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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第 89 章

    楚妧惦記著去看小侄子,隨便吃了幾個點心便打算出門了。</br>  劉嬤嬤早就備好了禮物,等著楚妧和祁湛挑,祁湛看楚妧興致濃,便讓楚妧做主了,自己坐在一旁等著。</br>  楚妧查看了一下,劉嬤嬤準備的大都是些小孩用的衣服和器具之類的,零零總總十幾樣,花樣倒是不少,可楚妧總覺得還缺些什么。</br>  她回頭問劉嬤嬤:“只有這些了嗎?”</br>  劉嬤嬤辦事向來穩妥,聽楚妧這么問還有些奇怪,她忙走到桌旁細細查看了一翻,見確實沒什么疏漏,才道:“就是這些了,其它院里準備的也都差不多,世子妃可覺得還缺點什么?”</br>  楚妧低頭思索了半晌,看向劉嬤嬤,問道:“我記得年前皇兄派使臣帶來的特產中,有些紅糖磚和血燕窩,可還有剩余的?”</br>  劉嬤嬤道:“應該還有些,老奴這就去瞧瞧。”</br>  楚妧道:“若是還有就挑些好的包上,我一道帶去。”</br>  “是。”</br>  劉嬤嬤躬身退出房間,一直沒說話的祁湛抬頭看了楚妧一眼。</br>  她正低頭挑著桌上擺放的禮物,金玉鑲嵌而成的長命鎖被她握在掌心里,細碎的金芒從她指縫間流瀉而出,尾部懸掛的小金鈴隨著她的動作不時響動著,連帶著那和田玉散發出來的光澤也溫潤起來。</br>  她是個極為細心的人。</br>  即使對只見過一面的江氏也是如此。</br>  似乎是感受到了祁湛的目光,正在挑東西的楚妧淺淺一笑,將手中的長命鎖舉了舉,問道:“這個怎么樣?”</br>  祁湛笑了笑:“很好看。”</br>  楚妧把長命鎖放在一旁,又挑了對手鐲和一件用金銀絲線繡成的小肚兜,這才心滿意足的坐在一旁等劉嬤嬤。</br>  劉嬤嬤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手里拿了三塊包好的紅糖磚和一大盒血燕窩,可交給楚妧時,卻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世子妃可是要將這些送給二夫人么?”</br>  楚妧點了點頭,道:“她身子虛,正需要這些補補。”</br>  劉嬤嬤欲言又止,躊躇半晌才道:“其實世子妃帶些小孩兒用的東西就行了,若真要給二夫人送東西,可要注意著錢夫人一些……”</br>  楚妧不知昨晚的事,聽劉嬤嬤這么說,一時間還有些發懵,倒是祁湛反應快些,道:“沒什么注意不注意的,一個妾室而已,掀不起什么風浪。”</br>  劉嬤嬤聽祁湛這么說,才放下心來,錢氏心思多,她不想讓楚妧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不過只要有祁湛護著,錢氏倒也算不得什么。</br>  這般想著,她便把楚妧挑好的首飾肚兜與血燕收拾到一處,分兩個木匣子放著,讓綠桃拿好,與祁湛一道去了祁灝的重華院。</br>  楚妧路上想著劉嬤嬤剛才說的話,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大對勁,便問了祁湛一句:“劉嬤嬤為什么要我注意著錢氏?我給二夫人送東西與她有什么關系?”</br>  祁湛不想讓楚妧知道昨晚的事,便換了個說法,低聲道:“沒有哪個婆婆喜歡幾個兒媳的關系處的太好的,尤其是錢氏這種。”</br>  楚妧一愣,問:“為什么?”</br>  祁湛道:“她不是什么省事的人,上次又吃了你的虧,這會兒不敢再找你麻煩,你若是和江氏再走的近些,你與江氏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又怎么控制得住?這便跟皇上不喜歡大臣私底下關系太好是一個道理。”</br>  經祁湛這么一說,楚妧就明白了,錢氏是妾室上位的,對身份地位看的自然比旁人重一些,而懷王找得幾個親家地位又頗為顯赫,錢氏好不容易當上婆婆,自然要耍耍威風。而□□雖然沒落了,但是江氏性子冷淡,平日里也沒少讓錢氏吃癟。</br>  楚妧自己與錢氏的關系也不怎么樣,若是與江氏走的近了,錢氏自然渾身不舒服,處處想著提防。</br>  祁湛見楚妧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調笑似的問道:“現在你明白了,可還要給江氏送禮過去?”</br>  楚妧扭著頭看向祁湛,皺眉道:“當然要送了,錢氏怎么想是她的事,我送不送禮是我的事。”</br>  祁湛道:“江氏若是不領情呢?”</br>  楚妧道:“那也沒關系,我心意到了就好。”</br>  倒是絲毫不在意別人看法呢。</br>  祁湛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什么,牽起楚妧的手,兩人很快就到了重華院。</br>  重華院來了不少客人,除了周姨娘與祁江的夫人許氏以外,還來了許多錢氏的娘家人,全都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處,逗弄著孩子,而江氏自己的娘家人倒是一個也沒見到。</br>  祁中培見祁湛進來,面色本是鐵青的,可他很快就看到了兩人交握的手。