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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三周年)

    溫笛最終沒試駕新車,她將塞滿汽車的禮物分批拿回客廳,沒讓任何人幫忙。
    兩只胳膊挎四五個購物袋,雙手合抱無法拎著的大禮盒,幾個禮盒摞在一塊把她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她只能扭著頭看路。
    嚴賀禹看她搬個東西費勁,他的大衣在她身上,“衣服給我,我幫你拿。”說著,他從沙發上站起來。
    “不用。”溫笛享受搬禮物的樂趣。
    在她進出客廳六次后,嚴賀禹告訴她:“后備箱還有。”
    溫笛經常拆禮物,嚴賀禹送她東西多數堆在客廳,要么放臥室,用不著她搬來搬去,哪能想到有一天她會拿禮物拿到手酸。
    搬完最后一趟,她站在嚴賀禹跟前,把兩手遞給他,示意他給她捏捏手。
    放在后備箱的那些禮盒每個有十幾斤重,她用膝蓋撞一下他的腿,問:“你裝了什么在里面?”
    嚴賀禹握著她又冷又紅的雙手,敷衍著捏兩下,“自己拆開看。”
    “我手凍麻了,怎么拆。”
    “誰讓你不戴手套。”
    “你又沒找手套給我,我戴什么。”溫笛順勢坐在嚴賀禹腿上,臉埋在他脖子里,捂捂冰涼的鼻尖。
    嚴賀禹低頭,唇貼著她的耳朵。
    溫笛的耳廓也透著涼氣,他微微開合嘴唇,親她耳朵。
    溫笛從他手里抽出雙手。
    嚴賀禹看她,“不冷了?”
    “冷。”說著,她解開他襯衫幾個紐扣,手順著他領口鉆進去。
    嚴賀禹警告她:“你要捂手就老老實實捂,別亂摸。”
    溫笛笑,他這么一說她更加肆無忌憚。
    她冰涼的手背貼著他肌肉線條流暢的前身。
    等他有反應,她若無其事地從他懷里起開,找來美工刀坐在禮物堆里拆驚喜。
    溫笛先拆嚴賀禹親自去旗艦店買的那幾樣禮物,無一例外全是包和包的配飾,這樣的禮物對她來說算不上驚喜。
    凡是到專賣店直接用錢解決的禮物,她看后沒波瀾。
    類似的禮物她從小收到大,早已無感。但嚴賀禹還是繼續送,只能從數量上讓她找點感覺。兩年前開始,他送她東西基本一打起步。
    后來兩三打。
    現在塞滿一車。
    在拆十幾斤重的幾個禮盒前,溫笛架好手機支架,打開錄像模式。
    嚴賀禹不解,“你干什么?”
    溫笛說:“禮物肯定不一樣,留個開箱紀念。”
    嚴賀禹靠在沙發里看她小心翼翼拆禮盒,剛才她拆其他禮物的表情完全是在完成任務,比他給她捏手還要敷衍。
    打開精致的包裝盒蓋,一陣淡淡的陳舊書香味撲鼻而來。
    溫笛喜歡書跟喜歡嚴賀禹不相上下,跟他鬧矛盾時書的分量更多。
    受爺爺影響,她從小就愛看書。嚴賀禹送給她的都是些舊書,有些書市面上早已沒得賣。
    禮盒全拆完,除了書還有幾摞比她年齡還大的期刊雜志。
    溫笛轉頭看嚴賀禹:“你怎么突然送我這么多貴重禮物?”
