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br> 文/沐清雨</br> 應北裕發現栗則凜自那晚之后工作熱情不高。以往沒救援任務時,他除了訓練,基本整天泡在整備車間,搞得改裝師傅總有種要被老板搶飯碗的錯覺。這兩天他卻一次車間沒進,宅在辦公室不出門了,不像他風格。</br> 今天也一樣。</br> 應北裕有事要確認,過來找人,發現栗則凜桌子上擺了盒煙。他奇怪:“你不是不吸煙嗎?”</br> 吸煙影響體能,栗則凜是軍人出身,平時是一根不吸的,剛剛心煩才出去買了一盒。</br> 聞言,他把煙盒拋出去,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扔進垃圾桶里,才說:“沒吸?!?lt;/br> 應北裕還是說:“別讓煙癮那個小魔鬼勾走,破壞了30年不吸煙的光輝歷史?!憋@然是不信。</br> 栗則凜懶得解釋。</br> 應北裕見他情緒不高,問:“隊里又缺裝備了?”</br> 星火沒有任何收費服務或救援項目,日常的救援活動隊員自己負擔車輛、食宿及其他費用。除此之外,星火接受沒有商業回報要求的社會捐贈。遇到大型的救援行動,則由隊里承擔救援現場的大本營運作費用。這部分費用的來源是栗則凜經營越野俱樂部的收入。</br> 為了給隊員提供安全保障,裝備是需要不定時更新的,還要采購新裝備,每年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應北裕做為副隊長,對于隊里的財務狀況最為了解,就沒有富裕的時候。他理所當然以為,栗則凜在為錢犯愁。</br> 栗則凜搖頭:“我哥捐的裝備一周后到?!?lt;/br> 應北裕差點忘了這茬,“那就是相親搞砸了,沒法向栗總交差了?”</br> 這一刀,扎透了。</br> 栗則凜按了按太陽穴。</br> 直到知道別漾是別漾,他才想通,為什么會被相親對象的微信頭像颯到,那神情可不就是初遇那天,她說“他不配”后上車時的不屑模樣嘛,難怪他覺得眼熟。</br> 應北裕還記得他以救拉布拉多為借口的事,笑言:“不是有正當理由嗎?”被瞪了一眼,他說:“你不肯相親是因為那個叫什么樣的姑娘?”</br> 栗則凜立即抓住重點:“什么漾?”</br> “我哪知道什么樣?我是聽向晨姐姐叫她樣姐,聽說還是個攝影師。她還給你和向晨拍了張照片呢,水平確實不錯。”見栗則凜一臉茫然與不悅,應北裕反應過來:“別告訴我,這些你都不知道?”</br> 即便應北裕當時告訴他漾姐一說,他爽約在先依舊是改變不了的事實。</br> 栗則凜還是遷怒了。</br>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他倏地從椅子中站起來,隔著桌子揮出去一拳,不講道理:“救狗那天為什么不踹我去看一眼?要是你來硬的,我怎么會親自下場拆了自己的CP?!應北裕,你還我本命!”</br> 應北裕及時后撤一步,邊躲邊罵:“吃瘋藥了吧?”</br> “藥勁正猛!”栗則凜說著繞過桌子朝他去了。</br> “……”</br> 應北裕被追著打了半天,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對于這種天賜巧合,他難以置信:“你說那個姑娘是高速上用無人機航拍的人?還是你相親對象?”</br> 栗則凜懶得搭理。</br> 應北??上У膰K了聲,琢磨了下他近兩天的反常,問:“你看上人家了?”</br> 栗則凜還是不搭腔。</br> 沉默等同于默認。</br> 應北裕笑著勸:“別鬧心了,雖然現在的情況對你不太有利,所幸你們是官配,有長輩的支持,她跑不了。等我把正事說完,你去找她,就說是我給你出的餿主意,這鍋我背了?!?lt;/br> 栗則凜沒好氣:“我是推卸責任的人?”</br> 應北裕沒再扯閑篇,他言歸正傳,把一份名單遞過去:“參加沙漠拉練的隊員,明天會把車送來進行出發前的檢修?!?lt;/br> 為了提高對各類突發事件的應對能力和處置能力,除了將周末定為系統訓練日,星火每個季度都會進行有針對性的拉練活動,科目涉及車輛駕駛、航拍儀搜索、沖鋒舟操舟、潛水、冰雪救援、營地搭建等。這次他們受邀赴沙漠,與沙漠救援大隊進行聯合的沙漠拉練。</br> 進藏和進沙漠對車的續航能力等會有一定的要求,長途自駕前的檢測排查就很有必要,通過檢查和維護,發現和排除一些初期的,潛在的,隱性的故障,以確保車輛萬無一失。</br> 8輛越野車,22名正式隊員,栗則凜仔細過了遍名單,去車間。</br> 安排妥當后,應北裕見他沒有出門的意思,問:“不去解釋?這種事宜早不宜遲?!?lt;/br> 栗則凜習慣性反問:“有什么可解釋,事實難道不是我故意爽約?”</br> 應北裕犯愁似地嘆氣:“也是,救狗這種理由,連狗都不信。”