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畫寒病重躺在家里，家庭醫(yī)生對夏啟驤說：“你父親有遺愿你盡量滿足吧，他的氣數(shù)不多了。”
    夏啟驤含淚點頭。
    夏畫寒腦子飛影著過往：1953年他分配到邊遠的西源縣，領(lǐng)了工資他在飯館叫了三個菜，無心品嘗，胡亂吃了幾口。盤缽未淺，他扔下飯菜起身結(jié)帳。側(cè)目發(fā)現(xiàn)人們對他射來慍怒的目光。
    在單位，有人提出他家庭和歷史問題，說他在香港可能參加了特務(wù)。
    夜晚回到宿舍，他把頭深深埋下胸前，他感覺不能再待下去。
    他出門騎車趕遠，買了第二天去廣州的火車票。
    第二天連夜他找夏秋田低聲說：“秋田，我打算明夜去香港，再去新加坡。”
    “你們倆一起去？”秋田低聲問道。
    “帶她不方便，到了那再說。我沒告訴她，現(xiàn)在就走。等我走后你幫我把這封信交給她。”夏畫寒不安地說。
    夏畫寒惴惴不安：“讓她另外嫁一個出身好的好人家人，各自為安。”
    細雨在寒風(fēng)搖曳，夏畫寒穿一套灰色中山裝，戴一頂工人帽，緊扣的上兜揣著幾百元錢。他空手徒步攀上了去廣州的列車，500度眼鏡把他眼神遮蔽。
    他坐下，兩邊黑黢黢的影子在窗邊掠過，他的心冷到冰點。
    到了廣州，他把200塊錢交給親戚。親戚幫他聯(lián)系好偷渡的烏蓬船。
    他快速登船，低聲對船夫說：“你趕緊搖，到了香港我再給你100。”
    船夫不作聲，默默地加速。
    到岸，他把100塊錢遞給船夫，匆匆上岸。
    到香港的第二天他找到同學(xué)。同學(xué)把機票給他。趁著夜色他匆忙飛往新加坡。
    到達目的地，他按地址找到做珠寶生意的姑媽的高庭大院。
    姑媽抱著他痛哭，平靜后招呼他吃飯，安排他住下。
    除了家里的女傭熱情，其他人漠然的跟他點頭，冷冷地看他。表兄弟姐妹好奇這個鄉(xiāng)下來靦腆文弱的窮小子。
    姑媽身體不好，在家也做不了大主。姑媽對畫寒父親的感情深，小時候仰仗畫寒父親的庇護讀書生活和嫁人。
    他姑父很少語言，一大盤生意等著他苦思冥想。他只是和他點頭，但他知道姑父對他的心是熱的。
    住了十天半月，他對姑媽說：“姑媽，我想搬到員工宿舍。”
    姑媽說：“在這里陪姑媽不好嗎？”
    “姑媽，我會經(jīng)常來看你的。”他說。
    姑媽安排他一個單身宿舍。
    姑父考察他：這小子老實訥言不適合做銷售，讓他進賬務(wù)部管賬。
    賬務(wù)部的主管是他姑父的姐夫房錦源。賬房的所有人都是房錦源招進來的，關(guān)系像鐵桶。夏畫寒進來房錦源覺得是小舅子派來的奸細。房錦源孤立他，讓他覺得不好受，自己撿包袱走人。
    夏畫寒每天坐如針氈，背負鋒芒。
    隔壁辦公室設(shè)計部有個文秀的女孩，她的視線經(jīng)常在眉漆星目、文雅清秀的夏畫寒身上游離。
    這個女孩是他轉(zhuǎn)了十個彎的親戚——姑父哥哥妻子弟弟家里的孩子。
    下班，女孩見夏畫寒一個人還獨自在辦公室。
    她輕輕地敲了三下虛掩的門：“畫寒哥，我?guī)愠鋈コ燥埿薪帧！?br/>     “好呀！反正我沒地方去。”夏畫寒高興地回答。
    兩人踩著月光閑逛。
    來到新加坡的他的心依然是孤獨的，他牽掛前妻。這里人生地不熟，自己還沒立足。賬務(wù)部沒有一個人對他熱情，沒有人搭理他。他問一句人家應(yīng)一句，或愛答不理。他心也冷了下來。ωωω.ΧしεωēＮ.ＣoＭ
    他望著這個溫柔文雅的女孩，眼含月光的她在他心上種上花。
    他倆歡笑交談。吃東西，逛街，他把一個月的薪水花完。
    回去的路上，女孩主動牽他的手。
    他說了家庭的變故，家鄉(xiāng)還有一個被他遺棄的妻子。
    女孩說：“不論怎樣我都喜歡你。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們重新生活！”
    “你的妻子那么好人，她也一定會找到好歸宿的。”女孩補充。
    他望著這個美好的女子，心醉了。她的善良和規(guī)劃，他想日子一定會好起來。
    他跟姑媽申請調(diào)出賬務(wù)部，他不想在那冰冷的環(huán)境中工作。姑媽請示姑父。姑父一定要他呆在賬務(wù)部。
    姑父的心思：是找一個人牽制一下房錦源，省得房錦源權(quán)力膨脹為所欲為。
    姑父老謀深算：就算夏畫寒沒力量，就算他什么也不說，塞他進這個利害部門，房錦源一定會有所忌憚，起碼起到阻恪作用。
    夏畫寒度日如年。
    過了五六年了房錦源覺得在賬務(wù)部多了一個潛伏在自己身邊的探子，手腳放不開來，自己是個外戚，看人家臉色吃飯。他干脆自己開公司去了。
    房錦源走了，夏畫寒的日子稍微好過起來，但是這個部門都是親戚，他這個外鄉(xiāng)人一直夾著尾巴做人。
    好在有個好妻子，妻子幫他生了一兒一女，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雖然平淡，但他滿足和幸福。泰山家很寵愛這個小女兒，對他甚好。
    前妻李葭蒿，她等了一段時間不見丈夫回來。夏秋田請假返鄉(xiāng)，敲開李葭蒿家門。夏秋田走進低聲告訴了她夏畫寒的意圖和行蹤。并把一封信交給她。
    她不安地打開信封，信中滑出當(dāng)年她送給他的定情物——一個懷表。他說困難時可以當(dāng)?shù)簦屗乙粦艉萌思壹蘖耍槐氐人?br/>     夏秋田對她說：“他也是逼不得已，要是不走，可能命都沒有。”
    夏秋田頓了頓低頭說：“你不要太難過。你一定要生活好，他才放心。”夏秋田說完轉(zhuǎn)身匆匆離去。
    李葭蒿噙著淚把門關(guān)上。頃刻淚如泉涌。
    李葭蒿夜晚來到湖邊。月光憂郁地望著她，她的家庭也受批判。她回想以前的甜蜜幸福，現(xiàn)在從天上到地獄，這碗苦酒難咽。
    深秋的風(fēng)吹的蘆葦沙沙聲，她怔怔地坐在他們坐過的湖邊。五更，她精神恍惚地走向水中走去，在月色濃濃的湖里越變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