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br> 《津港十三日》僅兩周便到了當日劃定的20億票房目標,后續基本可穩妥步入30億,具體落點尚不好說,因為有可能酌情申請延長密鑰。</br> 導演、主演一夕之間身價暴漲,包括南笳。</br> 雖然戲份不多,南笳仍是這片子的女主角。</br> 資本最務實。</br> 一時間那些中斷的商務問詢又如雪片紛至沓來,而《雁門關》的劇組也通知南笳下個月正常進組拍攝。</br> 小覃私下吐槽:真會跟紅頂白。</br> 南笳倒不這么想,電影是群體共同創作的藝術,個人的言行很容易導致集體的成果受損,片方謹慎一些也是應該。</br> 進組之前,南笳還有個重要行程——五月于港城舉辦的頒獎儀式,華語電影最具分量的獎項之一。</br> 這獎項是二月份頒布的入圍名單,南笳憑借《灰雀》獲得了最佳新演員和最佳女配角的雙重提名。</br> 也正因如此,此前那輕奢品牌才有意要考察她。</br> 關姐說,這回要能拿個獎,說不準這代言就又回來了。</br> 工作室紛紛讓關姐別“毒奶”。</br> -</br> 五月。</br> 時隔近一年,《灰雀》劇組重逢于尖沙咀的半島酒店。這酒店在梳士巴利道上,離頒獎禮的舉辦地僅一街之隔。</br> 南笳帶著精挑細選的伴手禮,前去給主創們挨個分發。</br> 敲開梁司月的門,房間里完全是一副和樂融融的家庭景象:梁司月的丈夫柳逾白柳總,正跟一對兒女拿出行李箱里的東西。小女孩淘氣,將衣物衍了滿沙發,大她兩歲半的哥哥,跟在她身后收拾爛攤子。</br> 房間里太吵,梁司月掩上門,接了南笳送的小禮品道謝,笑問:“周總沒來?”</br> “沒。他出差,要簽一個合同。而且我不想他來。”</br> “為什么?”</br> “拿了獎還好說,要是沒拿獎……”</br> 梁司月笑說:“和我當年心態一模一樣?!?lt;/br> 南笳知道,這在圈里是段佳話,也是至今叫人津津樂道的一個“瓜”:當年同樣是在港城,同樣是何訥的電影,梁司月得了最佳新人獎,柳逾白直接發微博求婚,差一點搞崩微博服務器。</br> 南笳問:“你得獎之前,有什么預感嗎?”</br> “沒有。只預感自己沒戲。”</br> 南笳笑出聲。</br> 梁司月笑說:“同樣是何導的戲,同樣也是你的處女作,和我當年一樣。我借你好運?!?lt;/br> “不用,好運你留著自己今晚當影后。”</br> “我已經得過了?!?lt;/br> “這種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lt;/br> 兩人都笑起來。</br> 片刻,門打開了,柳總走出來,向梁司月求助,找不著給女兒準備的防過敏手環了。</br> “不就在行李箱的隔層里?”</br> 柳總無辜極了,“真找不到。”</br> 梁司月對南笳無奈笑道:“我先進去了?!?lt;/br> 南笳笑說:“去吧去吧?!?lt;/br> 休息一晚。</br> 次日,化妝、拍照、走紅毯……南笳已然熟稔于心的那一套。</br> 紅毯禮服,還是老朋友,那國內獨立設計師的高定品牌借的,雖然南笳“弄壞”了他們十幾萬的裙子,但他們很大度沒將她拉入黑名單。</br> 頒獎的場地坐落于天星碼頭附近,遠眺即是維多利亞港。</br> 風平浪靜的一天,夕陽下,那湛藍海面上閃著粼粼的波光。</br> 南笳望著海面,心緒翻涌。</br> 隱隱有一種預感。</br> 這晚,預感成真。</br> 最佳新演員和最佳女配角,雙雙收入囊中。</br> 梁司月最佳女主角折戟,因《灰雀》這部戲,女主人設確實趨于保守。</br> 除此之外,何訥獲得最佳導演,《灰雀》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原創劇本……以及好幾項技術大獎。</br> 名副其實的大獲全勝。</br> 頒獎禮結束,南笳匆忙去了趟洗手間。</br> 出來時,幫她抱著兩座獎杯的小覃急得不行:“笳姐,媒體采訪……”</br> “別急嘛,他們會等我們的?!?lt;/br> 南笳接回獎杯,回到后場去,一時間攝像機和話筒都對準過來,要她發表一下感想。