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br> 南笳一覺睡到近中午。</br> 暖氣常開,加濕器幾乎不頂用，每天早上起來喉嚨發干，鼻腔里也總有血絲。</br> 南笳兌了一杯溫水，站在流理臺前,邊喝邊查看一晚上積累的微信消息。</br> 列表里有無數紅點提醒,按照優先級,南笳先點開了關姐的。</br> 看一眼,差點一口水噴出來。</br> 關姐甩了五張照片，附文：周總那邊找人攔截了。別說,拍得還挺好[齜牙笑]。</br> 拍的就是周濂月跟她一塊兒進小區的那會兒。</br> 南笳回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包。</br> 關姐立即回復：起了？方便語音？</br> 南笳主動將語音電話打過去。</br> 八卦是人之常情，而關姐就是有本事能將八卦也合理化：“倒不是說要過問你的私生活，就多少跟我報備下，我好有個心理準備。”</br> 南笳笑說：“關姐你是不是沒在周濂月那兒得到確切回答，就跑來探我的口風。”</br> 關姐被拆穿也毫不尷尬，呵呵笑說：“主要是離瞿子墨那事兒還沒過去多久，我怕有心人會拿來做文章，說些什么不好聽的。”</br> 南笳只說：“關姐,這事兒我建議你這邊就擱置吧。”</br> 關姐笑了聲，不再窮根究底：“行。說正事兒。有個綜藝緊急聯系我們救場，他們原定的有個嘉賓有事兒不能錄了。演員跨界唱歌的一個節目,錄兩期,你看你想不想去。我的建議是可以去,你上回上綜藝的效果,我們評估了一下還行。”</br> “我也沒受過專業聲樂訓練。”</br> “沒事兒,選歌、練歌都有老師指導。”</br> 南笳說：“關姐你決定吧。只要不跟進組的時間沖突就行。”</br> 語音電話掛斷,南笳切出和關姐的對話之前,沒緣由地再度點開那幾張照片看了看。</br> 夜里,又是遠距離抓拍，畫質堪憂。</br> 但雪天里路燈下，自帶一種“風雪夜歸人”的氛圍。</br> -</br> 年前最后一周，南笳去錄了那唱歌的綜藝。</br> 她《灰雀》上映那一陣，以前出鏡過的物料就已經被扒得一干二凈了。</br> 不管是大學拍的汽水廣告，還是后來給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產品拍的廣告，甚至給某個服裝店當模特的賣家秀……當年藝考的視頻自然不例外。</br> 所以第一期的選曲，南笳就干脆定了當年藝考的時候唱的那首《漫步人生路》，還特意找了個粵語老師，突擊練習了一周的發音。</br> 錄制前一天，進行彩排。</br> 彩排跟現場錄制順序不一樣，是根據嘉賓的時間調整的。</br> 南笳比預定早到20分鐘，場子里上一組還在磨合，音響里正傳出吉他的聲音。</br> 南笳穿過走廊前往候場的地方，低頭拉開羽絨服的拉鏈，忽聽麥克風里一道清越的男聲：“從這個小節開始，再合一遍。”</br> 南笳愣了下，趕忙幾步走到舞臺邊。</br> 燈光還沒調好，金色的光照在舞臺上，一陣晃動，葉冼在光里，正抱著吉他撥弦。</br> 南笳問旁邊一個工作人員，“葉冼老師不是歌手嗎？他怎么也來參加這個節目。”</br> 工作人員笑說：“葉老師是給方譯臣方老師做伴唱的。”</br> 這樣一說，南笳知道了。</br> 南笳沒跟方譯臣打過交道，只知是童星出道、三十多歲即三金影帝“大滿貫”的天賦型演員。</br> 年后方譯臣有部電影要上，歌舞片。</br> 國內歌舞片這個類型發展很滯后，這片子據說從立項到拍攝整整籌備了七八年，到最后資金不夠，差點流產。</br> 方譯臣自己帶資進組，才把這項目給盤活了。</br> 葉冼參與了片子部分歌曲的創編，基本也是義務勞動。</br> 上這節目，自然是為了給電影造勢。</br> 南笳沒打擾，走到了觀眾席的第一排，坐下靜靜聽他們彩排。