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br> 文沐清雨</br> 別漾提前十五分鐘到了先河。</br> 結果栗蕭里的助理比她還早,已經在前臺等了。</br> 見到她,看著就精明的助理先生說:“栗總還在開會,請您到他辦公室稍坐。”</br> 別漾不是第一次來先河。去年談給顏清拍滿都海劇照的事,曲燦便約的在公司見面。那次只是曲燦出了面,別說進栗蕭里辦公室,連栗總的人都見不到。</br> 別漾不得不感嘆,短短幾個月時間,世事變遷之快。</br> 栗蕭里并沒有讓她久等,兩點整,他準時回來:“不好意思別漾,讓你等了。”</br> 別漾起身:“栗總并沒遲到,是我到早了。”</br> 栗蕭里示意她到班臺前坐,“曲燦發了郵件給我,顏清的劇照我看了些,非常不錯,超出預期。”</br> 先河既然有意與她合作時裝周的拍攝,必然不是出于她與栗則凜的關系送的人情,否則私下里把合同給她多簡單。別漾沒自謙,微微一笑:“能讓曲姐向栗總交差,我的拍攝任務就圓滿了。”</br> 栗蕭里把事先準備好的一份資料推過去:“三月份的國際時裝周栗氏旗下的lzl時裝要進行春裝發布,特意找你來,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做lzl的攝影師。”</br> lzl時裝作為中國十大女裝品牌第一名,在國內鼎鼎大名。坊間都傳,栗董當年是以lzl向夫人求的婚。而兩人結婚后每年栗夫人的生日月,lzl都會推出一個限量版的國風高定系列,只因為栗夫人喜歡旗袍。</br> lzl的品牌定位,始終是以時髦為主,適合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女性。隨著栗夫人年紀漸長,她不再能穿lzl的衣服了。可若以她為第一考量,就要改變公司產品風格及定位,一旦轉型失敗,會嚴重影響公司利益,栗董便以推出國風高定的形式,在確保公司運作的同時,哄夫人開心。</br> 別漾素來支持國貨,對與lzl的合作還是很有興趣的,可與時裝周主辦方的合作在先,不僅拍攝任務重,條款也是諸多限制,她能再接與黎庶品牌方的合作,已是條款最寬限。</br> 她遺憾地表示:“我很想拍,但我已經和時裝周主辦方簽了合同,受條款限制,我只能再與一家品牌方合作。”</br> 她這樣說,就表示那家品牌方已經與她達成共識。</br> 雖說別漾是栗則凜的女朋友,栗蕭里也不會無理地讓她去毀約。沒有契約精神,在任何行業都是忌諱。</br> 他只說:“我能問一下,是哪家公司嗎?”</br> 別漾如實相告。</br> 栗蕭里一聽品牌名,第一個想到的是代言人,他說:“我想起來了,你給黎庶拍過封面。”</br> 那期時尚先生封面,栗蕭里還曾給公司的攝影師看過,他半真半假道:“連你這個大男人都拍不出這種荷爾蒙爆棚的感覺。”</br> 正是那期封面,栗蕭里已經在醞釀與黎庶的合作。只是,依黎庶作為頂流的量級,他未必愿意與夏非搭戲。畢竟,夏非剛火了一部劇,影響力還有些不夠。</br> 這也是為什么別漾身價不低,栗蕭里還是同意了顏清提出的,讓她拍劇照的要求。可惜當時不夠用心,以為那張封面照的成片效果更多是取決于黎庶的表現力。直到看完曲燦發來的滿都海的劇照,栗蕭里才正視別漾的業務能力。</br> 別漾沒否認和黎庶的交集,她坦言:“與時裝周的合作是黎庶幫忙引薦的,盡管和他那邊的品牌方還沒有碰細節,但只要他們不打算換人,我不會提出毀約。”</br> 這是她對黎庶的尊重。</br> 栗蕭里尊重她的決定,他嘆了口氣:“下次我請早。”</br> 別漾輕笑:“謝謝栗總的理解。”隨后她從包里拿出一份資料,遞給栗蕭里:“我畢業那年在國外旅行,有幸結識了一位攝影師,他在時裝攝影和人像攝影方面,有獨特的美學風格。若栗總沒有其它更適合的人選,可以考慮他。這里有他的聯系方式,我也和他打過招呼。”</br> 無論是先河有藝人要在時裝周上走秀,還是lzl時裝需要攝影師,別漾都沒有辦法應下來,她親自過來,當面相告,是因為栗蕭里是栗則凜的哥哥,而她為了不打亂栗蕭里的工作計劃,連替補都替他想好了,甚至事先做了鋪墊,以便先河后續接洽。</br> 栗蕭里打開資料,看到攝影師的名字,驚訝:“arthur?”</br> arthur是國際知名的攝影師,身價不菲不說,更難請。</br> 別漾看似在介紹,實則在給栗蕭里提示:“他非常喜歡中國和中國文化,有個很大氣的中文名,叫華山。”</br> 栗蕭里失笑,他真誠地說:“謝謝。”</br> 別漾挑了下眉,“栗總客氣了,恰好有這層關系,當然要用到刃上。”</br> 這道刃,便是栗則凜。</br> 別漾離開時,栗蕭里親自把她送進電梯,他最后說:“有時間和則凜回家里吃飯,我母親很期待你。”</br> 提到見家長,別漾是抗拒的,她不愿違心應下,又不好直接拒絕,只能說:“謝謝大哥。”</br> 從栗總到大哥,是從公事都私事的轉變,是從栗則凜那邊論的。</br> 她不止聰明,考慮事情更周全,為人處事進退有度,反欠下一個人情的栗蕭里有點明白栗則凜為什么那么喜歡她了。</br> 電梯在15樓停下,梯門打開,夏非站在外面。