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明白,像池宗這樣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臉面。</br> “來沙發坐吧。”</br> 池宗擺了擺手,有心拉攏余年,“想好了畢業后做什么嗎?是經商還是從政?”</br> “暫時沒有想好。”</br> 余年對從政沒有半點興趣,但是礙于池宗開口說道:“若是能夠成為像池叔叔這樣的大人物,那就好了,可惜我家里人脈單薄,自己又沒出息,注定沒法成為像池叔叔這樣的人。”</br> “誒,這話說的,叔叔就不愛聽了,你剛才的自信哪里去了?”</br> 池宗親自給余年倒了杯茶,笑瞇瞇的說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呀,只要你愿意努力,肯定會成功。”</br> “借池叔叔吉言,我要是成為這樣的人,第一件事情就是感謝池叔叔。”</br> 余年知道在諾大的江都,必須巴結好眼前這位唯一有機會巴結的大人物。</br>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br> 勝天半子祁同偉,賣魚小販高啟強,哪個不是值得學習的榜樣?</br> “池曼,你同學是個可造之材。”</br> 池宗本來上次吃飯就對余年非常欣賞,如今一個讓自己欣賞的人主動低頭恭維,內心滿足到了極點。</br> “爸,你要是真喜歡,可以認他為干兒子。”</br> 池曼半開玩笑,調皮的眨了眨眼睛。</br> 干兒子?</br> 余年猛地一怔!</br> 這橋段不就是高啟強的橋段嗎?</br> 和余年一樣,聽到女兒的話,池宗也愣了愣,卻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換了話題,“走,上桌吃飯,咱們邊吃邊聊。”</br> 一行人來到餐桌旁,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端著菜忙碌著。</br> “阿姨,您好。”</br> 余年熱情的打起招呼。</br> “你就是小年吧?小曼跟我說過你好幾次,這次你拿了高考狀元,恭喜啊!”</br> 盧蘭笑著回應,對于女兒有高考狀元這樣的同學,心里十分喜歡。</br> 這個年代,對于學生來說,學習好就是一切。</br> 余年能夠拿到高考狀元,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受到歡迎的。</br> 餐桌上,余年發現池曼有個弟弟在上初三,因為他的出現,弟弟一直被教訓要以他為榜樣,這讓余年感覺是在給自己拉仇恨。</br> 他能夠感受到來自于池曼弟弟充滿仇視的目光。</br>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br> 池宗打開了話匣子,“小年,你現在是我們市走出來的全國高考狀元,以后出息了一定要給家鄉多做貢獻,家鄉的父老鄉親們都會感謝你的。”</br> “池叔叔,這是都是我應該做的,以后我要是出息了,肯定會大力建設家鄉,將我們市打造成美好家園。”</br> 余年立即保證,知道這些話都是場面話,可現在人都這樣,就是愛聽。</br> 說句現實點的話,四年后畢業的余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br> 建設家鄉?</br> 要是有這個能力,余年絲毫不介意。</br> “小小年紀覺悟就這么高,叔叔很欣慰。”</br> 池宗夾起一塊肉放進余年碗里,不動聲色的說道:“上次你講了本市未來發展,我覺得非常有道理,不過叔叔一直有個疑問想要請教你。”</br> “叔叔您說——”</br> “既然你對本市的經濟發展有一定的見解,那么你對現在市里的領導班子換屆選舉,肯定有獨特的想法。”</br> 池宗沉默了會兒,開口道:“想必你肯定了解過今年競爭的三位領導,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成功?”</br> 余年眼中閃過一抹錯愕,“池叔叔,您真的想聽聽我的話?”</br> “當然。”</br> 池宗笑道:“自從上次和你交談后,我覺得你不是一般的人。”</br> “好。既然這樣,我就不藏著掖著了。”</br> 余年將手指伸進面前的水杯,蘸水后緩緩的在桌面寫下了一個名字,“叔叔,我認為他是最有可能順利成功的人選。”</br> 余年沒記錯,上一世就是這個人成為江都市的掌舵人,而且長達二十年之久,帶領著江都市走向繁榮昌盛。</br> “鄭封?”</br> 看著桌上的名字,池宗滿臉意外,“怎么可能?他可是三名候選人中所有人最不看好的人選。”</br> “正因為所有人不看好,其他兩位候選人不將這個人當回事兒,很快就會互相爆出對方猛料,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必然是他。”</br> 余年滿臉笑容,笑的意味深長。</br> 池宗聞言猛地一怔!</br> 他整個人陷入了沉默之中。</br> 腦海里仔細的思索著余年的話。</br>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br> 越看余年越覺得心驚膽顫。</br> 池宗看著余年,眉頭扭成一團。</br> 要不是親耳從余年的口中聽到這番話,他根本無法相信這居然會是從一個剛剛經歷高考的人口中說出。</br> “爸,你怎么了?”</br> 眼見父親不語,池曼追問道:“是不是余年說錯了?”</br> “不僅沒錯,而且正確。”</br> 池宗眉頭舒展,嘴角帶笑道:“不得不說,你這位同學真的有些東西。”</br> “池叔叔繆贊。”</br> 余年謙虛道:“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br> 謙虛、沉穩、內斂——</br> 池宗怎么看都覺得余年一具年輕的身體里面住著一位歷經滄桑的中年人。</br> 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見識,人老成精的池宗第一預感就是余年未來的成就不在自己之下,未來的路將會很遠很遠。</br> 池宗拿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口茶水,沉默了幾秒,說道:“小年,剛才小曼說讓你認我做干爹,你怎么看?”</br> 干爹?</br> 余年以為剛才的玩笑只是插曲,沒想到竟然被池宗當真。</br> 余年轉念一想,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br> 于是余年立即表態,“若是能夠認池叔叔為干爹,這是我的榮幸。”</br> “好。”</br> 池宗高興道:“那我就收下你這個干兒子。”</br> “太好了,這真的是太好了。”</br> 盧蘭開心的說道:“這么說來,我也收了個干兒子。”</br> “干爹、干媽,以后我就是您們的親兒子。”</br> 余年立馬恭敬行禮,“不管有什么事情,以后您們盡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br> “好好好,干兒子趕緊起來。”</br> 盧蘭上前一把拉起余年,激動的說道:“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既然你叫我媽,那我必須給你件禮物。”</br> 說話間,她快速回房。</br> 再次出來的時候,盧蘭的手里多了枚玉扳指,“這是小曼爺爺給我的,本來是打算給未來女婿的,現在我把他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