</br> 葉冼帶了整支樂隊給方譯臣助陣，現場演奏磨合起來自然沒那么容易。</br> 早就過了該南笳上場的時間，工作人員打算前去催一催，被南笳攔住了，“沒事沒事，我后面沒通告了，讓方老師他們繼續吧，節目效果最重要。”</br> 又過了半小時，葉冼他們總算全部合完。</br> 一行人下了舞臺，跟舞美、燈光、音響等工作人員挨個致歉，稱是耽誤了他們時間。</br> 監控現場流程的工作人員笑說：“我們還好，南笳老師快等了你們一個小時了。”</br> 葉冼頓一下：“南笳？”</br> 觀眾席的南笳這時候才站起身，沖著葉冼揮揮手，笑說：“嗨！”</br> 葉冼笑了，提著吉他走過去，“沒想到在這里碰見。”</br> “我也沒想到葉老師來這節目‘打歌’。”</br> 葉冼笑著指一指舞臺，“下一個是你吧？耽誤你這么久，也不提醒我們。”</br> “沒事，我就一半吊子，瞎唱唱的。你們這歌是電影主題曲？真好聽。”</br> “對。我寫的。”</br> 南笳笑說：“到時候我包場請我工作室的人去看電影。”</br> 工作人員在催，沒空閑聊了，南笳笑說：“我彩排去了，明天正式錄制再見。”</br> “好。祝你順利。”</br> “借葉老師吉言。”</br> 南笳抬手，葉冼笑著地跟她擊了一下掌。</br> 南笳的這個歌難度不大，彩排過程只遇到小問題，很快解決。</br> 第二天正式錄制，南笳雖然緊張，但所幸還是順利過關。</br> 錄完，在后臺碰見。</br> 葉冼的樂隊正在跟方譯臣商量著等下去吃火鍋。</br> 南笳打了聲招呼，葉冼便問她要不要一起去。</br> 南笳笑說：“晚點還有事兒，葉老師你們自己去吧。”</br> 葉老師看她片刻，笑說：“借一步說話？”</br> 兩人走到一旁去，葉冼說：“四月下旬左右，我要辦一場Live，想請你到時候去做嘉賓，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檔期合不合適。”</br> 南笳有種與有榮焉的興奮，“你們專場的？”</br> “嗯。已經在開預售票了，情況還行。”</br> 南笳笑問：“葉老師為什么會想要邀請我？方譯臣老師不是比我大牌多了。”</br> 葉冼看著她，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笑說：“識于微時的朋友，還在堅持的也不多了。”</br> 南笳怔了下。</br> 葉冼笑說：“之前不是很流行一句話……”</br> 南笳笑說：“各自出發，頂峰相見？”</br> “對——我想邀請你見證我的首場Live。”</br> 南笳有片刻的心緒翻涌，“我一定去。我會讓我經紀人協調一下檔期——到時候得唱歌？”</br> “合唱獨唱都行，隨你高興，我們也都會配合你。”</br> 南笳笑說：“那我想想選什么歌。”</br> 隊員在叫葉冼，葉冼便說：“我得走了，具體的微信上聯系？”</br> “OK.”</br> 南笳去化妝間換下了演出的服裝，沒一會兒，負責她錄制工作的節目組PD過來，問她下次錄制想選什么歌。</br> PD說：“南笳老師我們看過你之前小號上發布的一個彈唱視頻，就《夜空中最亮的星》那個。我們覺得這首歌也比較合適，很能突出老師你的音色。”</br> 南笳幾乎沒猶豫，笑說：“不，換別的吧。下一期錄制不是在年后么，我再想想。”</br> -</br> 錄完這綜藝，南笳總算能收工回家過年了。</br> 她和南仲理過年的內容，年復一年的乏善可陳。</br> 初一早上，南笳跟南仲理一塊兒去掃墓。</br> 墓園里人多，卻極其肅靜。</br> 父女兩人蹲在墓碑前，沉默著扒拉那些野草。</br> 南笳忽說：“爸，你覺得我媽會不會在那頭罵我們？”</br> “罵什么？”</br> “每回過來，屁都不放一個。”</br> 南仲理笑出聲，“說啥啊？不覺得肉麻啊。”