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兒——”</br> 陶氏一把坐起身來，自噩夢中驚醒。</br> 蘇淵被驚動，也跟著坐起身來，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脊背：“又做噩夢了？”</br> 陶氏揪心地說道：“相公，我最近幾日也不知怎的，總夢到煊兒過得不好，我好擔心他。”</br> 蘇淵寬慰道：“老四去了青州求學，沈院長幫忙照看，出不了岔子，你就是太想他了。老五成天不著家，也不見你這么擔心過。”</br> 陶氏擺擺手：“老五不一樣，他有功夫傍身，老四文弱書生一個，萬一讓人欺負了……”</br> 蘇淵笑了：“青州那個地方，誰有膽子欺負到你兒子頭上？你若實在放心不下，等天亮了我讓老二、老三去了一趟青州，把老四接回來。”</br> 陶氏緩緩點頭：“接回來吧，我想他了。”</br> 蘇淵哄著妻子睡下，他卻躺在床鋪上，再也沒了睡意。</br> “爹，若是兒子回不來，請恕兒子不孝。”</br> 蘇煊跪別的畫面閃過腦海。</br> 蘇淵喉頭脹痛，眼底涌上淚意。</br> 衛廷去和衛胥商議了營救蘇煊與衛六郎的計劃。</br> 蘇煊背叛了殺手盟，他的下場可想而知。</br> 而殺手盟曾與前任南疆王有過交易，抓過衛胥。</br> 衛胥與殺手盟不共戴天，如今衛六郎落在他們手里，怕是也不會被輕易放走。</br> 衛胥握緊拳頭，眸子里閃過殺氣。</br> “我今晚動身，去一趟殺手盟。”</br> 衛廷道：“爹，我覺得，殺手盟那么大，地牢肯定也不止一間，還是先等弄清楚地牢的具體位置再說。”</br> 衛胥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多耽擱一日，蘇煊與你六哥就多一分危險！”</br> “衛大將軍。”</br> 凌云來到了門口。</br> 衛胥扭頭一瞧：“凌公子。”</br> 凌云邁步入內，行了個晚輩的禮：“衛大將軍，您喚我一聲凌云就好。”</br> 衛胥忙道：“使不得，凌公子是衛某的救命恩人。”</br> 凌云客氣地說道：“衛大將軍這么說就見外了，您就叫我凌云吧，或者云凜也行，我在百花宮的身份您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來想向您道歉的，因為我的緣故，讓兩位長老生出誤會，把大虎二虎小虎帶來了千山島。”</br> 衛胥抬手：“這怎么能怪你呢？都說了誤會！再者，百花宮對他們幾個多有照看，我感激還來不及。說起來，我那幾個兒子，除了老二，其余三個有凌公子……咳，凌云你一半優秀，我就心滿意足了。”</br> 衛廷撇嘴兒。</br> 凌云對衛胥道：“衛大將軍可是要去殺手盟？”</br> 衛胥沒瞞著他：“沒錯，我打算今晚去探探虛實。”</br> 凌云道：“衛大將軍可否聽我一勸？殺手盟比百花宮還大，內里機關無數，地牢也多達上百間，不如先弄清楚關押的具體位置，再去救人。”</br> 衛胥想了想：“言之有理。”</br> 衛廷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br> 我剛剛不就是這么說的嗎？</br> 你怎么不和我說“言之有理”啊？！</br> 衛三歲委屈巴巴的，不想說話了。</br> 衛廷哼道：“說的輕巧，我們都沒去過殺手盟，怎么弄清楚把人關押在哪里？”</br> 凌云道：“你沒去過，有人去過。”</br> 衛廷愣了愣：“宮主娘？”</br> 凌云：“鬼婆婆。”</br> 黃昏時分。</br> 一輛馬車停在了聶家門口。</br> “都說了讓你別來。”</br> “沒事的，快下去。”</br> 衛廷無奈一嘆，下了馬車，又將蘇小小扶了下來。</br> 門內的小廝見到蘇小小，眸子一亮：“衛夫人來了！咦？這位是——”</br> 蘇小小笑了笑：“我相公。”</br> “小小！”</br> 蕭如煙剛來這里找聶小竹回去吃飯，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br> 她欣喜地走了過來。</br> 蘇小小被衛廷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顆腦袋，模樣有些滑稽可愛。</br> 蕭如煙摸了摸她的頭，忽然臉色一沉：“不是在坐月子嗎？誰讓你出門的？”</br> 衛廷訕訕，拱手打了招呼：“聶夫人。”</br> 蘇小小笑著道：“蕭姐姐，是我自己要出來的。”</br> 蕭如煙這幾天都在忙藥園的事，沒出去，暫時還不知百花宮被七大派圍攻了。</br> 蘇小小也沒提。</br> 蕭如煙拉過蘇小小的手，暖呼呼的，她神色稍霽：“你們著急來聶家，是有事找我婆婆吧？”</br> 蘇小小點頭。</br> 蕭如煙輕聲道：“你們隨我來。”</br> 聶小竹噠噠噠地跑了過來，往蘇小小與衛廷身后望。</br> “大虎二虎小虎呢？”</br> 他問。</br> 蘇小小笑著摸了摸他腦袋：“他們今天沒過來，明天去百花宮，找他們玩好不好？”</br> 聶小竹：“好。”</br> 然后他還是沒走，繼續往外瞟。</br> 一直到圣女出現，他汗毛一炸，啾啾啾地跑沒影了！</br> 蕭如煙將二人帶去了自家婆婆的院子。