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瞳把小怪物放回到地上,拍拍手,道:“傾城是一只貔貅。”
“貔貅?!”KEN訝異地反問。
“不是狗???!貔貅……挺熟的名字……”鐘晴揉著手指,快速地在腦子搜索關于這種叫“貔貅”的動物的所有知識,半晌,他眉毛一挑,一萬個不相信地盯著連天瞳,“你開玩笑吧?!我沒記錯的話,貔貅只是傳說里的神獸罷了,根本不存在!”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連天瞳并不解釋,坐在石臺前,看了看房頂,“二位該做正經事了?!?br />
“哦,行行,我們馬上就去。”KEN一邊盯著趴在地上舔著前爪的傾城,一邊拉了拉鐘晴,忙不迭地應道。
“嘁,什么主人養什么寵物,一大一小都是怪物!”鐘晴甩甩手,彎腰抱起被扔到一旁的茅草,看看連天瞳,又看看她腳下的“寵物”,半信半疑地嘀咕:“貔貅……反正沒人見過,你怎么說都行,我看它明明就是一只……”
那個“狗”字剛剛出口了一小半,一直專心于舔爪子的傾城突然抬起了頭,瞪著鐘晴的大眼里迅速透出鋒利的神情,半張的嘴里又開始不友善地嗚嗚低鳴。
“我們趕緊補房頂去!”鐘晴見勢不妙,慌忙抱著茅草一溜煙跑到離傾城遠遠的墻角下,麻利地搬過靠在那里的長梯,蹭蹭兩下上了房頂。
“嘖嘖,你這回的身手到是很敏捷嘛。”落在后頭的KEN忍住笑,高聲對蹲在房頂上觀望的鐘晴喊道。
“少在那兒廢話,快點上來幫忙!”鐘晴手忙腳亂地解開扎成一捆的茅草,沒好氣地看著不慌不忙爬著梯子的KEN。
“來了來了,接著?!盞EN答應著,把手里的木料遞給鐘晴,而后一躍上了房頂。
“我們趕緊給她修好了,然后就閃人,留在這里實在太危險了?!辩娗缒闷疱N子,把木料一根一根釘在破損的大洞上,壓低聲音道。
“呵呵,你該不是怕被那只貔貅吞了吧?!”KEN一面細心地把茅草鋪開,固定,一面被鐘晴煞有介事的模樣逗得呵呵直笑。
“笑話!”鐘晴停下手里的活兒,為自己被人一語道穿心事而惱怒地分辯:“我會怕那么一個小東西?!就算它真是貔貅,除了會搶吃咬人噴口水之外,也沒看出有什么厲害嘛。傳說總是被人為夸大,不足為信的?!?br />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KEN撩開一縷擋在眼前的發絲,繼續埋頭干活,“從哪里來,就要從哪里去。若要回去我們的空間,還是要從這個地方找辦法,所以暫時不能離開。一切一切,隨遇而安吧?!?br />
“哼,你到鎮定得很呢。”鐘晴狠狠地敲著木料,“你看看我們四周,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亂葬崗啊??!一想到這外頭埋的全是一千多年前的老家伙,我就無比郁悶?!?br />
“也不是那么差吧。”KEN抬起眼皮,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四周,“其實這里的風景還是不錯的,山翠林密,空氣清新,陽光暖人。咦,那邊還有條小河,看上去很清澈呢。我看也只有一千多年前才能有這么純粹的大自然了,其實咱們該好好享受享受這難得的舒適意境。”
“你不當詩人真是文學界的損失?!辩娗鐚EN臉上的陶醉非常之鄙視,“一個遍埋死尸的荒郊野地,被你說成天上有人間無的世外桃源,不服你都不行啊!”
“事實如此?!盞EN撇撇嘴,然后不露聲色地送了鐘晴一頂高帽子:“鐘家后人,即便身處亂葬崗,也應該不成問題吧?!薄澳鞘钱斎?!”鐘晴毫不謙虛地拍拍胸脯,外加夸大其詞:“從來只有鬼怕我,沒有我怕鬼的!”