</br> 南笳也笑，“我不信你自己單獨來的時候，什么也不跟我媽說。”</br> “說那肯定是說了。”</br> “說什么了？”</br> 南仲理也不看她，“說我也不知道，我們這閨女在這大染缸里混著，能不能保護好自己。反正我手沒那么長，管不著。就只能囑咐天上的人，多盯著你點兒，別行差踏錯。”</br> 南笳微微怔忡，片刻才笑說：“是夠肉麻的……”</br> 回去路上，南笳好哥們兒似的將南仲理肩膀一勾，“爸，想吃你做的蝦仁餛飩。”</br> “吃屁，那高湯都得吊一天一夜。我就過年這陣能跟人打會兒牌，哪有這閑工夫。”</br> “……”</br> 初四晚上，南仲理照舊出去跟人打牌去了，南笳一人待在家里，開著電視，音量調低，坐在沙發上，一邊剝瓜子，一邊選歌。</br> 反反復復聽自己歌單，都快聽膩，挑出了幾首備選。</br> 正準備發給PD，手機來了一個電話。</br> “周”。</br> 南笳手指在屏幕上懸空一秒，滑動接聽。</br> 周濂月那端聽起來環境很安靜，他聲音倒顯得幾分疲憊，“在做什么？”</br> “在家待著。”</br> “跟你爸一起？”</br> “沒。他出去打牌去了——周浠呢？在你旁邊么？我跟她打聲招呼。”</br> “她在蘇家。”</br> 南笳頓了一下，“那你呢？”</br> 那端靜默了好一會兒，忽沒頭沒尾地問：“南城有個菀柳居？”</br> “是啊，老字號，南城數一數二的好餐館……”南笳說著話聲音漸息，意識到什么。</br> 周濂月聲音聽似平靜極了，“離你那兒多遠？”</br> -</br> 南笳匆匆洗了個頭發，吹到七八分干，換了件白色毛衣，外面罩一件咖啡色羊絨大衣，隨意拿了個鏈條包，出門。</br> 她幾乎一路小跑，南城連續晴了好幾天，夜里氣溫也不如北城那般料峭，等跑到小區門口，額頭上浮了一層薄汗。</br> 車已經停在對面，打著雙閃燈。</br> 南笳穿過馬路，繞到副駕駛座，拉開門，“抱歉抱歉，久等了。”</br> 周濂月看著她，輕笑說：“別急。沒等多久。”</br> 南笳脫了外套，轉身丟在后座上，而后拉安全帶系上。</br> 周濂月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自車門闔上的一瞬間，空氣里便彌散著一股淺淡、潮濕的甜橙味的氣息，像是洗發水的味道。</br> 車子啟動，南笳呼吸稍定，轉頭看一眼周濂月，他身上穿了一件煙灰色的薄毛衣，臉色稍顯有幾分疲憊。</br> 南笳問：“你過來這邊出差？走親戚？”</br> 她笑了下，因為覺得“走親戚”這說法跟跟周濂月聯系起來特別違和。</br> 周濂月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一下，斟酌的神色，最后只問：“……你覺得呢？”</br> 南笳從來一點就透。</br> 她頓覺得幾分局促，過了片刻，方說：“過年不是還挺多安排……”</br> 周濂月說：“跟朱家解綁以后，人情往來少了很多。都是些瑣碎的事……反正也不差這一天。”</br> “明天就得走？”南笳聽出弦外意。</br> “明天下午。”</br> 南笳一霎沉默。</br> 周濂月看她一眼，“抱歉。有點冒昧。”</br> 南笳搖頭，“沒有。我反正閑著的。”</br> 她心里有種海浪啄吻沙灘的不安定感。</br> 安靜片刻，是周濂月先開口：“過年跟蘇家一塊兒過的。”</br> 南笳笑說：“浠浠就一直住在蘇家了？”</br> “她在那兒自在些。除夕去吃了頓飯，我在的時候，蘇家的人倒是都不大自在。”周濂月的聲音聽起來沒多大的情緒。</br> “……他們只是沒怎么跟你打過交道。”</br> 周濂月即刻轉頭看她，“你在幫我說話？”</br> 他笑了聲，匿于昏暗的神情，看不大分明，“你跟我在一塊兒不也是不自在。”</br> 南笳立即說：“我還好。”</br> “真的？”