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一覺睡到天大亮。</br> 醒來先摸摸身邊的小團子，一個，兩個。</br> 咦？</br> 她睜開眸子，仔細數了數。</br> 一個，兩個。</br> 還是兩個。</br> 大虎呢？</br> 程桑很聰明，瘋了智商也不低，她第一天就把三個小家伙分得清清楚楚了。</br> 恰在此刻，蘇小小聽到房中動靜，推門走了進來。</br> 程桑忙問道：“大虎呢？”</br> 蘇小小笑了笑：“大虎在隔壁。”</br> 大虎其實也醒了。</br> 衛胥在給他穿衣裳。</br> 大虎表示自己可以穿，衛胥非要親自給他穿。</br> 結果就是絲帶也系錯了，褲子也穿反了。</br> 笨手笨腳地給大虎穿完后，衛胥去了耳房。</br> 大虎看著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衣裳，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br> 他默默地把衣裳脫下來重新穿了一遍。</br> 爺爺挺好的，就是有點兒費孩子。</br> “爺爺，我去找娘了。”</br> 大虎和衛胥打完招呼就去了隔壁。</br> 魅姬還在呼呼大睡。</br> 娘不在。</br> 大虎又去了程桑的屋，果然看見了娘親。</br> “娘，姥姥。”</br> 他認真乖巧地叫了人。</br> 大虎其實知道應該叫太姥姥，二虎小虎不知道，反正娘讓叫啥，他們就叫啥。</br> 蘇小小心情大好地挼了挼他小腦袋。</br> 程桑見到大虎也開心極了，把大虎抱過來，要給大虎扎頭發。</br> 大虎能自己穿衣裳，可扎頭發還是得大人幫忙。</br> 他特別乖地去梳妝臺上拿了梳子過來。</br> 三個孩子再有幾個月便滿四歲了。</br> 可小虎還是個幼稚的寶寶，大虎卻已經比同齡的孩子成熟懂事了。</br> 程桑梳頭是靠譜的。</br> 不必大虎拆了再讓蘇小小幫忙扎一遍。</br> 由于兩個臭弟弟睡懶床，大虎難得獨自享受了姥姥與娘親的疼愛，幸福到冒泡。</br> 小腿兒一晃一晃的，差點兒就繃不住四歲大孩子的氣場了。</br> 從程桑房間出來，蘇小小回了與魅姬的屋。</br> 魅姬打了個呵欠，揉著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問道：“程桑怎么樣了？”</br> 蘇小小看得出來，魅姬是真的很關心程桑。</br> 人與人的緣分，有時并不受血緣關系的限制。</br> 想對一個人好，不是親人也照樣可以很親密。</br> 而對一個人的惡，即使血親也會翻臉無情。</br> 蘇小小道：“好多了，現在情況很穩定。”</br> 魅姬朝后一倒：“哦，那我繼續睡了。”</br> 比起程桑的好轉，程蓮就凄慘太多了。</br> 白日里被一個新來的侍衛卸了馬車輪子，屁股瓣都摔腫。</br> 夜里來了山莊，又被那個可惡的侍衛一巴掌扇飛了。</br> 就是那個侍衛扇的，她看見他抬手了。</br> 全叔卻非說不是他，是盧主事的手下干的。</br> 面對小丫頭一伙人死皮賴臉不承認，程蓮回屋尋到謝云鶴，希望他能替自己出頭。</br> 謝云鶴卻讓她不要計較。</br> 程桑心情不好，她少上趕著觸霉頭。</br> 原來他以為是程桑授意的啊。</br> 是不是早上程桑讓人卸他輪子，說自己很生氣他帶了別的女人出門，讓他以為程桑還在乎他？</br> 呵。</br> 程蓮無比確定這一切不是程桑的主意，是那丫頭的！</br> 可恨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br> 憋屈死她了！</br> 程蓮心里憋屈也就罷了，渾身還疼痛不已，一整晚沒睡踏實。