對于鐘晴這種德性的家伙,高帽子加激將法比什么都有效。
“嗯嗯,說的沒錯?!盞EN趕緊點頭符合,趁熱打鐵道:“所以接下來我們應該想辦法讓連天瞳長期收留我們,在我們找到離開這個時空的方法之前。”
“這個怕是比較困難吧。”鐘晴伸頭偷偷看了看安坐在石臺前曬太陽的連天瞳,皺眉道:“之前這女人不是說過了嗎,修好屋頂我們就得離開。她可不像是個有心長期收留陌生人的熱心姑娘呢!”
KEN搓著手里的茅草,思索一番,道:“的確是個問題,她不是一個容易被旁人所動的女子,我看我們……”
話音未落,院落里緊閉的大門突然被人猛然推開,又猛然關上。
一陣雜亂細碎的腳步聲,伴著一個年輕女子氣喘吁吁的叫喊——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這么快?!事情都辦妥了?”是連天瞳淡然不驚的聲音。
誰回來了?
鐘晴跟KEN同時回過頭,睜大眼睛察看突然闖入的人。
“嗯嗯,都辦好了?!?br />
一身淡綠衫裙,頭上綰一個簡單發髻的長發女子,取下了背上的包袱,解開,小心鋪開在石臺上,一樣一樣清點著里頭的東西。腳邊,傾城撒著歡兒地圍著她跳來蹦去,對她親昵得很。
“蓮芯,茯苓,當歸,砒霜……你要的藥材都齊了。嘻嘻,京城好熱鬧,吃的玩的多得要命。乖傾城,下次我把你一起帶去,吃個夠本。”
雖然蹲在屋頂上無法看清那女子的面目,但她清脆的話音卻聲聲入耳。
鐘晴小心地把身子朝前挪了挪,伸長脖子使勁打量,嘀咕著:“怎么又來一個女的……”
話沒說完,他卻被身旁的KEN嚇了一大跳,這家伙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變了臉色,居然扔下手里還未完成的工作,縱身一躍從絕對不算低的房頂上直接飛了下去,輕巧地落在地上,不待觀者有眨眼的機會,他又一個箭步竄到了綠衫女子的面前。
“喂喂!你干嘛呢?!”看呆了的鐘晴慌忙丟下手里的工具,看了看距離地面的高度,咽了咽口水,最后還是順著梯子爬了下來,往KEN那邊追了過去。
綠衫女子張大眼睛,與從天而降的KEN對視了N秒,一聲驚叫,轉過身拔腿就跑。
“刃玲瓏!?。〗o我站??!”
KEN斷喝一聲,不怒而威。
被叫作刃玲瓏的綠衫女子一個激靈,乖乖收住腳步定在了原地,然后猶猶疑疑地轉過身,局促不安地抬眼看了看KEN,結結巴巴地小聲說道:“千……千冰哥哥,你怎么會,會來這里的……”
“現在不是你該問我問題的時候!”KEN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這頑皮丫頭,把我的東西藏到哪里去了?”
“什……什么東西?”刃玲瓏掰開他的手,在短暫的惶恐平復下來后,她昂起頭擺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我沒有拿你的東西!”
“還撒謊?!”KEN眉頭緊皺,斥責道:“你最好立即把它交給我!”
“我說了我沒拿?。?!”刃玲瓏死也不承認,趁其不備,抽身閃到了連天瞳背后,伸個頭出來無比委屈地說:“哪有哥哥亂誣賴妹妹的?。?!”
“你……”KEN頓時氣結,瞪著躲在人后的她,一時無計可施。
“等一下,等一下!”在旁看得一頭霧水的鐘晴插到兩人中間,指著一臉無辜的刃玲瓏問KEN:“她……是你妹妹?”
KEN無奈地點頭:“是的?!?br />
“不會吧?!”鐘晴看看他,又看看刃玲瓏,語帶驚奇:“怎么你們兩個一點都不像?一個金頭發,一個黑頭發。這可是一千多年前啊,你妹妹怎么會在這兒,你沒認錯人吧?!?br />
“發色與親緣關系無關?!盞EN深吸一口氣,恢復了慣有的鎮靜,“我也好奇她怎么也在這里,難怪找了整整四年也沒有這丫頭的下落。”
鐘晴抓著頭,看著這對不期而遇的兄妹,試探著分析道:“難道……她跟我們一樣,也是從時間迷宮里掉下來的?!”
