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站在原地,只覺得心亂如麻。
她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一個真相,但朦朦朧朧的。外面是一團迷霧,無法抽絲剝繭去看清實質。有了結果,卻找不到成立的過程
這讓她開始懷疑結果本身。
應該只是巧合和意外吧,姜甜這樣想。
剛剛心臟塌下來的那一塊,那一點躊躇和猶疑不定,又被很快的縫合好。
雖然對方確實有這個能力,但這不代表就一定是他做得。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而且她從來沒有對陸忱講過。
一次都沒有。
對方從來不會過問她工作上的事,不會過問她每個月賺了多少錢,總是給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這也是讓姜甜覺得舒服和踏實的關鍵——她不想讓他知道,更不想讓他插手。
這樣的陸忱,又怎么可能會和這種所謂的“不可抗力”有關系?姜甜覺得自己實在是聯想得太多,杞人憂天,引人發笑罷了。
少女咬了咬唇,重新邁開腳步走上前去,走到了男人旁邊。
這時候的陸忱已經挑好了橘子,就像姜甜說的七八個,圓滾滾,黃橙橙的橘子裝在袋子里,看起來很喜人。
男人懶懶地掀起眼皮,看到少女過來。
陸忱把裝滿橘子的袋子遞給姜甜,聲音沉靜,眼里卻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是這樣的么?”
姜甜此時的心還沒有完全的安穩下來,整個人沉靜得像一只鵪鶉。
她低著頭,略略地看了一眼塑料袋里面那七八個橘子,含糊地應著。
“嗯。”
——
這個超市再離他們家不遠的地方,開車十幾分鐘就到。
姜甜和陸忱買了兩大包東西,里面一袋子是姜甜要吃的各種各樣的小零食,還有一袋子是日常做飯要用到和補充的原材料和調味品。
回到家后,陸忱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姜甜一句話都沒有說,徑直的走過去。將一件件拿出來,歸好類,放到應該放的位置里。
有的要放到冰箱里,有的則是儲物柜。
少女依然心神不寧。而這種心神不寧讓她沉默
雖然姜甜一遍遍否定自我,但腦子里還是無法克制地在想,司天鑒被不可抗力暫時關停的那件事。
心里面像是有個黑洞,雖然想不出來結果,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放空。
竟一時忘記了旁邊人的存在。
小姑娘低著頭,看起來很乖的樣子,睫毛安靜垂下。額前和臉側的一部分碎發遮擋住了白凈的小臉,只露出了一小截又挺又翹的鼻尖。
她看起來很認真的在把那些戰利品分置歸類,一件件從大袋子里面拿出來,然后愣一會兒的神,再放到桌子旁邊。
但認真卻是指表面的,實際上確實在發呆。
少女蔥白的手指拿起一小聽易拉罐,進口橙子味的果汁飲料。
卻忽然有一秒鐘的空白。
她忘記了,該放到被自己歸類的左手邊還是右手邊。
她努力地集中精力,卻只感到這時自己拿著易拉罐的那只手背,被人輕輕握了一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男人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站在女孩的后面,右手抓住了她的手。
陸忱實在比姜甜要高出很多,以至于這種時候也總是占據上風。只要他愿意,下巴就可以輕放在小姑娘的發頂。
姜甜能感覺到男人的氣息和溫度已經把她包圍,像一堵溫暖而密不透風的墻,已經從后面堵住了出口。
只要自己再往后半寸,就能不偏不倚地落到男人懷里。
但偏偏就是還有那半寸。
偏偏陸忱也沒有把下巴放到她的發頂。
如此曖昧的姿勢,兩個人之間依然被男人有控制地,隔開了那么一點點,一點點的距離。
陸忱的紳士和溫柔著力得總是恰到好處,甚至將距離把控得也精確到恐怖。
既讓她不會覺得難受。卻又足夠撩人。
她的心在那一瞬間被高高吊起,然后劇烈搖晃,呼吸也變得混亂,面色逐漸變得緋紅。
小鹿開始亂撞。
男人微涼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姜甜能感受到對方掌心地溫度,一點點透過肌膚的紋理傳遞過來。
但他的目的卻不是她,而是那一小聽易拉罐的橙汁。
“我幫你。”
低沉而磁性的男聲在她耳邊,聲線很低,聽不出情緒,卻像冰與水撞擊的瞬間。
干凈,透徹,果決。
讓她耳膜癢癢的,手也不由自主松了力。
陸忱說著,輕而易舉地將那一小聽橙汁從女孩的手里拿了過來。
“為什么,從超市回來之后就一直很沉默。”
陸忱半低著頭,問。
他的聲音是低沉的,語氣和態度卻是散漫的,生活化的意味。
仿佛只是隨口一提,她想不想回答都可以。
但姜甜卻沒有辦法不回答。
她心里慌慌張張地,半低著頭,從男人的懷里退到一旁。
陸忱從來都不會,也沒有完全地將她圈住,而是在自己的左手旁留了余地,給了女孩自己退出的機會。
不意外的,她退了出去。
“我在想一會兒上課的事情。”
少女小小的撒了一個謊,善意的謊言。她的聲音軟軟的,很動聽。
“畢竟是第一節課嘛,我……我還是稍微有點緊張的。”
其實這句話說的也沒有錯,至少很真實。
她報了風不解的原畫提高班,再過一會兒就要去開課了。
姜甜是第一次畫重金報這種網上的付費課程,再加上一會兒有可能要和大神溝通,心里面就難免有緊張情緒。
“這些東西我來收拾,你先去準備吧。”
陸忱說著,語氣體貼。
“啊幾點了?”