</br> 南笳笑說：“你也不是我的老板了，哄你做什么。”</br> 周濂月再看她一眼，似是笑了笑。</br> 夜色靜如河水緩緩地淌過，他們一時間沒再交談。</br> 過會兒，南笳問：“去哪兒？”</br> “吃點東西。”</br> 周濂月開車去了菀柳居。</br> 南笳小時候吃過一次，后來這餐館越來越火，一號難求，就再沒去排過。</br> 包間里，雕花五斗柜上放了一只寶藍色的花瓶，插了一支臘梅花，香氣清幽。</br> 服務員現場沏茶，南笳起身，走到五斗柜前，近距離嗅聞那支花。</br> 片刻，她覺察到周濂月走了過來，就停在她身后。</br> 他身上有一股木質調子的香味，清冽又覺得熨帖。</br> 南笳無端想到很久之前，在周濂月的那餐廳里，她看那一炷倒流香，他也是這樣站在她身后。</br> 她屏了一下呼吸，手指輕輕拂過臘梅的花瓣。</br> 身后的人開口，閑談的口吻，“我在想一件事。”</br> “……什么。”</br> “周浠老住在蘇家也不是個事，是不是得讓他們先訂婚。”</br> 南笳啞然失笑，“你問我嗎？”</br> “嗯。你怎么覺得？”</br> 南笳甚至不敢回頭，她能輕易感知到空氣里暗暗涌動的微妙情緒。</br> 可他們的對話，離題萬里。</br> “……要問浠浠的意見。”</br> “她巴不得。”</br> “你對蘇星予還不夠放心么？”</br> “還行。”</br> 南笳笑了聲，再去撥了一下那花瓣，“你是不是舍不得？浠浠你看著長大的。”</br> 周濂月沒有作聲。</br> 圓桌旁，服務員出聲說：“茶已經沏好了，二位請慢用。”</br> 南笳應了聲：“好。”</br> 服務員開門往外走，南笳轉身。</br> 她以為周濂月會順勢退開，但沒想到他沒有動。</br> 兩人一下面對面，且距離咫尺。</br> 南笳立即退后了半步，后背抵在了那五斗柜臺面的邊緣。</br> 沒有任何人說話，呼吸都仿佛不存在。</br> 周濂月抬起一只手臂，撐在了她身側，她退后半步的距離，由他又前進了半步縮短。</br> 南笳心跳過速，呼吸卻消失了。</br> 他的呼吸輕輕地拂落在她面頰上，像是帶著潮氣的霧。</br> 南笳手朝后，捉住了五斗櫥一只抽屜上的拉環，緊緊攥住了。</br> 她輕聲地開口。</br> 耳膜鼓脹，有點兒聽不見自己的聲音。</br> “……你為什么來南城？”</br> “你覺得呢？”</br> “……我不知道。”</br> 聲音還能更輕，輕得比霧更縹緲。</br> “我想見你。”</br> 最后一個字音消失，落下的呼吸更近。</br> 南笳將銅制的拉環攥得掌心皮膚微微發痛，人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br> 微熱氣息近得只差分毫。</br> “篤篤”的叩門聲，女服務員禮貌悅耳的聲音：“你好，打擾了，給二位上菜……”</br> 南笳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推，清清嗓：“……請進。”</br> 周濂月退后一步。</br> 她轉身從側旁繞過他，往圓桌那兒走去。</br> 門打開，服務員瞥了一眼，微微怔愣，聲音倒還是如常，“二位點的桂花酒釀元宵……”</br> 南笳在座位上坐下，端起剛沏好的茶，很是平靜地喝了一口。</br> 心臟卻似持續缺氧，劇烈而牽扯著跳動。</br> 余光里瞥見周濂月在旁邊坐了下來，同樣的喝茶動作。</br> 同樣的神色平靜。</br> 而與她不同的是，在覺察到她的視線之后，周濂月忽地抬眼。</br> 鏡片之后清銳的目光，徑直地朝她望了過來。</br> 她睫毛微顫，視線垂落回避。</br> 片刻，捕捉到空氣里很輕的一聲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