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文點名要見江小川,所以鄧建就沒有通報江季云。
見到沈文,江季云先是怔住,然后連忙上前迎接,“不知沈學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他怎么也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沈大學士,竟然會親自來訪,說句蓬蓽生輝也不為過。
馬正元也是錯愕不已,沈家和江家沒什么交情,也沒有生意往來,唯一的牽連就是江小川喜歡沈淑云,而且還上門說過親。
難道是沈家愿意嫁女兒了?
對,一定是這樣,不然剛剛老江怎么會吹噓,自己不抓緊,女兒就只能做小!
念及此,馬正元頓時擔憂起來。
沈文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拱手向江季云還禮后道:“我今日此來找江少爺,是有點小事要談?!?br/>
看見沈文沒帶刀,江小川松了一口。
而楚陽則是提著長劍,一臉警惕地來到江小川身前,身上殺意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他是江小川的護衛,聽到江小川可能有危險,自然是高度警惕。
江小川一愕,連忙拉住楚陽道:“楚陽,沈學士要跟我說事呢,這里沒你的事,你快下去吧?!?br/>
這特么就比較尷尬了,要是讓人知道,自己讓護衛提防未來的老丈人,面子可就丟大了。
把楚陽推到一邊,然后他才向沈文問道:“不知沈學士找我有啥事?”
沈文頓時為難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是想來和江少爺商談一下收購硝石的事情?!?br/>
他倒是想讓馬正元回避一下,但怕節外生枝,還是沒有提出來。
江小川又是一愕,“你說啥?你想收購我的硝石?可以啊,沒問題,你要多少?”
江小川一連三問!
“不不不?!鄙蛭倪B忙否定,“不是我要收購,而是我有一批硝石想要賣給你。”
江小川傻眼了,這個沈大學士不是清流嗎?
一直看不起自己這種滿身銅臭的商人,沒想到他竟然也攪進制冰生意中去了。
還真是財帛動人心吶,連沈文都沒能經受住誘惑。
“你有多少斤硝石?”江小川朝沈文問道。
沈文已經老臉漲紅,臉上滿是尷尬之色,若不是已經走投無路,他才不會放低身段來找江小川。
“差不多有上萬斤!”沈文說完,頭都不好意思再抬起來了。
江小川頓時被嚇了一跳!
好家伙,竟然有上萬斤!這是想一夜暴富的節奏啊!
看不出來,文質彬彬,張口孔孟,閉口圣人的沈學士,竟然也是個賭徒!
一旁的馬正元稍稍松了一口氣,不是談兒女婚事就好!
江季云則是傻眼了,他們還以為沈文是來干嘛呢?
沒想到是來賣硝石的!
這簡直讓他的三觀都快要崩塌了!
當日去沈家說親,被沈文極盡嘲諷,視之為螻蟻,讓他自慚形穢到了極點。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也會干營商這種賤業。
一時間,沈文超脫的形象在他心中極速崩塌,最后發現,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學士,也不過如此嘛!
“不好意思沈學士,我們家已經不收硝石了。”不等江小川回答,江季云就搶先答道。
此刻他已經昂頭挺胸,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唯唯諾諾。
江小川聞言也馬上道:“不錯,沈學士,我們的確已經收夠了?!?br/>
他一來是真不想再收了,畢竟成本積壓太大,也是個風險。
二來他也想刁難一下沈文,想當日自己和老爹去他家,連椅子都沒整得一個坐坐,更別提喝茶。
今日好歹自己還給他上了好茶。
沈文自然是知道江小川已經不收了的,之前他就已經派了好幾波人來過,都被江小川拒絕了。
為此,他才不得不親自出馬!
“江少爺,我知道你已經停止了收購,但現在全京城除了你,已經無人可能接手這些硝石。”沈文黑著臉,一臉難為情地說道。
接著一咬牙,干脆直接攤牌,“說吧,只要你愿意接手這批硝石,有什么條件,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答應。”
江小川又是一愕,然后就明白了。
毫無疑問,這貨也是借了高利貸。
要不然的話,又豈會如此放下身段來找自己。
因為有沈淑云的關系,一時間,江小川竟然同情起沈文來。
可以想象他在來這里之間,經歷了怎樣的糾結和煎熬。
看那黑眼圈白頭發,只怕是好幾天都沒能睡著了。
江小川剛有點心軟,就要準備答應,反正對他來說基本是穩賺不賠的。
但江季云卻又搶了先,道:“沈學士,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要是不收下都說不過去了?!?br/>
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這條件嘛,就怕沈大學士不會同意!”