</br>  十指緊扣,感情似乎很好的樣子。</br>  他輕輕咳嗽一聲,面色很快就緩和了下來,對著祁湛道:“湛兒,你隨本王來書房一趟。”</br>  祁湛沒急著答應,而是垂眸看向楚妧。</br>  楚妧輕輕捏了捏他的手,道:“你快隨王爺去吧,我在這兒等你。”</br>  祁湛俯身在她耳旁交待兩句,這才與祁中培出了房門。</br>  祁灝的重華院和祁湛的臨華院模樣倒是差不多,屋內雖然沒擺設什么珍貴器物,卻十分干凈整潔,即使廳內站了許多客人,也絲毫不顯得擁促。</br>  楚妧想看看小侄子,便走近了一些,錢氏這才注意到了楚妧到來,她抱著孩子看向楚妧,笑問道:“世子妃可要抱抱嫡長孫?”</br>  “嫡長孫”這三個字錢氏說的極重,像是故意刺激楚妧似的,周圍那些女眷也都偷偷掩住了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br>  楚妧自然明白錢氏的意思,可她本就不在乎什么長孫不長孫的,便也沒往心里去,只是笑著道:“還是夫人抱著把,我在一旁瞧著便好。”m.</br>  錢氏一愣,似乎沒想到楚妧會這么說。</br>  楚妧嫁進王府已半年有余,自從上次使臣來過后,懷王平日里也沒少送珍玩補品過去,可幾個月過去,楚妧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br>  錢氏覺得楚妧這段時間定然是心急的很,現在見到新出生的嬰兒了,肯定想抱來沾沾喜氣,到時候自己再含沙射影的譏諷兩句,楚妧一定受不了這個氣,到時候她也好借機壓壓楚妧的風頭。</br>  卻不料楚妧根本不接招,倒讓錢氏有些郁悶了。</br>  可孩子都抱起來了,她又不好放下,她抱著小孫子站在楚妧旁邊給楚妧瞧,乍一看,她就像是楚妧的下人似的,哪還有絲毫體面在?</br>  就連周圍那些女眷的面色也變得很難看。</br>  倒是祁江的夫人許氏有眼色,擔心錢氏下不來臺,忙道:“我都來房里半天了,也沒抱小侄子一下,不如給我抱抱,沾些喜氣吧。”</br>  許氏不但給了錢氏臺階下,還在無形中拔高了嫡長孫的地位,仿佛抱孩子是一件至高無上的事情似的。</br>  錢氏聞言一笑,忙把孩子給許氏遞了過去,說道:“這嫡長孫的喜氣也只得是有福氣的人才沾得。”</br>  言外之意,無非是在說楚妧沒有福氣。</br>  倒是三言兩句的就把局勢給扳回來了。</br>  楚妧淺淺一笑,正欲說些什么,一抬眼卻見那侄子小臉一皺,下一秒,就見包著小侄兒的棉被濕了大片,淅淅瀝瀝的水頓時就從棉被上流了下來,連許氏身上都沾染了不少。</br>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騷臭的氣息,周圍的女眷全都后退了一步。</br>  許氏臉色一僵,這小侄子剛才在床上半天也沒尿尿,怎么好巧不巧的,偏偏在自己抱他的時候尿?</br>  這是存心和自己對著干不成?</br>  她看著周圍女眷的神色,忙將小侄子給丫鬟抱了去,自己剛準備回房換身衣服,卻不料楚妧看著她衣服上的尿漬,笑道:“嫡長孫定是聽懂錢夫人的話了,忙著給四夫人沾福氣呢。”</br>  說著,楚妧還用手擋了擋鼻子,看向許氏,微笑道:“這福分來之不易,四夫人可千萬別辜負了嫡長孫的心意,把這福分洗了。”</br>  許氏聽著楚妧的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大片的尿液已經將她金絲緞面的襦裙浸濕,貼在身上黏糊糊的一團,著實難受的緊。</br>  一個出生不到一天的嬰兒能聽懂什么?</br>  還不讓自己去洗,這不是存心惡心人呢么?!</br>  許氏看向錢氏,似乎是希望錢氏幫她說上一兩句話。</br>  錢氏還未開口,就聽楚妧又道:“我們大靖就有個說法,這童子尿最是難得,誰若是把這童子尿沾在身上,定會好運成雙,一年抱倆,四夫人有了這福氣,著實令人羨慕的緊,我就沒四夫人這么好的福分。”</br>  說著,楚妧還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看上去像是真的很遺憾似的。</br>  錢氏本就十分迷信,她一直覺得二房如今有了嫡長孫,全都是她這些年來燒香拜佛的功勞,又見楚妧一臉真誠的樣子,錢氏面上雖然不太好看,心里卻已經將信不疑了。</br>  二房生了嫡長孫,四房再生倆,那自己的地位還不越來越穩固了?</br>  這種事兒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br>  一點兒尿液沾在身上又算的了什么?</br>  反正又不是沾在她身上!</br>  這般想著,她也后退了一步,似是想離那騷味遠一點,嘴上卻對著許氏笑道:“世子妃說的沒錯,這可是天大的福氣,你這身衣服還是回去再換吧。”</br>  許氏衣袖下的手都攥緊了,惡狠狠的瞪了楚妧一眼,像是在怪她多嘴。</br>  可楚妧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生氣,轉頭走向里屋,看江氏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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