“是啊是??!”刃玲瓏搶過話頭,稍微把身子從連天瞳后面探出來一點,看見知音一般對鐘晴豎起大拇指:“聰明!分析地完全正確!我就是從那里頭掉到一千多年前的!”
聞言,KEN沒有搭腔,卻看定了連天瞳,似笑非笑地問:“莫非……她也掉你家了?”
刃玲瓏正要接話,卻馬上被KEN制止了:“你別說話,我現在不是問你!”
“是的,她跟你們一樣。”從剛剛一直保持緘默的連天瞳終于開了口,“砸壞了我家的房頂。”
鐘晴一聽這話,立刻指著連天瞳大聲說:“哦??!我說你怎么對我們的到來那么若無其事,原來你早有經驗了!”
“嘻嘻,幸好是掉到這里了?!比辛岘嚺呐男乜?,偷偷看了看連天瞳,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嘻笑道:“不然我就遇不到這位……嗯……驚為天人名滿江湖天下無雙的神醫師父了?!?br />
“師父?!”
鐘晴KEN都吃了一驚。
“我念她聰慧,也恰逢身邊缺少一個可幫使的人,所以留了她做徒弟?!边B天瞳的話再次為刃玲瓏話語的真實性做了有力證明。
“不看不知道,世界還真奇妙?!辩娗绲哪抗庠谒麄內四樕吓軄砼苋ィ焓忠慌哪X門,如墜夢里一般道:“哥哥?!妹妹?!師父?!徒弟?!大宋?!我的媽啊,這叫一個混亂喲!!”
“沒想到我們在這里遇到的第一人,竟是位懸壺濟世的女神醫?!盞EN看著連天瞳,開玩笑般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施禮,“難怪治傷的手法那么高超!失敬失敬!”
“免禮免禮!嘻嘻,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跟哥哥你碰頭。”
師父沒說話,到是當徒弟的刃玲瓏跳了出來,親熱地挽住了KEN的手臂,雖然臉上還有一絲尷尬,但是起初的驚惶失措早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KEN拉下她的手,把嘴湊到她耳邊,低聲警告:“不要以為有師父撐腰就萬事大吉,你偷走的東西我總有辦法讓你交出來!”
“我……我……沒有拿……”刃玲瓏撅著嘴,看著KEN篤定的眼神,分辯聲卻越來越弱。
腦子里混亂一片的鐘晴拍著頭走到兄妹二人面前,看出土文物一樣看著他們:“你們這對姓刃的兄妹也很奇怪,我現在有很多疑問需要解釋?。。 ?br />
“二位的工作似乎還沒有完成?!币恢敝蒙硎峦獾倪B天瞳收拾著石臺上的包袱,瞟了屋頂一眼,有意無意地提醒道。
“啊,還差一點點,這就去!”KEN趕忙應道,然后不忘別過臉對刃玲瓏下狠話:“等我辦妥了手頭的事情再來跟你算帳!”
刃玲瓏吐吐舌頭,站回到連天瞳身邊,不敢再吱聲。
“你對你妹妹的態度不怎么樣啊。”跟在KEN后頭朝梯子那方走去的鐘晴,一邊回頭看那對美女師徒,一邊又道:“不過,有了你妹妹層關系,她收留我們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吧。”
“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這丫頭藏在這兒,奇怪……”KEN像是沒聽見鐘晴的話,只顧著喃喃低語,思考著自己的事情。
“哎!一個人說什么鬼話呢,你聽沒聽到我說的???”鐘晴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你是不是該跟我坦白交待,你們這撥姓刃的到底是什么來頭?!你們……”
正說到這兒,身后突然傳來砰一聲巨響,聽來像是大門被人轟然撞開的聲音。
二人齊刷刷回過頭去,一眼便看見大門洞開,一個年級不過十歲左右的銀衫男童跌跌撞撞地跑進了院子,掛在胸口前的銀色長命鎖隨著他急促的腳步叮叮當當亂響一氣。
“天瞳姐姐……求求你……求求你快去……去救救我娘?。 ?br />
男童撲到連天瞳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把抱住她的腿泣不成聲。
“又冒出來一個哭啦吧唧的小鬼?這一大早還真熱鬧?!辩娗甾D過身,好奇地看著這個剛剛闖入的不速之客,碰了碰KEN,調侃道:“不是你遺落在古代的弟弟吧?!”