沈文大喜,瞬間從座位上站起,滿臉激動地問道:“什么條件?你先說說看!”
江季云幽幽一笑,背著手道:“條件就是,把淑云嫁給小川!”
江小川還好奇,這老江會提出個什么條件來。
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提這個。
這也太乘人之危了吧!
不過想想他也又能理解了,他或許不是真為了幫自己娶到沈淑云,只是想出口惡氣罷了。
畢竟當日在沈家,他受了太多屈辱。
不趁機討回來,他怕是會在心里膈應一輩子。
念及此,他便沒有出言阻止,也想看看這不食人間煙火的沈大學士,會如何抉擇?
馬正元對江季云的行為再次嗤之以鼻,覺得這貨簡直無恥至極。
剛剛就無恥地用自己閨女的聲譽作要挾,想要逼自己把女兒嫁給那個敗家子。
沒想到轉眼就又故技重施。
一時間,他也很好奇,這些圣人子弟處理這種事,會跟他這個商人有什么不一樣。
所以他也不動聲色,靜靜地等著沈文的回應。
沈文臉上期待的表情先是瞬間僵??!
然后極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憤怒。
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他懷了一絲僥幸,覺得江家可能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威脅自己。
但真正聽到這個要求,他還是忍不住自己的憤怒。
習慣了所謂的仁義道德,加上受害的又是自己,頓時他有種想跟江季云拼個你死我活的沖動。
“江季云,君子不趁人之危,你如此做,不會覺得羞愧嗎?”
沈文強忍著憤怒,雙目血紅著喝問。
身為君子的他,最不齒的就是這種行為。
不料,江季云竟然兩手一攤,無比坦然地答道:“完全不覺得!在你眼里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怕是連小人都不如?!?br/>
“你……”沈文被氣得臉色鐵青,臉上的肌肉狂抽抽,甚至身軀都在顫抖。
但,竟然又無言以對!
于是只好冷哼一聲,然后看向江小川:“江少爺,你也是這個意思嗎?”
他知道江家其實是江小川做主,所以不想跟江季云糾纏,直接去找江小川。
江小川被江季云心安理得的無恥給震驚到了,這怎么跟自己有點像???
要不是清楚知道這不是親爹,江小川都要以為自己就是他的親兒子了。
“抱歉,沈學士,我還是個孩子,家里的事還做不得主!”江小川故作為難地推脫道。
他還不到二十歲,在前世的確還是個孩子。
所以這話說起來,他半點心里負擔都沒有。
沈文頓時錯愕,被江小川這話弄得再次無言以對。
臉上的肌肉抽得更狠,后槽牙都快要被咬碎了。
很想罵一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江小川是他唯一的指望。
“江老爺,以前都是我不對,對你們父子多有不敬,我在此向你們道歉!”
沈文說著,拱手向江季云和江小川行了一禮。
“還希望你們多多包涵,換個條件,我定然答應!”
“呵!”江季云冷然一笑,“到現在,你是不是依然覺得我兒子配不上你女兒?”
沈文不置可否。
江季云面露不悅,起身道:“我兒子曾超越劉文彥考中了國子監榜首不說,還準確預測中了天氣!這連欽天監都沒有做到,假以時日肯定前途無量,如此,你還覺得他配不上你女兒?”
“就憑他?還國子監第一?你兒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沈文一下沒忍住,直接嘲諷出來,“雖然沒找到源頭,但絕對是抄襲無疑?!?br/>
江季云忙道:“你們這是誣陷!不過也沒關系,等我兒子清北書院辦起來,壓過國子監的時候,你們就會知道,我兒子的真材實料!”
辦書院,壓國子監?
國子監可是歷朝歷代,整個大梁書院之首。
這種牛可是隨隨便便能吹的嗎?
沈文當場就想笑。
不過意識到自己失態,不像是求人的態度,于是連忙拱手道:“不好意思,我也是聽其他人這么說,并非有意針對!”
接著推脫道:“婚姻大事,事關小女終生幸福,我一向尊重她的想法,不便為她做主,還請換一個條件。”
江小川賺錢的本事沈文還是很佩服的。
不過那又如何?
他已經被封殺,不得參加科考,未來也無法入朝為官,要想有大出息幾乎沒有可能。這樣的人,不是他女婿首選。
“呵。”江季云冷笑出來,他知道這是沈文的借口。
“不著急,沈學士可以先回去做做令千金的思想工作,然后再回來商談賣硝石的事不遲。”江季云說完,直接讓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