</br> 乃至于早起時的狀態十分糟糕，活像被人吸了陽氣似的。</br> 謝云鶴蹙眉看了她一眼：“你今日別上山了，在山莊歇息吧？”</br> “老爺是嫌我這副樣子給你丟人了嗎？”</br> 從前的程蓮可說不出這種帶刺的話。</br> 她在謝云鶴面前永遠都是溫柔的、體貼的、細聲細氣的。</br> 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憋屈，她有些壓不住火氣了。</br> “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br> 謝云鶴說罷，甩袖離去，直奔程桑的屋子。</br> 程蓮氣到渾身發抖。</br> 謝云鶴叩響了程桑的房門：“夫人，夫人你起了嗎？”</br> 沒人理他。</br> 謝云鶴又敲了敲：“天色不早了，要上山的話差不多該出發了。”</br> 程桑依舊不搭理。</br> 程蓮看著謝云鶴冷淡自己，卻拿熱臉去貼程桑的冷屁股，氣得臉都綠了！</br> 謝云鶴第三次叩門時力道稍稍大了些。</br> 房門是虛掩著的，一下子被扣開了。</br> 他推門往里一瞧，才發現屋子空蕩蕩，哪里還有程桑的影子？</br> 程桑撇下他……獨自上山了！</br> ……</br> 一家人齊齊上山是蘇小小與衛廷仔細商議后的結果。</br> 衛胥懷里抱著一個，背簍里裝著一個，脖子上還騎著一個。</br> 可以說是非常壯觀了。</br> “山上有個小竹苑，可以讓大虎二虎小虎在那里玩。”全叔說。</br> 衛廷昨夜已上山探過路了。</br> 礦脈太大，他只探了主路，發現了不少潛藏的高手。</br> 若是普通的礦脈，何至于養如此多的高手？</br> 所以蘇小小的猜測是對的，程家的礦脈不簡單。</br> 程桑走著走著不行了，山太高，太難爬了。</br> 衛廷早有準備，背了個背椅上山。</br> 他讓程桑坐上來。</br> 山路崎嶇，背一個人肯定是不好走的。</br> 蘇小小看著他任勞任怨地照顧程桑，忽然覺得這廝除了不會甜言蜜語，干的全是她喜歡的事情。</br> 蘇小小不動聲色地往他身邊走，輕輕牽了牽他的手。</br> 衛廷眸光一動，將她的手緊緊握在了掌心。</br> 到后來全叔也走不動了。</br> 衛胥將三個小團子放下來，讓他們自己走。</br> 三個小家伙精力旺盛，噠噠噠地飛跑。</br> 衛胥將全叔背在了背上。</br> 全叔知道衛胥不是普通人，哪兒敢讓他背？</br> 他是下人，萬不能臟了主子的身。</br> 他是拗不過衛胥的。</br> 蘇小小看著父子二人，似乎有些明白衛家兒郎的優秀來自何處了。</br> 衛胥或許不善言辭。</br> 但他用行動教會了幾個兒子——殺不是本事，守護才是。</br> 幾人先去了半山腰的小竹苑，這是主家歇息的地方。</br> 謝云鶴與程蓮每年來礦脈一次，但程蓮嫌棄小竹苑簡陋，極少在這里居住。</br> 下人們得了消息，知道謝云鶴要過來，提前收拾過了，倒也還算干凈。</br> 一共四間臥房，一間堂屋，一排灶屋，后面是一片茂盛的竹林。</br> “往東就是礦山的入口了。”</br> 全叔指著不遠處一座高高的木門，“就在那兒。”</br> 喘了口氣，他接著道，“昨晚的盧主事是薛大主事的女婿，他回去后一定會找薛大主事告狀，薛大主事一向護短，一會兒我們要進礦山，怕是有些麻煩。”</br> 蘇小小問道：“他們還敢刁難我不成？”</br> 全叔嘆道：“唉，大小姐有一回都被攔在外頭了，小小姐沒與他們打過交道，不清楚他們有多霸道。依我看，我們還是等老爺上山，讓他帶我們進去。”</br> 蘇小小道：“礦脈是程家的，就該程家人說了算，我倒要看看他們今日怎么把我攔在外頭！”</br> 美好的一天，從更新開始</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