“神經,我哪有那么多親戚?!盞EN白了他一眼,抬腳往回走去,“過去看看,那小鬼哭得很傷心呢?!?br />
“碧笙,別哭,慢慢說。”連天瞳蹲下來,用手溫柔地擦去男童眼里不斷溢出的眼淚,“你娘出什么事了?”
“是我爹……他們……他們要……”被喚作碧笙的男童抽噎著,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他們要燒死我娘!嗚嗚嗚……就在今天晚上……我聽到大娘這么跟別人說的……我偷偷讓阿祿駕了馬車送我過來找你……”
連天瞳眉頭一皺。
“爹要燒死娘?!”跟上來的鐘晴沒有聽漏碧笙的話,立刻脫口而出,“什么世道?!居然有這種泯滅人性的事?”
“不可思議?!盞EN撓著鼻子。
“別急,我們這就去你家?!边B天瞳站起來,“你先回馬車上等著,姐姐拿些東西就來?!?br />
“嗯!”碧笙重重點了點頭,起身抹著眼淚朝門口走去。
“去把我的藥箱取來。”連天瞳吩咐刃玲瓏,“還有放在衣柜下頭的黑色包袱,也一并取來。”
“好。”刃玲瓏應了聲,馬上轉身朝里屋跑去。
“你真要去救人?”KEN看著刃玲瓏的背影,不無擔心地說道:“聽起來很危險呢?!?br />
“能做出這種事的,一聽就是沒人性的暴民?!辩娗缟舷麓蛄恐踬|纖纖的她,“你一個單身女子,就不怕他們連你一起燒嘍?”
“想一起跟來不妨直說。”連天瞳拴好攤開在石臺上的包袱,“不必拐彎抹角?!?br /> “嗯,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嘛?!?br />
被看穿心思的鐘晴和KEN對望一眼,異口同聲。
剛才發生的這一幕,已經徹底激發了他們兩個外來人的好奇心。對連天瞳也好,對那個哭嚷著求人相助的碧笙也好,乃至對這整個未知的古代世界也好,一種出于本能的探究之心越來越強烈。
“我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KEN馬上補充一句,想要個確切的答案。
連天瞳沒有答話。
“藥箱拿來了!喏,還有你要的包袱?!?br />
刃玲瓏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箱子,抱著個黑色包袱,從屋里急急忙忙地沖了過來。
連天瞳拿過她手里的包袱,放到石臺上,看看鐘晴他們,說:“這里有幾套衣帽,你們換了再出門罷。”
KEN高興地一笑:“你同意了?”
“動作快一些,我們在外頭等你們。”
說罷,連天瞳彎腰抱起傾城,轉身離開。
“嘻嘻,我還沒見過哥哥你穿古裝是什么模樣呢?!比辛岘嚊_KEN扮了個鬼臉,然后緊跟著連天瞳出了門去。
“出門還要換衣服,真麻煩。”鐘晴解開包袱,從里頭揀出一件白色長袍,在身前比劃著,“怎么怪模怪樣的……”
“快換吧,別忘了現在是宋朝,我們倆這形象會嚇壞外面的人?!盞EN脫掉外衣,拿起剩下的那件青色袍子套在了身上。
鐘晴撇撇嘴,一邊換衣裳一邊說:“你說她一個獨居的女孩子,怎么會有男人的衣服?!”
“你還真八卦,快點換吧,別人等著呢!”KEN把帽子扣在頭上,小心地把自己惹眼的金發全部掖了進去。
“我好奇而已?!辩娗绮灰詾槿?,笨手笨腳地系著腰帶。
待二人穿戴停當,一青一白急匆匆地殺出大門時,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儼然是兩位高窈俊朗各有風采的翩翩公子。
臨時抓來的衣裳,竟出奇地合身。
“上車?!边B天瞳看看已經判若兩人的他們,沒有多說什么,撩起馬車后的簾子,鉆了進去。
其余的人不敢再耽擱,挨個跳上了馬車。
“駕!”
駕車的家丁一聲大喝,褐色的馬兒立即四蹄奔騰,帶著一行人往安樂鎮方向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