</br> 別漾和她皆是一怔,直到梯門要自動關閉了,夏非伸手擋了下,走進來。</br> 別漾當她不存在,面無表情地盯著變化的樓層數字。</br> 夏非背影筆直地站在她前面,在樓層數字變成10時說:“聽說時裝周的攝影師,栗總定了你?”</br> 夏非是聽鄭一的,在她看來,這件事的主動權在先河,是栗蕭里想用誰就用誰的。</br> 等了兩秒,沒聽到回音,夏非才不耐地回頭:“我在和你說話。”語氣明顯透著不滿。</br> 別漾可以不介意她那次拍攝的遲到,可以忘了她上次在御府大廈偶遇時趾高氣昂的樣子。剛剛她卻拿背和她說話,她就不爽,當即回敬道:“你說話是你的事,我答不答我說了算。”</br> 夏非被捧慣了,哪受得了這種奚落,她哼了聲,“果然是不一樣了。”</br> 別漾以為她是暗諷自己和顏清合作后,被栗蕭里高看而不一樣,說:“名字早就是答案,當然和別人不一樣。”</br> 夏非一噎,電梯在五樓停下,她走出去前說:“工作就是工作,希望拍攝的時候別夾帶私人感情。”顯然是以為,她要在時裝周上穿lzl最新款禮服走秀,和別漾的再次合作是必然。</br> 別漾隨后走出來:“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私人感情?”</br> 夏非要氣死了,別漾是栗則凜的女朋友,栗蕭里又要聘她拍她,她既窩火又發作不得,說兩句話,還句句被嗆。</br> 別漾等了她兩秒,見她沒有反擊了,挑了挑眉,那樣子像在說:就這?隨即越過她,朝向這邊揮手的顏清去了。</br> 顏清今天沒有通告,知道別漾要來先河早在等了,把她領到一間辦公室,先問:“栗總是要請你做lzl的攝影師嗎?”看樣子是和夏非一樣,聽到了風聲。</br> “是啊。”見顏清眼睛亮的放光,別漾都不忍心潑冷水了,又不得不說:“不過今年合作不了。”之后把理由說了。</br> 顏清更興奮了:“我閨蜜要拍時裝周了!怎么樣,我是不是慧眼識珠!要是我能去走個秀就更完美了。”</br> 曲燦在這時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晃了晃手中的合約:“那就用盡渾身解數去錄節目,表現好的話,我去找栗總。”</br> 是曲燦給顏清新簽的一個很火的綜藝節目的飛行嘉賓合約,憑顏清現在的量級,這個資源得來不易。問題是,這種節目有個弊端,都需要嘉賓多說話,還要有梗,否則鏡頭會很少。</br> 顏清有些底氣不足:“我盡量。”</br> “要拼命。”曲燦用合同扇她臀,走前又說:“那部民國戲談得差不多了,周五試鏡,但只能是女二,等回頭我帶你去lzl挑身有年代感的行頭,試鏡的時候穿。”這是為了讓顏清在外形上更貼近劇本人物,給演員副導演留下深刻印象。</br> 滿都海剛拍完,憑借拍攝期間的營銷尚達不到給顏清提咖位的效果,顏清依舊很難接到女一號的戲。可這并不影響顏清對這部戲的興趣,她說,“民國戲的道服又精致又秀氣,我還挺想嘗試的。”</br> 她是個特別容易滿足,又沒什么野心的女人。這樣的心態在娛樂圈,好也不好。</br> 別漾戳她腦門:“只有你紅了,才能挑本子。”隨后想了想,確認:“曲姐說周五試鏡?”</br> 顏清點頭:“怎么了?”</br> “沒什么,要是有變化,你提前告訴我一聲。”不想顏清多問,她隨口說:“我再問問孟靜的時間,約個飯。”</br> “好啊。”顏清沒多想,透過窗子往外看了看,確定門口沒人,她悄聲告訴別漾:“我剛聽說,夏家和栗家有生意往來,夏非從小就認識栗總。”</br> 別漾恍然大悟,御府大廈偶遇那次,夏非不屑的態度從何而來。想必她是聽聞了她和栗則凜戀愛的事,視她高攀了。難怪剛剛會說什么不要夾帶私人感情,原來這個私是指栗則凜。</br> 別漾險些腦補出一幕夏小姐暗戀栗則凜的戲碼了。</br> 她笑問,“然后呢?”</br> 顏清嘖了聲:“然后,她肯定也是認識栗則凜的啊,你別和她鬧太僵,到時候不好見面。”</br> “這話的邏輯有問題。第一,我從沒和她鬧。她拍封面遲到,我只告訴她,我按合同辦事,說拍四個小時就是四個小時,她遲到的四十分鐘計在其中。第二,我為什么要和她見面?她充其量不過是栗則凜的朋友,又不是他親姐親妹。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親姐親妹,誰說我一定要見她?第三就是,即便關系僵住,也該是她考慮不好見我。”別漾糾正完,又道:“如果栗則凜是個拎不清朋友和女朋友輕重的人,我和他的故事就此劇終。”</br> 顏清深吸口氣:“我怎么覺得,我把栗則凜坑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栗隊:“感覺全世界都在給我挖坑!”</br> 作者:“那一定是錯覺。”</br> 栗隊:“我還能再相信你嗎?”</br> 作者:“福利是假的?女朋友不香?甜甜蜜蜜的小戀愛不享受?”</br> 栗隊剛要否認,作者又道:“不要不識抬舉!”</br> “……”終究是栗隊扛下了所有。</br> 作者:“用留言告訴我,沒有栗隊出場,你們依舊愛漾姐和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