    她用了貴重來形容收到的書和雜志。
    嚴賀禹說:“蔣城聿給沈棠慶祝了三次三周年紀念日。”
    她閨蜜沈棠的男朋友是嚴賀禹的發小蔣城聿,當初是沈棠先跟蔣城聿在一起,中間隔了沒兩個月,她和嚴賀禹戀愛。
    別人以為她和嚴賀禹在一起是沈棠從中牽線,其實不是,她跟嚴賀禹在一個飯局上認識。
    戀愛之后她和沈棠才知道嚴賀禹跟蔣城聿從小玩到大,嚴賀禹比蔣城聿小兩歲。
    沈棠和蔣城聿的戀愛三周年紀念日已經過去,她跟嚴賀禹的三周年就在幾天后,不過紀念日那天她要去外地錄節目。
    所以今晚嚴賀禹送她的這些禮物再加上那輛新車,是提前慶祝他們倆的三周年紀念日。
    溫笛從地板上起來,坐回嚴賀禹的懷里,“等我們四周年,換我給你準備驚喜,五周年再輪到你送我,每人負責一年。”
    她勾著他脖子,“老了你也不能忘記送,到時記性不好,你寫個紙條揣身上。”
    兩人互望幾秒,不知道是誰先主動,幾乎在差不多的時間,他們去含對方的唇。
    嚴賀禹把她往懷里帶。
    留下滿客廳的禮物,他們回樓上。
    臥室的燈沒開,遮光簾拉上,滿屋漆黑。
    不管多黑,嚴賀禹能看清身下的人。
    房間落地窗的隔音玻璃后來換過,今晚外面那么大風,里面什么都聽不見,同樣,不管她在屋內多大聲,外面也聽不到絲毫聲音。
    在他給到最深的時候,溫笛攀著他肩膀,躬起身向他索吻。
    嚴賀禹只看著她,沒停下來親她。
    溫笛將額頭貼在他下巴上,蹭蹭自己前額的汗,她再次抬頭看嚴賀禹,“老公。”
    這一次,嚴賀禹低頭深吻她。
    --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溫笛睡足醒來,昨晚結束洗過澡,她靠在床邊的沙發上打盹,嚴賀禹一人換床品,床單還沒鋪好她迷迷糊糊睡著。
    后來怎么躺到床上,她沒印象。
    溫笛嗓子干,看看兩邊床頭柜,沒有水杯。
    她撐著床坐起來,剛從床尾凳上撈起睡裙,臥室的門從外面推開,嚴賀禹手里端著玻璃杯走進來。
    溫笛呆了兩秒,再次看手機,確定是八點半。
    她套上睡裙,把裙擺往下拉,沙啞著聲音:“怎么還沒去公司?遲到了。”
    嚴賀禹把水杯遞給她,說:“九點鐘去機場。”
    原來要去出差,難怪今天在家待到這么晚。
    溫笛喝下半杯水,聲音還是沙沙的,昨晚喊多了。
    她把玻璃杯給他,忽而瞅著他皮帶看,這條皮帶她以前好像沒看過,“你什么時候買的?”
    嚴賀禹覷她一眼:“忘了是哪個女人送的。”
    溫笛:“......”
    敢當著她面這么說,還帶點奚落的口吻,不用想是她以前送給他的小禮物,禮物送多了也不好,經常不記得她送過什么。
    她蹙著眉心,實在想不起來:“我什么時候送你的皮帶?”
    “不知道。”
    反正衣帽間的東西除了他常買的那幾個品牌,其余都是她送的,至于什么時候送給他的,他也記不得。
    這個皮帶扣有點特別,她試圖解開。
    嚴賀禹把水杯放在床頭柜,扒拉開她解皮帶扣的爪子,催她:“快點洗漱下樓,給你留著飯。”
    溫笛再次抓住他的皮帶,“我研究一下怎么給弄開。”
    嚴賀禹垂眸看她,由著她研究半天。
    她解開又扣上,扣上又解,直到秒秒鐘解開它,然后徹底失去興致,最后一次解開后懶得再扣上。
    她突然想起來問他:“你這回出差要多長時間?”
    嚴賀禹把皮帶扣好,回她:“一周。”
    溫笛沒問他去哪出差,他的行程有時牽扯到商業機密,她從來不多問,特別是眼下她家公司好像有機會跟京越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合作,只是正式合作還沒敲定,這個節骨眼更要避嫌。
    這期的《如影隨形》要錄到年底,錄完她可能直接回江城過春節,年后回北京。
    下次見面要二月十號左右。
    她伸手,“抱抱我。”
    不忘承諾他:“情人節我肯定陪你過。”
    九點剛到,司機和助理來接嚴賀禹去機場,下午他們落地上海。
    在上海待了三天,之后又飛去深圳。期間,嚴賀禹一刻不得閑,連溫笛的電話,他都是抽空回過去。
    那晚,溫笛接到他電話時正在追劇。
    “老公,你現在回酒店沒?”
