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鬼了,那個人是鎮北侯府的蘇陌!</br> 寧如風曾喬裝去過侯府找蘇煊,遠遠地見過蘇陌。</br> 蘇陌這樣豐神俊朗之人,是足以令所有人過目不忘的。</br> 寧如風不禁有些納悶。</br> 蘇陌不是跟著秦滄闌去攻打北燕了嗎?為何會出現在南疆?</br> 北燕的仗打完了?</br> 沒聽說呀!</br> 眼下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br> 寧如風趴在甲板上,將腦袋探進被蘇煊一劍捅出來的大窟窿里,對六師兄道:“六師兄!不好了!蘇家軍來了!”</br> 六師兄對各國的勢力情況不感興趣,乍一聽蘇家軍,還當是宗政徽從南疆某部調來的援兵。</br> 走是要走的。</br> 但玉面羅剎的右手要廢掉,人也要一并帶走。</br> 見六師兄竟然要廢去師弟的手,寧如風臉色驟變:“六師兄!你做什么!”</br> 六師兄冷漠地說道:“不干你的事。”</br> 寧如風著急道:“他得交給師父處置!”</br> 六師兄淡道:“你也看見了,他武功這么高,不廢去他的手,半路上讓他跑了,或是被他傷了,該如何自處?”</br> 寧如風咬牙道:“他的心引犯了,哪里還是你我的對手?況且他兄長來了,你以為傷了他,我們還能全身而退嗎?”</br> “他兄長?”六師兄蹙眉道,“你方才說的蘇家軍,是哪里的蘇家軍?”</br> 寧如風快急死了:“還能是哪里?大周鎮北侯府啊!他們來了十艘戰船,至少一千兵力!蘇陌也來了!你要是動了他弟弟,他會帶著麾下的水師把咱們撕了喂魚的!”</br> 他承認六師兄天賦異稟,武藝高強,可若是對付一千水師,還是在對方裝備精良的情況下,不是白白送死嗎?</br> 六師兄問道:“蘇家軍為何會來了王都附近?”</br> 寧如風道:“你問我,我問誰呀?”</br> 寧如風快被這個師兄急死了。</br> 心說你對蘇家軍的四少主干了啥,心里沒點數嗎?</br> 這會兒不走,留著攤煎餅呢?</br> 六師兄握緊拳頭。</br> 其實寧如風并非全然不知六師兄心里的想法。</br> 他是師兄弟里最有天賦的一個,可偏偏師父最寵愛的弟子不是他,是玉面羅剎。</br> 玉面羅剎到底哪一點比他強呢?</br> 寧如風催促:“六師兄,走了!”</br> 六師兄心有不甘地瞪了蘇煊一眼,轉身就要上去。</br> 可才走了一步,他又折了回去,一腳朝著蘇煊的手骨踩了下去!</br> 咚!</br> 巨大的撞擊聲傳來,整艘戰船突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br> 六師兄身子一個不穩,朝后踉蹌了幾步。</br> 寧如風暗松一口氣。</br> 差點兒師弟的手就廢了。</br> “師兄!蘇家軍在攻船了!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br> 六師兄憎惡地看向蘇煊,仍不放棄廢他一手。</br> 可他剛到他面前,又有十多支比長矛更粗長的鐵弩齊齊射中了這艘戰船。</br> 這一波攻擊太猛烈了,甲板上的士兵被顛得東倒西歪的。</br> 六師兄也撞上了身后的桌子。</br> 一波又一波的鐵弩不斷襲擊著這艘孤零零的戰船,六師兄根本沒有站穩的機會。</br> 在如此密集的襲擊下,戰船終于扛不住了,插著朱雀旗的桅桿轟的一聲倒下,好巧不巧地朝著甲板上的大窟窿砸了下來。</br> 寧如風麻溜兒地上打了個滾兒。</br> 桅桿砸裂了甲板,也壓垮了艙內的梁。</br> 斷裂的梁橫在了六師兄與蘇煊之間。</br> 寧如風望著越來越近的蘇家戰船,捶地大叫道:“六師兄!再不走蘇家軍都要登船了!大不了下次再抓他嘛!你又不是抓不到!”</br> 六師兄冷冷地瞪向蘇煊,咬牙道:“今日算你運氣好!”</br> 說罷,他一躍而起,從大窟窿里躍上了甲板。</br> 這時候只能跳湖逃生了。</br> 然而二人剛一動,三支寒光凜凜的鐵弩歘歘歘地釘在了二人面前!</br> 二人下意識地往后一退。</br> 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凌空而來,踏著鐵弩,一劍朝著六師兄劈了過來!</br> 六師兄趕忙側身躲避。</br> 寧如風也及時避開。