姜甜剛剛只有在上樓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表,不知道自己弄到已經多長時間過去了。
她打開屏幕看了一眼。
“啊,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了。”
少女看著此刻的時間,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下。她沒有想到自己從上樓到現在都這么久過去了。
“那……那我要先去了哦!”她抬頭看了一眼陸忱,說著,身體已經蹦蹦跳跳地,在往客房那邊走了。
要開機,調試設備,再做好一切準備,十分鐘其實已經是有點緊迫了。
“嗯,去吧。”
男人看著她,黑沉的眼睛里依然是體貼溫柔的笑意。
沒有破綻。
——
姜甜用飛快地速度回到臥室,迅速打開電腦,插好板子和筆。
然后眼巴巴地看著電腦,就等著上她的第一堂課。
十節課,八千塊。這可是一節課八百啊,金貴著呢。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后,姜甜還有半分鐘的時間沒事做。她就在那里想,等自己以后畫得好了,說不定也可以這樣開班授授課,賺得豈不是更多?
一個人八千塊。他們這個班有一百多個人,那不就是八十多萬么!
姜甜光是想著就覺得自己已經要飄了,似乎這筆錢已經到了自己的口袋。M.XζéwéN.℃ōΜ
——
他們上課的形式是共享屏幕。風不解會在線畫畫加講解給他們聽,然后課下會留作業。一周兩張圖,交上去的作業會有批改和評級。
這些是姜甜在報名之前就了解到的。
七點半一到,老師準時上線。
風不解的聲音和那天晚上姜甜聽到的聲音不太一樣。或許是用了麥克風的緣故,顯得更加好聽,而且更有少年感了一些。
第一節課講的是比較基礎的東西,都是原畫的概念和發展歷史之類的。大部分人也不愿意聽。
他們這個班有一個大群,風不解也在里面。但是一看就是那種注冊的小號,平時不用。
除此之外,一部分學生還在私下里拉了個小群閑聊。所以那邊一邊上課,小群里的人也在一邊討論。
“大神的聲音好好聽嗚嗚嗚,為什么上帝這么不公平。給他天賦還給了這么好聽的聲音,不知道長得什么樣子。”
“風不解結婚了么?我記得他好年輕來著。”
“我記得他被美院錄取第二年就輟學的事還上新聞了。還說覺得學校教不了他什么了,當時評論都是各種嘲。沒想到現在,人家是頂端之神。”
“老天爺賞飯吃的這種真沒法比,不然這么多年咋就一個風不解呢。黃七也還可以吧,但是跟風神比還是差一點。”
……
小群里面七嘴八舌,消息一直旁邊一連串出個不行。
姜甜掃了幾眼,也不算太感興趣的東西,就暫時先關了窗口安心聽課。其實第一節的內容確實無聊,都是些非常基礎的東西,沒什么人愿意聽。
但姜甜屬于半吊子,半路出家,又下了以后想靠這個吃飯的決心,就不得不認真一點了。
她帶著耳機聽課,旁邊還放了小筆記本。
時不時低頭記下幾句重要的話,不想自己這八百塊錢白花。
兩個小時之后準時下課。風不解給她們留了第一次的作業,主題是少女和貓。
姜甜坐在那里想了一會兒作業,但暫時沒有思路。只好先關了電腦準備出來吃一點零食,放松放松大腦。
——
她從小屋子里面出來,看到走廊不遠處,陸忱書房的燈還在亮著。
不知道為什么,姜甜站在那里看著那一束光,忽然覺得內心很充盈。
他們互不打擾,卻都在為了各自的工作而努力。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少女的臉蛋紅了紅,溫吞吞地踩著她那雙小黃鴨的棉拖鞋來到廚房,打開冰箱。
冰箱里,剛剛從超市買完帶回來的事物已經被一件一件地放好。
干干凈凈,整齊有序。
陸忱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在生活上也是如此。這種細心和干凈,有時候會讓作為女孩子的姜甜都自慚形愧。
她把剛剛那一聽易拉罐的橙汁拿出來,又順手拿了一顆蘋果。
這時,左手拿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姜甜把易拉罐和蘋果先放到旁邊,右手把冰箱的門關上后,打開了手機。
上面是秦洛發過來的信息。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我真的只是好奇搜了一下啊,然后她真的就自己蹦出來了。你可不要怪我嗚嗚嗚。”
“你說的那個喬夢,不會就是這個喬夢吧?”
這兩句話下面,緊接著發過來的是一張微博截圖。
博主的名字是喬夢Katherine,頭像也是很明顯的女生,坐標德國。
但微博置頂卻是一張男人側面的照片。
男人頎長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雖然只有側面模糊的線條,但也完全能看得出來,那種與生俱來的清冷矜貴。
但巧的是,姜甜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個人,是陸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