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穆怔了下,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又更靠近了一些,正想仔細聽聽她究竟在說什么,就忽然感覺一陣殺意忽然襲來。
他的反應很迅速,身子驀然一側,躲過了明昭的手。
此時,明昭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漂亮的杏眼里是一陣他很陌生的寒意和冰冷,還有……殺意。
“明昭,是我。”時淵穆迅速開口。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響在耳畔,明昭像是這才徹底清醒過來,還要繼續攻擊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
空氣很冷,冷得她有些發顫。
明昭有一瞬間意識是模糊的,但當他熟悉的嗓音響起時,她冰冷的身體就像是忽然被人注入了溫度一樣,瞬間驅散了那些寒意。
是他。
她恢復了視線,揉揉眼睛定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坐在輪椅上,姿勢隱約有些奇怪,像是有些著急要下了輪椅往她身邊走一樣。
看起來,甚至就像個正常人。
“你……”
可下一秒明昭就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因為眼前俊美高大的男人,在月光下用有力的雙臂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坐姿。
“你回來了。”明昭別開視線,看了眼身旁已經干了的畫,以及手里拿著的筆刷,“你先去休息吧,我再上一次色就回房間。”
柔和的月光下,時淵穆的視線很深,隱約透著幾分沉意和關切。
他定定看了她好幾秒。
明昭知道,但她沒有回頭。
于是,時淵穆將自己身上的大衣給脫了下來,輕輕罩在她的身上,自她身后開口:“好,別太晚。”
他的衣服很大很長,穿在他身上看不出來居然如此寬大,但罩在明昭的身上,卻像是蓋了個偌大的被子,幾乎將她整個身影都籠罩進去,只剩下了個小腦袋。
仿佛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明昭看著拖地的大衣下擺,眼睛彎了彎,“會弄臟的。”
“沒事。”時九爺深邃的鳳眸微動,唇角輕勾,“反正我的都是你的,弄臟弄壞,都隨你。”
明昭一怔,拿著刷子回過頭。
正好一滴顏料落下來,滴在了他那件帥氣的大衣下擺上。
時淵穆眼底染了笑意,聳聳肩,“執行的很好。”
他說完,便操縱著輪椅轉過身,很快便穿過這片草坪,到了長廊處。
長廊上方掛著幾個紅燈籠,微暗的紅色暖光落在他只穿了件黑色單衣的身影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分辨這一幕的色調。
是冷,還是暖?
明昭看著自己的顏料板,發了會愣。
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男人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她的心情卻好了不少。
她開始重新給假山中間的那幅圖畫上色,這一次,她卻將那些色彩都調得更鮮明了一些。
少了那幾分蒼涼,多了幾分明媚。
等時九爺到了房間門口時,木予的身影才終于從暗處出來。
他看了下神色淡然的九爺,又朝著已經完全看不見明昭身影的方向瞅了瞅,忍不住開口問道:“九爺,京城的冬天這么冷,此刻夜深露重,明小姐身子又弱,而且那個假山您也早就聯系了大師過來重新修補,為什么還要讓明小姐這么辛苦?”
時九爺看了眼木予,覺得這家伙有點不開竅。
但還是勉為其難開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解壓方式,我是練槍,她可能是畫畫。”
“解壓?”木予呆呆地看著時淵穆,忽然感覺這兩位主子都很高深莫測,“明小姐今天在白芷院受什么刺激了嗎?為什么需要解壓?”
時九爺一時語塞。
他的目光涼涼地從木予臉上飄過,然后默默進入了房間,“啪”的一下關上了門。
木予傻愣愣地站在門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他好像被九爺鄙視了。
木予有點受傷,但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九爺忽然斷定明小姐需要畫畫解壓。
屋內,時九爺躺到床上,將機器人開啟,腦電波指揮著它給自己的雙腿進行康復按摩,一邊抿唇想到明昭那句囈語。
他相信自己的聽力,應該沒有聽錯。
就是——殺了他。
而且那一刻,她的神色也不對勁。
時九爺早就知道,這丫頭應該有不少秘密和故事,但她不想說,他也不想問。
可如今,他卻開始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像是有什么不可控制的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時淵穆想了想,拿出手機點開了賀少封的聊天框,發了一句:“幫我查查洛山里那個村落。”
他在聊天軟件上幾乎就是個僵尸好友,從來不冒泡不聯系,也從來不發朋友圈,所以賀少封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差點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他又定睛看了一眼,確認是時淵穆后,才立即回了個“好”過去。
既然是讓賀少封來查,那就代表著是需要他利用軍方的消息網去仔細查背后的事情,就不是簡簡單單表面上的查一查了。
賀少封思索片刻,忽然靈機一動。
“洛山……”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洛山……好像是時淵穆身邊那小丫頭待過的地方?!
賀少封愣了下,立即去查了下明昭的資料。
這種表面上的資料對于賀少封來說,就是手指動動的事情,所以很快就查到了。
資料顯示,明昭在這個洛山的小村莊里,呆了好幾年,初中高中都在那兒。
就這么一個破落小村莊,看起來窮的要命,就連網絡都是一年前才連上的,究竟有什么值得查的?
賀少封不太明白,但既然時淵穆想查,他也就將事情秘密吩咐了下去。
時淵穆發完消息之后便放下了手機,想了想,抬手輕描淡寫地將這兩條消息記錄給刪了。
他并不想去調查她,也并非懷疑她什么。
只是,他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例如她曾經的經歷,她有可能遇到的危險……
只有了解一些真相,才好讓他做好心理準備,未來該如何保護她。
“主人,理療已結束。”一個小時過去,機器人停了下來,“如果進行后續理療可能存在身體無法負荷、或產生中高級疼痛的情況,請問是否繼續?”
時淵穆的身上已經全都是汗,但還是閉上了眼,沉聲吩咐道:“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