。”</br> 蘇小小看向全叔。</br> 全叔愧疚道：“我那會兒沒跟在家主身邊，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何事，我只知道，家主在礦山吃過幾次癟，那些人……不是好惹的。老太爺在世時，他們還算老實，老太爺一走……就沒人壓得住他們了。”</br> 有點兒強龍干不過地頭蛇的意思。</br> 蘇小小大致明白了。</br> 程桑抓住蘇小小的手：“娘和薇薇一起去，不讓人欺負薇薇！”</br> 蘇小小是不同意的，可程桑別的事都聽她，唯獨這件事死活不妥協。</br> 全叔嘆道：“讓家主去吧，他們不服家主，更不會服剛回來幾天的小小姐。家主不在，小小姐拿了金羽令興許也進不去。”</br> 蘇小小問道：“他們會傷害家主嗎？”</br> 全叔忙道：“這倒不至于，他們就是不服管教。”</br> 蘇小小最終同意把程桑帶上。</br> 三小只玩到一半呲溜溜地走過來，把小腦袋埋進她懷里。</br> “大虎想去。”</br> “二虎也想去。”</br> “小斧最想去！”</br> “礦山腳下有個溫泉山莊，可以讓大虎他們在山莊里玩。老太爺年輕那會兒，就是這么帶大小姐的。”</br> 程老太爺進山巡查，幼年程桑就在山莊里等他。</br> 事實上，那座山莊就是程老太爺為程桑建的。</br> “去嘛去嘛！”小虎認真撒嬌，“娘帶小斧去嘛！”</br> 大虎對臭弟弟道：“娘只帶聽話的小孩子。”</br> “小斧就是聽話的小孩子！大斧不聽話！”</br> 二虎：“大虎不聽話。”</br> 大虎：“小虎才不聽話！”</br> 二虎：“小虎不聽話。”</br> 小虎急到蹦跶：“小斧聽話！小斧聽話！”</br> 蘇小小挼了挼三人的小腦袋：“別吵了，都帶上。”</br> 小虎神氣地揚起小下巴！</br> 如果把程桑與三個小豆丁帶上的話，除了尉遲修與魅姬，蘇小小覺得最好衛廷也去。</br> 她正尋思著一會兒怎么甩開謝云鶴上長留巷一趟，就在程家大門口看見了衛廷。</br> 衛廷易過容了。</br> 可二人對彼此太過熟悉，哪怕換張臉依舊能一眼將對方認出來。</br> 他站在馬車旁，一副車夫的打扮。</br> 蘇小小四下看了看，面不改色地走過去，低聲道：“你怎么來了？”</br> 衛廷道：“今天不是要去礦山嗎？”</br> 蘇小小眨眨眼：“不放心我啊？要來保護我？”</br> 衛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被寬大外賞遮住了小肚子上：“我是想保護我閨女。”</br> 蘇小小：“……”</br> 她算是悟了，她這輩子都別想從這個男人嘴里聽到一句甜言蜜語。</br> “你一個人來的？”蘇小小問道。</br> 衛廷沉吟片刻：“給你帶了個護衛。”</br> 說罷，他身子往旁側一移。</br> 蘇小小看見了戴著面具的衛胥。</br> 蘇小小愣了愣，一副“這到底什么情況”的小表情。</br> 這會兒門口的小廝去搬東西了，沒人盯著這邊。</br> 衛廷道：“出門前，二嫂給了我一盒點心，讓我帶給大虎二虎小虎，被我爹聽見了，他就跟來了。”</br> 蘇小小神色復雜地看了衛胥一眼：“這樣沒關系嗎？”</br> 衛廷頓了頓：“應該沒事，已經和他交代過了。”</br> “交代什么？”</br> “不許把面具摘下來，不許亂跑，還有，要聽話，不然不給抱孫子。”</br> 蘇小小的神色一言難盡：“說這話的人還好嗎？”</br> 衛廷想了想，很是誠實地說道：“不太好。”</br> 長留巷的宅院里。</br> 衛六郎掛在樹枝上，咯吱咯吱地晃：“有沒有人吶？放我下來呀……”</br> 蘇小小讓全叔牽來了一匹馬來給衛胥。</br> 外人問起就說衛胥是全叔花重金從外頭請來的護衛。</br> 很快，程桑與三小只出來了。</br> 衛廷一副車夫打扮，兒子沒認出他來，倒也不奇怪。</br> 只見下一秒，三人齊刷刷地撲向了戴著面具的衛胥。</br> 扎心的衛廷：“……！！”</br> 程桑好奇地看著衛胥：“他是誰呀？”</br> 蘇小小道：“他是新來的護衛。”</br> “哦。”</br> 程桑恍然大悟，拿出手指在衛胥的面具上戳了兩下。</br> 蘇小小想阻止都來不及，嚇得不要不要的。</br> 唯恐衛胥一掌將程桑震飛。</br> 衛胥沒動。</br> 蘇小小長松一口氣，帶著程桑與三小只上了馬車。</br> 謝云鶴今日也去礦山，美其名曰帶蘇小小去認識諸位礦主，具體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br> 令人驚訝的是，程蓮居然與他同行。</br> 他看到蘇小小馬車上的程桑，神色滯了一瞬。</br> 他儼然沒料到程桑也會去。</br> 程桑沒看他，低頭和三個孩子玩。</br> 蘇小小啪的放下了簾子！</br> 謝云鶴皺了皺眉，坐上前面的馬車。</br> 程蓮也坐了上去。</br> 衛胥想走第一個，他看前面的馬車覺得礙眼。</br> 他朝謝云鶴與程蓮的走過去。</br> 衛廷眉心一跳：“說了不許動手的！”</br> 衛胥伸出去的手僵住了。</br> 他一臉不情愿地將手收了回來。</br> 下一秒，他一腳踹上馬車的輪子。</br> 兩個車轱轆一拍兩散，呱啦啦地朝兩邊滾走了。</br> 車廂轟隆往下一墜，謝云鶴與程蓮屁股瓣都差點兒摔開了花。</br> 衛廷扶額，從牙縫里咬出幾個字：“爹，說好的不動手呢？”</br> 衛胥：動的是腳。</br> 寶寶們還有月票嗎？可以淺投幾票嗎？不奢望太多，兩票就好啦，送給衛爹爹，讓衛爹爹早日康復。</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