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彥感受到了身后傳來的殺氣與劍氣。</br> 他并不驚慌,腰身一扭,蘇陌的長劍刺空。</br> 他旋身扣住蘇陌握劍的那只手腕,冷笑一聲道:“你想傷我?還嫩了點!”</br> “是嗎?”</br> 蘇陌語氣平靜。</br> 夏侯彥眉頭一皺。</br> 下一瞬,就見蘇陌將手中的長劍往上一扔,換到了左手之中。</br> 他反手一劃!</br> 夏侯彥沒料到對方還能來這么一招。</br> 他立馬松開蘇陌的手腕,足尖一點,施展輕功退了一丈。</br> 與此同時,他正手一揮,朝蘇陌連射三枚毒鏢!</br> 蘇陌長劍一斬,毒鏢被齊齊斬成六段,錚錚錚地插進(jìn)了一旁的大樹之中!</br> 蘇璃就扒在大樹邊上。</br> 毒鏢射過來的一霎,他魂兒都快嚇沒了。</br> 多像是要射在自己身上似的!</br> 他扭頭瞅了眼整齊劃一的斷鏢,忍不住哇了一聲:“大哥也太厲害了吧……跟著姑祖父去打仗的幾個月,是不是從姑祖父那兒學(xué)了不少功夫啊?早知道我也去了。”</br> 蘇璃猜對了一半。</br> 秦滄闌將蘇陌帶在身邊的日子,的確是竭盡所能、毫無藏私地教導(dǎo)他。</br> 但這僅僅是一方面。</br> 另一方面,秦滄闌舍得把他扔去最危險的戰(zhàn)場。</br> 他的命時刻懸在刀尖上,不知受了多少傷,又不知在閻王殿門口徘徊了多少回,才換得如今一身本事。</br> 這邊,蘇陌與夏侯彥交手。</br> 斜對面,衛(wèi)六郎與山寂羅漢交手。</br> 蘇璃看得目不暇接。</br> 很快,青顏與另一個夏侯彥的手下過來了。</br> 他們瞄準(zhǔn)的不是蘇陌,而是躲在一旁觀戰(zhàn)的蘇璃。</br> 蘇璃站起身,捋起了袖子,囂張狂妄地說道:“呵,我打不贏那兩個,難道也打不過你們兩個侍衛(wèi)嗎?放馬過來呀!”</br> 轟!</br> 手下一拳頭將蘇璃揍飛了。</br> 蘇璃慘兮兮地掛在了一根樹枝上,正巧懸在蘇陌的頭頂上方。</br> 他面如死灰地說道:“大哥,有人欺負(fù)你弟弟。”</br> 蘇陌沒理他。</br> 那名手下身形一縱,一刀朝著蘇璃的腦袋砍了下來。</br> 蘇陌看也沒看,騰躍而起,整個人掠向夏侯彥,一劍朝后斬去。</br> 唰!</br> 那名手下的手臂連同環(huán)首刀一道飛了出去。</br> “呃啊——”</br> 手下發(fā)出了一聲慘叫,痛苦地跌在了地上。</br> 青顏被這一幕驚呆了。</br> 那個人……方才只用了一招嗎?</br> 這可是城主府的暗衛(wèi)啊!</br> 更可怕的是,那個人明明沒有留意這邊。</br> 就好像他是奔著四爺去的,只是半路順道解決了個麻煩。</br> 夏侯彥也有些驚訝。</br> 不是驚訝于對方能一招殺了他的手下,這沒什么了不起,他也可以輕易做到。</br> 而是對方身上似乎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場。</br> 像殺氣,但又比殺氣更多了點什么。</br> 蘇陌看著他:“還不跑么?”</br> 夏侯彥的目光掃過蘇陌的身后。</br> 蘇陌道:“要先解決他?”</br> 蘇陌頭也不回地斬出一道劍氣,將打算偷襲自己的青顏狠狠震飛。</br> 夏侯彥的目光沉了沉。</br>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好像低估大周了。</br> 本以為西晉那樣的強(qiáng)國,才會高手如云。</br> 來這兒后的幾個月也驗證了自己的想法。</br> 不曾想最近,一個一個的高手如同雨后春筍那般露了出來。</br> 蘇陌平靜地看著夏侯彥:“還在猶豫?看來得再狠一點才行。”</br> 說罷,他單臂一震,直攻夏侯彥的丹田。</br> 夏侯彥掄起環(huán)首刀,以劍刃擋住了蘇陌的長劍。</br> 蘇陌手腕一繞,靈活地劃向了他的手臂。</br> 唰。</br> 夏侯彥的左小臂被割出了一道寸長的口子。</br> 夏侯彥怒極,一刀朝蘇陌的長劍斬去!</br> 蘇陌的手臂微微麻了一下,卻沒有絲毫想要退避的意思,反而長劍一繞,反摁住了他的環(huán)首刀。</br> 隨即蘇陌一掌拍上他的刀柄,將他的環(huán)首刀拍飛了出去!</br> 兵器離手,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山寂羅漢的腳邊。