</br> 南笳笑說:“剛才頒獎都已經說過了。”</br> 有記者問:“南笳老師此刻最想做什么?會發微博嗎?微博評論區會解禁嗎?”</br> “微博……”南笳啞然失笑,“我忘了。等會兒回去解禁吧,但不許罵我,罵我的話我繼續關權限?!?lt;/br> 大家都笑起來。</br> 該記者追問道:“那南笳老師現在最想做什么?”</br> 南笳沖著鏡頭一笑,毫不忸怩或者避諱,“最想跟戀人一起吃夜宵?!?lt;/br> “戀人是指……”</br> 南笳不再回答了,抱著獎杯,揮揮手往前走去,跟劇組匯合。</br> 后續,劇組整體又接受了訪問,總算散場。</br> 有媒體籌辦的派對,南笳不是特別感興趣,跟何導和梁司月他們打了聲招呼,沒去。</br> 借用化妝間,南笳換下昂貴的禮服裙,換回了自己的衣服。</br> 那禮服拿袋子裝了起來,由助理拿回酒店交還給品牌方那邊的人。</br> 南笳穿過兩個紅綠燈,步行回半島酒店。</br> 路上有記者拍照或者影迷上來求簽名,南笳都一一滿足。</br> 酒店外,蒂芙尼的櫥窗還亮著燈,迎面吹來的風里,帶著海水咸潮的氣息。</br> 南笳心里有一種很本質的快樂。</br> 像是小學的時候,考了雙百分。</br> 進了酒店大堂,南笳忍不住要把這份快樂分享。</br> 她從手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周濂月撥了一個電話。</br> 無人接聽。</br> 估計他在忙。</br> 她就微信留了個言。</br> 進電梯里,南笳問小覃和小玉:“等下去吃夜宵么?”</br> 小覃笑說:“好啊。笳姐你先回房間,我們放了禮服就去找你?!?lt;/br> 南笳回到自己房間,拿卡刷開房門。</br> 誰知,房間里亮著燈。</br> 靠窗的沙發上,有人蹺腿坐在那兒,歪靠著沙發扶手,手里拿著一只銀色打火機,正漫不精心地顛倒把玩。</br> 門開的一瞬,他抬起頭來。</br> 人瞧著有些倦色,但目光里帶兩分笑意。</br> “……”南笳手里抱著兩座獎杯,整個人還在輕飄飄的喜悅中。</br> 未曾想,被更大的喜悅擊中。</br> 她笑了聲,“搞什么,你又串通我身邊的人?!?lt;/br> 周濂月揚揚眉。</br> 南笳松了手,門在她身后闔上。</br> 她走過去,看見他立在一旁還沒拆開的行李箱,笑問:“什么時候到的?”</br> “剛到?!?lt;/br> “合同……”</br> “一簽完就過來了?!?lt;/br> 南笳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兩座女神獎杯都遞過去給他,“你看?!?lt;/br> 跟考試滿分求表揚的小孩一樣。</br> 周濂月輕笑一聲,抬手捏捏她的臉。</br> 南笳放了獎杯在一旁,在他膝頭坐下。</br> 他們輕易想到兩年前的那個傍晚,車里,他擁抱她如擁抱一顆灰雀的心臟,而她伏在他懷里掉眼淚,對他講起天賦的詛咒。</br> “周濂月?!?lt;/br> “嗯?”</br> “我才發現,好的壞的,我現在經歷的每件事,都和你有關?!?lt;/br> 一件一件,都在他這里形成閉環。</br> 這是頂格的褒獎。</br> 周濂月手臂摟著她的后背,笑了笑。</br> “你餓嗎?”南笳兩手撐著他的肩膀。</br> “還好。”</br> “你有沒有看我剛剛的采訪?”</br> “還沒來得及。你說什么了?”</br> “不重要。”南笳笑,“我們去吃夜宵吧?!?lt;/br> “去哪兒吃?”</br> “……蘭桂坊?廟街?我不知道,沒怎么來玩過?!?lt;/br> 周濂月捉她的手腕,托她起身,“走吧?!?lt;/br> 酒店安排的商用車,過紅磡海底隧道,至東區走廊,抵達太-安樓。</br> 街道和大樓都稍顯破敗,一眼望去,疊立的招牌和霓虹燈,撲面而來的市井氣息。</br> 南笳腦海中閃過一百部港片中的場景。</br> 她挽著周濂月,笑問他,怎么會知道這種地方。</br> 周濂月說,之前被周季璠“發配”來港城待過大半年,做些業務重組的工作,多多少少聽人提及。那時候分公司有個財務,每天下班不管多晚,都要乘車過來吃一碗林記車仔面。