    “回了。”
    “那你陪我看電視。”
    “非要現在看?”
    “嗯。現在想看。”
    嚴賀禹還有工作沒處理,他找出遙控器,先陪溫笛看劇,調到她看的那個臺。
    “等我一下。”他去臥室拿來充電器。
    “老公,好了沒?”
    “馬上。”嚴賀禹把充上電的手機打開揚聲器,放在電視機跟前。
    手機另一端,溫笛把家里的電視調成靜音,她只看畫面,劇里人物說話聲通過嚴賀禹的手機同步傳來。
    嚴賀禹出差時經常用這個方式陪她。
    “電視聲要不要再調大一點?”嚴賀禹問她。
    溫笛回:“正好。”
    嚴賀禹把擦頭發的毛巾送回浴室,坐回沙發上。兩人開的是語音通話,他去干別的她也不會知道,但他還是耐心坐在那陪她隔空看電視。
    溫笛最多讓他陪著看一集,準時結束通話讓他忙工作。
    行程最后一天的中午,所有商務活動結束,嚴賀禹有幾個小時私人時間,有朋友下午約他打高爾夫,他婉拒。
    “溫笛在哪錄節目?”
    康助理:“聽說《如影隨形》第二期在海棠村錄制。”
    從他們住的酒店開車到海棠村不過一兩小時車程,不算遠。
    嚴賀禹斟酌片刻,決定:“去看看她。”
    --
    《如影隨形》第二期的主題是海,明早開始錄制。
    溫笛比其他嘉賓提前半天到達海棠村,沈棠的老家就是這,她過來看看沈棠的爺爺,順道把母親給沈棠買的手包帶來。
    沈棠家跟大海一路之隔,坐在家門口就能看到綿延的海岸線。
    溫笛到的時候,沈爺爺正坐在海棠樹下乘涼。
    爺爺一人坐在那,望著不遠處熱鬧的海灘,目光沒有聚焦,似乎在走神,一開始他并沒認出溫笛,有人在樹旁停下,他以為是來這里旅游的游客,找個樹蔭涼快涼快。
    直到溫笛放下行李箱,在他跟前蹲下,她沒說話,戴著墨鏡笑著看他。
    沈爺爺愣了愣,反應過來后臉上隨即綻開笑容:“笛笛你怎么來了呀,棠棠不在家,她在拍戲。”
    “爺爺我知道。”溫笛拿下墨鏡,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告訴爺爺:“我過來錄節目。”
    沈爺爺得知她要在海棠村住上幾天,讓她住家里。
    溫笛也想多陪陪老人,沈爺爺之前動了一場大手術,身體大不如從前,可錄節目不是拍戲,節目組的所有嘉賓統一吃住,方便錄制素材。
    沈爺爺遺憾道:“那等你錄完節目,在家玩兩天,給你煲好喝的湯。”
    溫笛笑著應下來。
    她陪沈爺爺吃了中飯,飯后她打算騎車帶爺爺去消消食再午睡。
    “爺爺,我騎電動車載你沿著海邊遛遛。”
    沈爺爺笑說:“棠棠到現在都不敢騎我的電動三輪車。”
    溫笛什么車都會開,什么車都會騎,連老式的二八車都騎過,因為劇本需要,她自己體驗過之后才能真情實感寫出來。
    這個季節的海棠村是一年里最舒服的時候,海風吹在臉上,清潤涼爽。
    溫笛載著沈爺爺,從祁明澈的鏡頭里一閃而過。
    祁明澈在一個鐘頭前到達海棠村,把行李放到房間,他帶著相機來到海邊,沒想到第一張照片捕捉到岸邊公路上的溫笛。
    她那套玫瑰粉的長裙,在陽光下肆意又張揚。
    祁明澈放大照片,藍天白云下,錯落有致的海棠村建筑,海濱道上,佝僂的老人,明艷的年輕女孩,一輛半舊的三輪車。
    畫面上的人與景,格格不入卻又那樣鮮活。
    他點擊刪除鍵想刪掉這張照片,最后關頭又猶豫。
    等他抬頭再看那個方向,三輪車遠去,只剩一團模糊的黑影。
    祁明澈關了相機。
    傍晚,所有錄制嘉賓在下榻的民宿大廳集合。
    辛沅給大家買了當地的一款飲料,冰鎮過后每人一瓶。
    其他組嘉賓都是一人拿兩瓶,替同伴拿一瓶,溫笛順手多拿一瓶,打算給祁明澈,如果不是因為有節目組的攝影頭跟拍,她不會自作多情。
    她把飲料遞一瓶給祁明澈,他沒接:“謝謝,我胃疼。”
    溫笛哪能看不出他不是胃疼不敢喝,只是針對她這個人而已。
    終于找到一個遠離鏡頭的機會,她索性戳破偽裝出來的假象,“你對我有意見?”