</br> 山寂羅漢眉頭一皺,望向被奪了兵器的夏侯彥。</br> “貧僧不陪你玩了,到此為止吧!”</br> 山寂羅漢一拳砸上衛(wèi)六郎的胸口。</br> 山寂羅漢的武功雖不如風(fēng)長老,卻也是四大羅漢之一。</br> 衛(wèi)六郎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揍得在地上栽了好幾個跟頭。</br> 但好在他扛揍!</br> 他抹掉嘴角的血跡,掄起金胳膊,朝對方狠狠砸了回來!</br> 讓你嘗嘗我媳婦兒的厲害!</br> 山寂羅漢與衛(wèi)六郎對了一拳。</br> 他的內(nèi)力震斷了衛(wèi)六郎的數(shù)根筋脈,但衛(wèi)六郎的金胳膊也砸碎了他的兩根指節(jié)。</br> 山寂羅漢此時不想再在衛(wèi)六郎身上浪費功夫了,他覺得那個年輕人更危險。</br> “想跑?門兒都沒有!”</br> 衛(wèi)六郎撲過去扣住了山寂羅漢的肩膀。</br> 山寂羅漢大喝一聲,一把將衛(wèi)六郎的金胳膊拽了下來!</br> 衛(wèi)六郎氣到跳腳:“我的胳膊!你個假和尚!還我胳膊!”</br> 山寂羅漢沖向蘇陌。</br> 蘇陌余光一掃,雙手握住長劍,一個轉(zhuǎn)身,利落斬下!</br> 犀利而強(qiáng)大的劍氣,將山寂羅漢的衣袍都震碎了!</br> 山寂羅漢的下巴滴答滴答地流著血。</br> 他受傷了!</br> 這個小子……方才與四公子交手時,根本是藏了實力的!</br> 山寂羅漢正色道:“四公子,你先走,這里交給我!”</br> 夏侯彥臉色微變。</br> 山寂竟然讓自己走?</br> 難道山寂沒把握打贏這個年輕人嗎?</br> 衛(wèi)六郎叫道:“胳膊還給我!”</br> “胳膊還給他。”</br> 卻不是蘇陌說的。</br> 山寂羅漢倏然轉(zhuǎn)過身去,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白衣斗笠男子。</br> 百里臣一字一頓地重復(fù)道:“我說,胳膊還給他。”</br> 夏侯彥意識到了局勢不妙,取出一枚霹靂珠射向蘇陌。</br> 隨后他立即施展輕功離開。</br> 蘇陌對霹靂珠熟悉得不得了,輕松避開。</br> 他對百里臣道:“這里交給你們了。”</br> 百里臣點頭:“嗯。”</br> 蘇陌朝著夏侯彥的方向追了過去。</br> 夏侯彥穿過一處山谷,進(jìn)入了另一處山林。</br> 這里全是百年大樹,枝葉繁茂,蔭以蔽日,只有幾縷細(xì)碎的光線灑落。</br> 四周陰暗潮濕,夾雜著泥土的腥氣與野獸尸體的腐臭,令夏侯彥感到一陣作嘔。</br> 他的心情很糟糕。</br> 與風(fēng)老失去聯(lián)絡(luò)倒也罷了,就連四大羅漢也被石頭陣沖散了。</br> 若其余三個也在他身邊,他何須狼狽潛逃?</br> 這究竟是一片什么破林子?</br> 又是機(jī)關(guān)又是埋伏的,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br> 蘇陌站在林子的入口,耐心地折了一根可以彎曲樹枝,從懷中掏出弓弦套上。</br> 又抽出匕首,現(xiàn)場做了幾支箭。</br> 嘴里念念有詞:“九十步,九十一步,九十二步……百步。”</br> 最后一支箭矢做完,他拿上弓箭進(jìn)了林子。</br> 林子里靜悄悄的,連鳥叫聲也聽不見。</br> 夏侯彥越走越心驚。</br> 忽然,身后的草叢傳來一陣動靜。</br> 他趕忙警惕地轉(zhuǎn)過身去,卻只看見一只肥碩的竹鼠跑了過去。</br> “心里突然變得很不安是怎么一回事?”</br> 他一只腳踩進(jìn)了泥坑。</br> 他起先沒太在意,是袖子里的瓷瓶掉了下去,一眨眼就不見了。</br> “是沼澤!”</br> 幸虧他另一只腳踩在結(jié)結(jié)實實的地面上。</br> 他立馬將陷入沼澤的右腳拔了出來。</br> “誤入沼澤地了,看來得更小心了。”</br>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小心無濟(jì)于事。</br> 因為,蘇陌追上來了。</br> 蘇陌坐在高高的大樹上,一條毒蛇在他耳邊吐著蛇信子。</br> 他的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拉開弓箭,對準(zhǔn)夏侯彥的腰腹,毫不客氣地射出一箭!