</br> 劍氣落在二人身后的憑欄上,整片憑欄轟然炸裂!</br> 好強的劍氣!</br> 六師兄臉色一沉。</br> 他的劍掉在船艙里了,他看向寧如風:“劍給我!”</br> 寧如風猶豫了一下,到底沒違抗師兄的命令,將長劍拋了過去。</br> 六師兄拔出劍來,冷冷地望向對面與羅剎有幾分相像的年輕將軍:“你就是蘇陌?也好,讓我領教一下玉面羅剎的親哥哥,究竟有幾分本事。”</br> 蘇陌的余光瞥見了重傷在艙底的弟弟。</br> 他的眸子里涌上一層極寒的冰冷:“是你傷了我弟弟?”</br> 六師兄不屑地說道:“是又怎樣?想給你弟弟報仇?只怕你沒那個本事!”</br> 話未說完,他便朝著蘇陌使了一記殺招!</br> 他不能真等蘇家的水師登船,必須速戰速決,他第一招就用上了六成功力。</br> 一個世家公子不可能接得住他的招!</br>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蘇陌不僅接住了,還一劍斬斷了他的劍刃!</br> 好快的劍!</br> 六師兄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斷劍,怒上心頭,拔了手邊的一支鐵弩,朝著蘇陌再次斬殺而來!</br> 這一次,他用上了八成功力!</br> 他就不信蘇陌還能接住!</br> 蘇陌又不傻,蘇家的戰船鐵弩比他姑祖父的紅纓槍還重,他干嘛白白挨一下?</br> 他朝后一仰,強大的腰腹力量令他幾乎快貼到甲板之上。</br> 他長劍點地,一腳朝六師兄的胸口踹去。</br> 鐵弩太沉,殺傷力重的同時勢必也帶來不夠迅猛的弊端。</br> 六師兄沒能及時避開,生生被蘇陌踹退好幾步!</br> 蘇陌一掌拍上甲板,借力翻轉騰躍而起。</br> 六師兄舉起鐵弩,擋住蘇陌毫不留情的一擊。</br> 二人的手臂都被對方的內力震到發麻。</br> 但蘇陌并未停下,又是一劍朝他斬來!</br> 六師兄漸漸感覺到了棘手。</br> 戰船不停地顛簸著,蘇陌受過訓練,他卻沒有。</br> 加上方才與玉面羅剎交手,消耗了太多內力,尋常高手就算再來三五個他也是不怕的。</br> 可眼前這個蘇陌,似乎越戰越勇,和玉面羅剎一樣,都有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勁。</br> 鏗!</br> 蘇陌霸氣地斬斷了他的鐵弩!</br> 蘇家戰船到了,蘇家軍開始登船了。</br> 不能再打了!</br> 六師兄咬破舌尖,強行催動內力,猛地給了蘇陌一掌。</br> “走!”</br> 他拉著寧如風縱身一躍。</br> “想走?”</br> 蘇陌冷冷地看著他,緩緩拔出一支鐵弩,猛地朝他射了過去。</br> 比長矛更粗壯的鐵弩強勢貫穿了他的右腿,他的腿骨被擊得粉碎!</br> 他方才就是想用這只腿腳來廢蘇煊的手,沒想到——</br> “啊——”</br> 他慘叫著跌落了湖底。</br> “六師兄!”</br> 寧如風駭然失色。</br> 蘇陌又拔出了另一支鐵弩。</br> “大哥……”</br> 艙底的蘇煊虛弱地叫了一聲。</br> 蘇陌放過了寧如風。</br> 他跳下來,看著虛弱不已,吐了一地血的弟弟,忽然覺得方才只是廢去那人一條腿,有些太便宜那人了。</br> 下次見了,得好好地狩獵他一番才好。</br> 蘇陌單膝跪地摸了摸弟弟的額頭。</br> 隨后他脫下盔甲。</br> 蘇煊虛弱地說道:“甲胄在身,不歸……不卸。”</br> “太硬了,一會兒硌著你。”</br> 蘇陌將盔甲整齊地放好,雙手繞過弟弟的后背與膝彎,將弟弟抱了起來。</br> 蘇煊垂下眸子:“大哥,我……”</br>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蘇陌抱著他躍上甲板。</br> 朱雀部的水師們群龍無首,早已嚇到投降。</br> 蘇陌沒理他們,叫來一個剛登船的副將:“我的盔甲在下面。”</br> 副將忙道:“小的這就去拿!”</br> 蘇陌抱著弟弟,施展輕功回到蘇家的戰船上。</br> 將士們紛紛行禮。</br> 眾目睽睽之下,蘇煊有些難為情:“我大了。”</br> 蘇陌道:“大了也是我弟弟。”</br> 今天,也是為大哥搖旗吶喊的一天。</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