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李青瑤覺得身邊發生的事情像是做夢一樣。</br> 到了學校門口，李青瑤望著余年遠去的車影，逐漸失神。</br> 回到小洋樓，余年剛下車走進客廳，就看到李老坐在沙發上，滿臉愁容。</br> 看到余年出現，不等余年開口詢問，李老上前拉著余年就進入了地下室。</br> 他帶著余年一間間看，古董一件件介紹，從歷史文化再到現今市場價值，從古董年代，再到如今意義……</br> 李老在介紹完這一切后，最終將一個本子交給余年，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沉重，嚴肅無比的說道：“這上面是地下室所有真假古董的全部信息登記，你一定要保管好。”</br> 看著手中的古董信息登記本，余年一臉驚愕的看著李老，問道：“我怎么感覺你在跟我交代后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br> “唉。”</br> 李老聞言嘆了口氣，兩眼無神的拖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br> 緊接著，李老拿出煙點了根，用力的抽了口，說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以后再也幫不了你！”</br> 這一刻，李老渾身的精氣神仿佛被抽盡，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br> “你生病了？”</br> 余年心中猛地一沉，連忙蹲下身問道。</br> 李老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張折了好幾道的診斷書遞給余年，說道：“你看看吧，估計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了。”</br> 乙肝？</br> 余年接過診斷書一看，如遭雷擊。</br> 乙肝是一種嚴重的肝病，就目前的醫學來說，根本治不好。</br>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李老會得上這種病！</br> “你這是什么時候發現的？”</br> 余年趕忙問道。</br> “這兩天去醫院體檢發現的。”</br> 李老嘆了口氣，說道。</br> “怎么會這樣？”</br> 余年眉頭緊皺，喃喃低語。</br> 他拿著診斷書仔細看下去，很快心頭如釋重負。</br> 余年握住李老的手，說道：“你是不是拿到診斷書后，沒去找過醫生？”</br> “你……怎么知道？”</br> 李老意外道。</br> “我雖然沒有得過乙肝，但是我知道乙肝的具體狀況。”</br> 余年一臉認真的說道：“根據診斷書上的情況來看，你這是早期，估計意外被傳染，但是只要不出問題，你再活個十年二十年不成問題。”</br> “你……你沒跟我這個老頭子開玩笑吧？”</br> 李老雙眼圓瞪，一臉狐疑的盯著余年，說道：“這事兒你可不能騙我！”</br> “放心，我不會騙你。”</br> 余年寬慰道：“你這目前屬于良性，尚未發展到嚴重時期，只要平時鍛煉身體、保養好，你就算是再活個二三十年根本沒問題。”</br> 說完這些，眼見李老依舊滿臉狐疑，余年拍了拍李老的手，笑道：“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醫院，到時候看看醫生怎么說，總行吧？”</br> 聽完余年的話，李老松了口氣。</br> 他起身來回踱步，轉了又轉，再三確認道：“我都這樣了，你可別哄我高興，轉眼我過幾個月翹辮子了！”</br> “那不會。”</br> 余年一把摟住李老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就不是這樣的人，明天去了醫院，你就會知道。”</br> 說到這兒，余年拉著李老回到了客廳，說道：“吃晚飯沒？若是沒吃，我給你下碗面條。”</br> “沒吃。”</br> 李老說道：“我想吃餃子。”</br> “那行，我現在去買。”</br> 余年笑了笑，立馬出了門。</br> 上了車，余年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凝重。</br> “唉。”</br> 終于，余年沒忍住嘆了口氣。</br> 想到李老得了乙肝，余年的心頭如同壓上一塊石頭。</br> 雖然李老才得乙肝，而且這是早期，只要不出現大的病變，不僅能活著，而且生活不受影響，但是李老終究是步入老年，身體能不能扛得住這個病毒很難說。</br> 透過車窗看了眼坐在客廳里像是個小孩子耐心等待的李老，余年深吸了口氣，努力調整好心態，駕車去買餃子。</br> 學校后街基本什么都賣，花了短短十五分鐘時間，余年就買回了餃子。</br> 可到家一看，李老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br> 余年苦笑一聲，走進李老的臥室拿出毯子蓋在了李老身上。</br> 重新走進地下室，看著琳瑯滿目、朝代不同、真假各樣的古董，心中的情緒復雜到了極點。</br> 天地良心，若沒有李老，余年根本不可能擁有這么多古董。</br> 說是兩人一人一半，實則余年清楚，李老無依無靠，這些將來都是他的。</br> 可他呢？</br> 說是為李老養老送終，實際上什么都沒做。</br> 想到這些，余年心中的愧疚猶如潮水般涌出。</br> 走出地下室，余年看著已經醒來正大快朵頤吃著餃子的李老，一個念頭閃現心頭。</br> 來到李老身旁坐下，余年說道：“給您說件事兒？”</br> “診斷書看錯了？”</br> 李老已經咬到嘴里的餃子又放了下來。</br> “不是。”</br> 余年哭笑不得的說道：“我是想告訴你一件更大的喜事。”</br> “喜事？”</br> 李老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忽然輕咳一聲，正襟危坐道：“我這個年齡，再找個老伴似乎不合適吧？”</br> “……”余年。</br> “其實要找，按理說也說過的過去。”</br> 李老笑瞇瞇的說道：“只是我老了，那方面估計不行了，多年沒用，就算行，也上銹了，你說是不是？”</br> “……”</br> 余年眼瞪如牛的看著李老，搖頭撇嘴道：“您老思想豐富，是真能想啊！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接你的話了！”</br> “呃……”</br> 李老滿頭黑線，說道：“難道不是嗎？”</br> “是是是，回頭我就讓芳姐給你瞄瞄，看看她們村里有沒有適合你的老伴。”</br> 余年手扶額頭，嘆了口氣，說道：“看的出來，你走街串巷勾搭了不少老婆子。”</br> “胡說八道！”</br> 李老一臉正色道：“你小子不要辱沒我的名聲。”</br> “……”</br> 余年無聲的豎起了大拇指。</br> 深吸了口氣，余年說道：“你不是一直都有守護國寶的夢想嘛，我給你建一座私人博物館，你看怎么樣？”</br> “真的？”</br> 李老猛地從沙發坐起來，一臉激動的看著余年，拍著大腿欣喜交加道：“你小子不會是大晚上拿我開涮吧？我告訴你哦，你要是真能給我建造一座博物館，這比讓我娶十個老伴都開心！”</br> “那這次就讓你娶十個老伴。”</br> 余年笑道：“保證說話算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