</br> 夏侯彥聽見了身后的破空之響,然而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閃躲。</br> 咻!</br> 他的錢袋被射落,跌進(jìn)沼澤,陷了下去。</br> 夏侯彥驚出了一身冷汗!</br> 那箭若是偏一寸,射中的就是他的腰子。</br> 他回過頭,警惕地望向陰森森的茂林:“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本事出來與我決斗!”</br> 蘇陌好整以暇地拿出第二支箭,瞄準(zhǔn)他的腦袋。</br> 咻!</br> 蘇陌射掉了他的發(fā)冠,他的烏發(fā)瞬間散了開來。</br> 夏侯彥卻更不寒而栗了!</br> 一箭射偏是無意,兩箭都恰到好處地“偏”,就是故意在折磨他了。</br> 蘇陌看著獵物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又射出了第三箭。</br> 不過這一次,夏侯彥發(fā)現(xiàn)了蘇陌的位置。</br> 他抬起環(huán)首刀劈斷了蘇陌的箭矢。</br> 他幾步蹬上身側(cè)的大樹,借力騰躍而起,朝著樹枝上的蘇陌砍了過去!</br> 蘇陌身下的樹枝被整根斬斷。</br> 蘇陌急速朝下墜落。</br> 夏侯彥冷冷一笑。</br> 然而下一秒,他笑不出來了。</br> 蘇陌的人在墜落,手卻拉開了弓箭,一箭射穿了他的手掌,將它狠狠釘在了大樹上!</br> “啊——”</br> 夏侯彥發(fā)出一聲慘叫。</br> 他拔出穿掌而過的箭矢,朝著蘇陌狠狠地扔射而去。</br> 誰料,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蘇陌早已隱匿不見了。</br> 夏侯彥顧不上手心的疼痛,自衣擺上撕下一條布料,纏住自己的手掌。</br> 可他剛裹完左手,蘇陌又毫不猶豫地射穿了他的右手!</br> “啊——”</br> 夏侯彥痛上加痛,整個人都痙攣了起來!</br> 作為城主府的義子,他也算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何嘗受過如此羞辱?</br> 他咬牙:“有種就出來和我打個痛快!”</br> 蘇陌才不讓他痛快。</br> 他抓女人孩子,還抓自己妹妹。</br> 沒人可以動妹妹。</br> 妹妹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br> 夏侯彥用牙齒咬掉穿透右手的箭矢。</br> 他不再與這個瘋子周旋,躍下樹,施展輕功逃了!</br> 蘇陌還剩兩箭。</br> 就在夏侯彥以為蘇陌沒有追上來時。</br> 蘇陌一箭射穿了他的大腿。</br>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br> 蘇陌漫不經(jīng)心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千山島的島主就養(yǎng)出了你這種廢物嗎?”</br> 夏侯彥冷冷地說道:“今日若不是你們使詐,引走了風(fēng)老與四大羅漢,就憑你能傷我分毫?”</br> 蘇陌一針見血道:“你沒被派去西晉,看來不是沒道理。”</br> 夏侯彥怒了。</br> 瞧不起誰呢?說了是你們使詐!</br> 夏侯彥怒不可遏地威脅道:“你既知我是千山島島主的義子,就該明白得罪我的下場!你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則,我義父一定會率領(lǐng)千山島的所有勢力,踏平你們大周!”</br> 蘇陌道:“我殺了你,嫁禍給你的義兄,你說你義父信不信?”</br> 夏侯彥一噎:“你——”</br> 蘇陌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戴上麻布手套,掐住了他的脖子。</br> 夏侯彥被掐得呼不過氣了:“你敢……你敢……”</br> 蘇陌大掌一握。</br> 夏侯彥身子一僵,歪下了腦袋。</br> 蘇陌拽著他的領(lǐng)子,像拖著一個臟兮兮的麻袋。</br> “妹妹說要活口。”</br> 3400字,暗黑的大表哥有木有嚇到你們?好怕你們都被嚇跑啦。</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