    祁明澈看了她幾秒。
    答案不言而喻。
    溫笛覺得有意思:“我還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得罪。”
    祁明澈依舊沒搭腔。
    溫笛既然知道他對自己有意見,那自然要弄個明白,“有意見就說,你能忍,我忍不了。”
    祁明澈笑了下,聲音冷淡:“知道你演技了得,再裝就沒意思了。”
    他抬步就要走。
    “我裝什么?”溫笛忍無可忍。
    祁明澈跟她高高在上的目光對上,他幾乎是一字一頓:“你跟明見鈞那檔子事,真以為能瞞天過海?”
    溫笛終于明白連日來祁明澈對她不理不睬偶爾冷暴力的態度,原來誤會她跟明見鈞有婚外情。
    明太太姓祁,她猜測著祁明澈跟明太太的關系。
    溫笛扯著一抹惔笑:“你是明太太的侄子?”
    侄子為姑姑打抱不平,合情合理。
    祁明澈斜斜地倚在屋檐下,石墻斑駁,他姿態慵懶,別人怎么都猜不到他正跟溫笛對峙。
    還以為他們倆在閑聊。
    “怎么,明見鈞沒告訴你,他還有個小兒子?”
    溫笛笑笑:“他還真沒提過你。”
    祁明澈就知道溫笛不是好對付的那類女人,能不動聲色跟他父親在一起八年,還讓他父親死心塌地,手段自然不一般,不是被他當面拆穿她就會惱羞成怒,方寸大亂。
    旁邊路過的游客似乎認出他們,俊男美女最吸睛,不少游客一步三回頭。
    一墻之隔的民宿里,其他嘉賓正在熱聊。
    這里說話不方便。
    祁明澈對她誤會太深,不是她解釋一句她跟明見鈞只是合作關系就能澄清誤會。溫笛下巴對著路口微揚:“我對海棠村熟得很,請你喝杯綠茶。”
    她不管祁明澈去不去,徑自抬步離開,步履悠閑。
    祁明澈在她背影拐彎后,跟了上去。
    海棠村的夜晚熱鬧又璀璨,遠處的漁火跟近處的霓虹交相輝映。
    溫笛找了一圈,所有餐飲店客滿,海邊露天咖啡館更是一座難求。
    她打包兩杯綠茶,“喏,請你的。”她遞給祁明澈一杯。
    在祁明澈猶豫著要不要接的時候,她笑說:“是不是在想,我買綠茶的錢有可能花的是你爸和你媽媽的共同財產?”
    祁明澈:“......”
    被噎得啞口無言。
    “放心,我自己有收入,請你喝茶的錢還是有的。”溫笛把冰鎮綠茶塞他懷里,自己插上吸管喝起來。
    沒處可坐,兩人沿著海岸線走。
    祁明澈想扔掉這杯綠茶,又覺得可惜。
    他習慣了奢侈,卻從不浪費。
    就這樣像拿燙手山芋一樣,拿了一路。
    旁邊沒有人經過,祁明澈說話:“你到底怎么想的?明見鈞的年齡跟你爸差不多。”
    溫笛掃他一眼,“他比我爸大五歲,沒我爸帥。我男朋友更帥,比你爸年輕三十歲。要不是他出差沒空,應該讓他來節目組一趟,讓你知道自己有多眼瞎,竟然覺得我會找你爸。”
    祁明澈眼底的情緒沒任何起伏,“讓明見鈞給你找個年輕男人來假扮你男朋友陪你演戲?我沒興趣看。”
    溫笛說:“你就算有興趣看但沒這個機會,他不是明見鈞能請得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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