</br> 所以他能聽懂粵語,只要不太深奧。</br> 那車仔面的檔位很好找,綠字的燈箱招牌,局促的一個店面,但坐滿了人,還有人排隊等候,可見生意興隆。</br> 周濂月往里打量了一眼,平聲說:“……打包吧?!?lt;/br> “……”她就知道。</br> 他們打包兩份,回到停車的地方。</br> 剛要拉開車門,南笳一瞬覺察到,路對面有人偷拍。</br> 周濂月跟著一頓,順著望過去。</br> 南笳笑著,主動沖那邊揮了揮手。</br> 回酒店不過十來公里,十五分鐘即到。</br> 進了房間,南笳才揭開了打包回來的車仔面。</br> 周濂月一貫對這些重口味的食物敬謝不敏,但今天也隨著她多吃了兩口。</br> 這套房布置典雅,卻因為兩碗車仔面,充滿幾分辛辣的香味。</br> 很居家,很生活。</br> 這體驗對周濂月而言也是第一次。</br> 吃完了面,南笳先去洗漱。</br> 周濂月接了幾個電話,順便瞧了瞧今日的新聞。</br> 簡短一條視頻采訪,南笳穿一條暗藍色亮片的禮服裙,抱著兩座兩杯,對鏡頭笑說:“最想跟戀人一起吃夜宵?!?lt;/br> 周濂月笑了聲。</br> 南笳洗完澡出來,微信上關姐已發來消息,催促她趕緊發個微博。</br> 她登上微博,手一滑,點開了右邊欄的推薦消息。</br> 一眼便看見不久之前的偷拍照片,她穿著吊帶長裙,帶著帽子和口罩,一手提著打包的塑料袋,一手挽著同樣戴著黑色口罩的周濂月。</br> 關聯的內容,便是她那時所說的,和戀人一起吃夜宵的采訪。</br> 她截圖給關姐,問道:不用管么?</br> 關姐:你都主動跟人打招呼了,管什么?周總也看到了,說不用管。</br> 南笳去《灰雀》的官博扒拉了幾張官方拍攝的自己的獲獎照,發到自己微博,配文:Luckyday,兩個愿望都實現。</br> 發出去沒一會兒,關姐又敲她:開評論權限!</br> 南笳開了評論權限,并自己留評一句:今天很開心,拜托至少今天不要罵我。</br> 怕沉下去,她還給自己點了個贊。</br> 聽見水聲停了,南笳退出微博。</br> 周濂月開門走了出來,下半身裹了條浴巾,沒戴著眼鏡,發梢微濕的墨色頭發,將皮膚襯出一種玉質的白。</br> 南笳倚著沙發扶手,要笑不笑地看著她。</br> 周濂月走了過來,瞥她一眼,徑直地將她浴袍的帶子一扯。</br> 她來不及出聲,周濂月已將她一把扛起來,“看夠了?”</br> 南笳腿蹬了一下。</br> 他輕笑:“接下來輪到我了。”</br> 還不到開冷氣的時候。</br> 織物、沙發、體溫、呼吸……一切的一切都是熱的,南笳像是淋了一場炎夏的雨,濕漉漉又蒸騰的高溫。</br> 她想吸煙,但客房禁煙。</br> 她又說,想喝水。</br> 周濂月將她抱了起來,放到桌上。</br> 緊跟著去小冰箱里拿了一瓶純凈水,擰開邊喝邊走過來,遞到她手邊。</br> 她不接。</br> 她身上穿著他的襯衫,那被過長的衣袖籠住的手,撐在桌面上,懶洋洋地對他說:“喂我?!?lt;/br> 周濂月將瓶口遞到她嘴邊,她仍然搖頭。</br> 手撐起來,湊近他的唇,笑意和呼吸都很勾人,“要這樣。”</br> 她對自己的欲-望很坦蕩,也知如何索求,更知道如何讓他丟失理智。</br> 臺燈投下晃晃蕩蕩的光,落在他們的皮膚上,讓南笳想到,黃昏時看見的,海面上粼粼的光斑。</br> 她兩手摟著周濂月的背,借以支撐,她被托住,介于將墜落而未墜落的邊緣,失控的失重感。</br> 周濂月呼吸溫熱,像是水蒸氣拂過皮膚,有種燎燃之感。</br> 南笳無法出聲。</br> 感知是混沌的,緊跟著徹底丟失。</br> ·</br> 清洗過,南笳躺在干凈的被窩里。</br> 呼吸里有一種干爽潔凈的香氣,來自于被單的布料,也或許來自周濂月的皮膚。</br> 她枕在周濂月的手臂上,閉眼輕聲問:“我困了……你呢?今天睡得著嗎?”</br> “嗯?!敝苠ピ挛⑽㈥H眼。淺淺的困倦感像海浪漫過沙灘。</br> “晚安?!蹦象臻]眼親吻他。</br> “晚安?!?lt;/br> 他們一起入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