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江漠按照約定,把他寫下來的所有的計劃都給傅時看了。</br> 出乎意料的,傅時很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br> 他甚至沒有激動的沖出去質問輕語為什么要這么做。</br> “你沒有什么想問的嗎?”</br> 傅時安靜的看著他:“這份計劃很詳細,我看的懂,沒有什么地方需要問的。”</br> 江漠握著他的手,傅時的手很涼,一直都很涼。</br> “你難道不想問輕語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對你嗎?在你的記憶里,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在你失憶之前,我為你做的事情不及他的萬分之一。”</br> 很很久之前,傅時還沒有發病的時候。</br> 傅家夫婦雖然疼愛他,但是他們每天忙于工作,很少能抽出空來陪著傅時,也因此,在傅時短暫的童年里,輕語才是那個占據了他大部分時間的人。</br> 從他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再到他可以追在輕語后面口齒清晰的喊著哥哥的時候,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是輕語陪著他。</br> 他們兩個小孩兒在空曠冰冷的別墅里相互溫暖,他們成了對方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港灣。</br> 只有在對方面前他們才會展示出自己的柔軟。</br> 輕語為了他學習怎么照顧小孩,怎么做飯等等等等。</br> 他做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那個時候已經像個大人一樣的輕語,也不過只是一個比江漠大了六歲的孩子。</br> 他也需要人照顧。</br> 親人之間的情感是別墅里的傭人給不了他們的。</br> 在這個世界上,哪怕是深愛著傅時的江漠,也不得不承認,對傅時最重要的人,只有輕語。</br> 江漠遇到傅時的時候,傅時已經十幾歲了,江漠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難搞的小孩兒,他對傅時起了好奇的心思,每天想著法的逗著這個故作瀟灑的小孩兒。</br> 慢慢的,江漠不可抑制的愛上了傅時,一步步深陷進去,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心里的那個人,心里的位置已經留給了別人。</br> 所以當輕語提出讓他配合著演一場戲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br> 如果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那短暫的共處也無不可。</br> 從江漠意識到他愛上傅時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和傅時共度往后余生。</br> 可惜傅時的余生里,沒有他的影子。</br> “可他騙了我,就像你一樣,為了短暫的利益欺騙了我,你們都是一樣的。”</br> 恢復記憶的傅時異常冷靜,他沒有歇斯底里的去要一個說法,也沒有意志消沉的沉淪。</br> 他把自己置身在所有人的安排之外,重新布置屬于自己的局面。</br> 他要掌控所有人的步伐,成為凌駕于他們之上的掌棋人。</br> “你恨我嗎?還是說、在你恢復記憶的那一刻你就恨上了我們所有人?”</br> 傅時搖頭:“恨這種情緒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它不能幫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br> 幼時的傅時最厭惡欺騙,因為他被欺騙后能做的只有悔恨。</br> 但長大的傅時不會去怨恨,因為他會讓所有欺騙他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