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中早就想拜訪了，奈何在這深宮中，一直沒機會。
    沒想到今日竟然出現在他面前，這不是緣分么。
    所以張景中當即就要拜師。
    呃……
    江小川偷偷看了趙乾一眼。
    趙乾又驚又無奈。
    江小川嘆了口氣：“好吧，你起來吧，以后有時間你就來書院醫學部?！?br/>     要推動醫療，這些老匠也要用上。
    江小川接受了。
    張景中感動不已，陳懇跪拜。
    收了張景中為徒后，張景中趕緊對江小川道：“老師，您來為陛下把把脈?！?br/>     趙乾見狀，心中莫名的期待的起來。
    江小川創造了許多奇跡，難道自己的也有機會嗎？
    江小川仔細的檢查趙乾的情況，不只是把脈，還有全身觀察，眼鼻口手，心臟，肺腑。
    半響，江小川嘆了口氣。
    趙乾最清楚自己的情況，這跟醫術沒關系，江小川有這個反應，也是他預料之中。
    “你直說吧。”
    江小川深吸一口氣：“油盡燈枯?！?br/>     這句話是大逆不道之言，但趙乾知道這是實話，也不是很生氣。
    趙乾的各個器官都開始衰竭了，能撐到現在得益于天才地寶之類的藥材調理，能維持到現在，已經能證明張景中醫術高超了。
    主要表現病癥是慢性心肌缺血，以及嚴重的肺纖維化。
    又因這兩個情況，引起了諸多病癥。
    可謂是千瘡百孔。
    哪怕放在現代，也難以回天。
    唯一可以一試的，就是做心臟手術，和肺移植。
    但，江小川不敢給趙乾一丁點希望。
    這兩大手術，放在現代也是非常復雜艱難的存在。
    何況是連工業都還在門檻沒邁進去的古代？
    確定肺源，和以后的抗排異藥物，以及移植時體外生命維持系統，這些都是難于登天的東西。
    即便手術成功，能活多久，也是完全的未知數。
    張景中也嘆氣：“陛下的身體，全部奉獻給大梁了。老天也太狠心了……老師，就連那手術之法也行不通嗎？”
    手術？
    趙乾一怔：“什么手術？”
    張景中道：“這個還是老師提出來的，用常人正常的肺，替代老化的肺。心臟亦可如此。這兩者相互移植的做法，稱之為手術。”
    聞言，江小川嚇了一跳，這老頭，口無遮攔，怎就當著趙乾的面子上說這個事情？
    要知道給一個瀕死的帝王賣出這么個概念，保不準會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
    誰人不想活？
    秦始皇末期的掙扎，就是最好的例子。
    江小川連忙道：“此乃無稽之談，江某胡說八道，人的器官怎么能胡亂移植？”
    這……
    張景中一怔。
    之前他明明看到張儀他們把兩只豬的腎進行了移植，那只豬雖然活了幾天就死了，但讓他看到了可行的希望。
    為什么老師會如此否認自己的想？
    突然，張景中回過神來。
    原來老師是在顧忌陛下的思想！
    張景中趕忙改口：“那可能是老朽記錯了。”
    “你們當真覺得我快死了，連起來忽悠我？！”
    趙乾身為帝王，自然看的出來蹊蹺。
    兩人見趙乾生氣，頓時嚇了一跳。
    氣氛有些僵持。
    江小川沉默，張景中沉默。
    趙乾也沉默。
    偌大的殿內落針可聞。
    半響，趙乾看了看江小川，又看了看張景中，嘆了口氣：“你們不必擔憂我會做什么駭人聽聞的事情。我也早活累了，這殘軀茍延殘喘下去也沒什么意義?！?br/>     手術，移植？
    繼續活下去，還是受苦受罪。
    這一生他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
    何必繼續折騰。
    況且他的死，已經是別人安排好的。
    還沒有人力能夠改變。
    縱然江小川有這所謂的逆天手術能讓他活。
    但那些人，也不會同意。
    趙乾對張景中鄭重的道：“等今年秋季結束，就把朕的藥停了吧。冬天，是一個適合離開的日子。”
    聞言，張景中老淚縱橫：“陛下……”
    一旦停了這種強行續命的藥，趙乾最多一二月就會徹底燈滅。
    也就是說，今年是趙乾的最后一年。
    趙乾笑了笑：“人終有一死，我雖然是皇帝，但也逃脫不了普通人的范疇?！?br/>     張景中急道：“陛下真龍天子，九五至尊……”
    “好了好了……”趙乾自嘲的笑了笑：“活了這么久，我還不明白嗎？這些都是虛幻的形容詞罷了，我意已決，你就領旨吧?！?br/>     張景中深吸一口氣，跪拜：“臣遵旨?！?br/>     趙乾已經病入膏肓，哪怕再拖下去，也是活的毫無尊嚴。
    張景中心里十分清楚。
    縱有萬般心痛與不舍，但最終還是領了旨。
    江小川見趙乾如此豁達，有些感動。
    這帝王，竟然把生死看的這么透徹，令人欽佩。
    可惜了，時間已經無多。
    如果他還能繼續活下去，大梁的發展以及民生都會得到飛速的提升。
    目前，趙乾病危。
    那些番邦國，早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邊境虎視眈眈。
    南蠻，漠北，皆有敵對。
    禹山土匪又大勢已成。
    可謂內憂外患。
    按照這風雨欲來的架勢，不知道趙乾離開后，大梁朝廷，大梁的天下，會變成怎么一個樣子。
    “陛下，微臣去書院與胞弟商議您最終的藥方，我能做的就是讓您在最后時間，活的有質量一些?！?br/>     趙乾滿意的點了點頭：“去吧。”
    張景中告退。
    江小川心情沉重。
    趙乾哈哈笑道：“別這么悶悶不樂，我這不還沒死嗎？”
    江小川無奈：“微臣遵旨。”
    趙乾道：“今日我叫你來，其實也是想告訴你我的狀況。我現在也就這點時間了，所以希望你能在我走后，好好守住大梁?！?br/>     真心為大梁的那些重臣，趙乾早已經一個個交心了。
    這有種交代后事的感覺。
    趙乾什么都放得下，就是還放不下大梁。
    江小川：“小川恐怕沒有這個能力。”
    江小川也覺得趙乾高看他了。
    “你有！”
    趙乾突然正聲：“你的未來，我看得出來。皇后也看得出來，天下有見識者都看的出來，大梁有你，我放心。”
    江小川搖了搖頭：“陛下謬贊了，人在時代浪潮下，過于渺小，我只身一人，能做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