</br> 蘇小小是家中常客，衛廷是頭一回登門。蕭如煙怕她婆婆發火，做好挨罵的準備了，哪知她婆婆只是讓她先去陪聶小竹吃飯。</br> 她出去后，衛廷奉上見面禮——十株和桑花，二十枚鳳凰蛋。</br> “衛廷見過婆婆。”</br> 聶金鳳不咸不淡：“坐吧。”</br> 衛廷扶著蘇小小在對面的凳子上坐下。</br> 聶金鳳單刀直入：“來讓我還人情的？”</br> 蘇小小微微一笑：“什么都瞞不過婆婆。”</br> 聶金鳳道：“是讓我幫你們打七大派，還是讓我幫你們對付天玉堂？”</br> 蘇小小一怔：“婆婆您……全都知道啊？”</br> 聶金鳳道：“我一個孤老婆子，恐怕幫不了你這個忙。”</br> 蘇小小笑道：“不不不，是一個很小的忙！”</br> 聶金鳳一臉不信地看著她。</br> 蘇小小比了比手指：“好嘛……一點點大。是這樣的，我兩個哥哥被殺手盟抓了。”</br> 聶金鳳皺眉道：“怎么又是兩個哥哥了？”</br> 蘇小小道：“一個是我表哥，一個是我六哥。”</br> 聶金鳳問道：“玉面羅剎是哪一個？”</br> 蘇小小道：“表哥。”</br> 聶金鳳遲疑片刻，正色道：“你想讓我出面救人？”</br> 蘇小小眨眨眼：“能救嗎？”</br> “救不了。”聶金鳳直言道，“殺手盟盟主雖曾經叫我一聲師娘，但我早與殺手盟沒了任何來往。更何況，玉面羅剎是江觀潮的親傳弟子，他如何處置他是他的私事，就連我也無權干涉。”</br> 原來殺手盟盟主叫江觀潮。</br> 蘇小小暗暗記下。</br> “婆婆，您知道殺手盟會把我兩個哥哥關在哪里嗎？”</br> 聶金鳳道：“這要看是水牢還是地牢。”</br> 蘇小小忙道：“地牢！”</br> 聶金鳳古怪地問道：“玉面羅剎究竟犯了何事？”</br> 蘇小小一一列舉：“他破壞了殺手盟的任務，違背了他師父的命令，還打傷了來抓他回去的殺手盟弟子。”</br> 聶金鳳的神色一言難盡：“他瘋了不成？是不是忘了自己被種了心引？”</br> 蘇小小訕訕一笑：“他這種情況會被關在哪里呀？”</br> 聶金鳳嘆道：“死牢，又叫修羅道，所有地牢中看守最嚴密的一間，酷刑也最多。我勸你們別白費心機了，去了也是送死，何況說不定他早已喪命在了酷刑之下。”</br> 蘇小小拽緊了拳頭：“不會的，他那么多苦難都挨過來了，這次一定也能挺到最后！”</br> 聶金鳳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衛廷的臉上：“你師父當年去闖過殺手盟，他是唯一活著出來的人，但他也受了重傷。”</br> 衛廷明白聶婆婆是在勸阻自己。</br> 裘老那么厲害的人，都無法全身而退，更別說他了。</br> 衛廷謙遜地說道：“多謝婆婆提醒。”</br> 二人從婆婆的院子出來。</br> 蕭如煙立刻迎了上來，握住蘇小小的手問道：“怎么樣？辦成了嗎？”</br> 蘇小小笑著點頭。</br> 蕭如煙發自內心地喜色道：“我就知道一定能，我婆婆很喜歡你的！”</br> 蘇小小吹起了彩虹屁：“都是看蕭姐姐的面子！”</br> 蕭如煙嗔了她一眼，依依不舍地說道：“行了，好聽的話留著下次再說，天色不早了，幾個孩子也該想你了，趕緊回去吧。”</br> 蘇小小點頭：“下次我來接蕭姐姐和小竹去百花宮玩。”</br> 蕭如煙溫柔一笑：“行，我等你……聶小竹你給老娘從馬車上滾下來！”</br> 小倆口回到飛云宮。</br> 凌云已將夜行衣準備妥當。</br> 衛胥剛換上，見凌云穿著披風，一副也要出門的樣子，說道：“凌公子……凌云你就不要去了。”</br> 凌云道：“我帶你們抄近路會比較快。”</br> “爹，凌云。”</br> 蘇小小的聲音出現在門口。</br> 衛胥看見兒媳，眼底掠過一絲心疼：“小小。”</br> 又看了眼衛廷，“你就別去了，留在這里等我。”</br> “我干嘛不去？”</br> 衛廷拿起桌上的夜行衣換上。</br> “你菜。”</br> 景弈走了進來。</br> 衛廷：逆子！</br> 蘇小小將一卷羊皮紙遞給衛胥：“爹，這是鬼婆婆給的殺手盟輿圖，有機關的地方她都標注出來了，她揣測蘇煊是被關在死牢，就是這個位置，但是她也不確定自己猜對了沒有。另外，這是好幾年的地形，如今有沒有變化也未可知。”</br> 衛胥接了過來：“有了這張輿圖就方便多了……整體的構造不會大改，其余的我會小心的。”</br> 蘇小小定定地看著衛胥：“爹，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br> 衛胥拍了拍她肩膀，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放心，哪怕踏平殺手盟，我也會把蘇煊平安帶回你身邊的。”</br> 月黑風高。</br> 凌云的馬車從百花宮出發，趕了半夜的路，寅正時分，抵達了殺手盟的山腳。</br> 衛胥帶著景弈與衛廷下了馬車。</br> 圣女緊接著也下了馬車。</br> 是蘇小小讓衛廷把她帶上的。</br> 望著巨人一般聳入云端的山巒，一股挾裹海潮氣息的陰森之氣撲面而來。</br> 獵鷹與金雕在高空振翅盤旋。</br> 衛胥蒙上面，帶上攀崖的繩索與鉤刀，目光凜凜地說道：“上山！”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