</br> 栗則凜一腳踢過去。</br> 事后他想了想,去了趟先河。</br> 栗則凜很少到公司找栗蕭里,除了栗蕭里的助理和秘書,認識他的人不多。栗蕭里知道他要來,讓秘書到樓下接他。</br> 電梯在三樓停下,梯門打來,進來一男一女。</br> 女的是先河旗下的藝人,也是先河曾經的頭部藝人,陸司畫。栗則凜雖不追星,但這位保養得像是三十歲的姐姐活躍娛樂圈二十多年,絕對的長青不老,先河每年年會的紅毯環節,都是她壓軸,加之母親是她的影迷,栗則凜還是認識的。</br> 至于穿深色西裝,進電梯時示意陸司畫先行的男人,栗則凜聽秘書說:“陸總,栗總在辦公室等您。”</br> 是陸鑒之。他說:“好。”</br> 栗則凜不認識,繼續低頭擺弄手機,界面是和別漾的微信對話框,為數不多的幾句對話,他反復看了一路。</br> 眼角余光瞥見陸司畫在看他,栗則凜抬頭,微微頷首算打招呼。</br> 陸司畫和秘書說著話,眼睛始終沒離開他。</br> 栗則凜感覺到她目光中打量的意味,問:“陸老師,是有什么事?”</br> 陸司畫微微一笑:“難得小栗總認識我?!?lt;/br> 她聲音溫婉柔和,和她的外表一樣,給人舒服平和的印象??衫鮿t凜聽栗蕭里說過,她是個看似佛系,實則很有野心的人。他淡笑:“陸老師把所有影后視后的獎拿了個遍,還會有誰不認識?”</br> 陸司畫唇邊的笑意依舊,她沒接話,轉首向陸鑒之介紹:“這位是栗總的弟弟,則凜是吧?”后半句顯然是在向栗則凜確認。</br> 這樣稱呼,未免親熱了些。栗則凜眉頭不自覺皺了下,出于禮貌,他點頭:“栗則凜?!?lt;/br> 陸鑒之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br> 氣氛莫名有些微妙,幸好樓層到了,梯門打開,栗則凜示意他們二位先行。</br> 二十分鐘后,栗蕭里辦公室里。</br> 栗則凜直言不諱:“你們那位陸老師對我的態度有點奇怪,眼神都不正常?!?lt;/br> 栗蕭里聽秘書說他們在電梯相遇的事了,說:“她是你和別漾的介紹人?!?lt;/br> 栗則凜意外:“她認識別漾?”</br> 栗蕭里賣關子:“這事說來話有點長?!?lt;/br> 栗則凜只想聽重點:“那你長話短說吧?!?lt;/br> 栗蕭里簡單地給弟弟捋人物關系:“與先河有合作的群星視頻,是別與資本投資的,別與資本的創始人是別漾的父親。陸鑒之作為群星的總裁,據傳是別董親自培養的接班人?!?lt;/br> 回想電梯里陸鑒之那別有用意的一眼,栗則凜微瞇眼:“聽你的口氣,這個接班人是往女婿的方向培養的?”</br> 栗蕭里從冰箱里拿出兩瓶水,一瓶遞給栗則凜,一瓶自己打開喝了一口:“聽圈子里的人說,私下里,陸鑒定是稱呼別董大哥的,那論起來,別漾應該叫他叔叔?!?lt;/br> “這個叔叔夠年輕的,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栗則凜追問:“說陸司畫?!?lt;/br> 栗蕭里的版本是:“早些年,她主演的劇在群星獨播過,她與陸鑒之還是我引薦的。之后,兩人應該是有些交往,近而認識了別董吧。”</br> 邏輯沒問題。栗則凜哪能想到陸鑒之和陸司畫是親姐弟,又和別漾有那么深層親戚關系,他只當電梯里,陸司畫確認他名字是和陸鑒之的寒暄,是看在栗蕭里的面子上。</br> 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言歸正轉,“到哪能找到別漾?”</br> “不是都解決了?”栗蕭里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為相親的事,建議:“拒絕就不用當面了吧?”</br> “……”栗則凜深呼吸,“裝備的錢,稍后轉你賬上?!?lt;/br> 栗蕭里反應兩秒,笑問:“改主意了?”</br> 栗則凜沒心情說太多:“她公司地址發我。”</br> “這我還真不知道?!崩跏捓锾嶙h:“要不你問問爸,別董家的地址他應該知道?!?lt;/br> 連親都沒相明白,我去人家家里拜年?。坷鮿t凜唇角抿平,故意說:“順便再問問,我帶點什么見面禮去拜見我未來的岳父大人好。”</br> 栗蕭里失笑。</br> 等別樣光影工作室的地址發到栗則凜手機里,他直接去了。</br> 等到下班時間,他給別漾發信息:【我在你工作室外?!?lt;/br> 片刻,長公主回復了個問號。</br> 栗則凜單刀直入:【道歉?!?lt;/br> 長公主:【背荊條了?】</br> “……”栗則凜正組織語言要約她,她又回:【出差,不在南城?!?lt;/br> 是真出差了,還是故意不見,栗則凜一時判斷不出來,他心想:就算是回敬我,我也認了。然后說:【正好我也要出門幾天,等回來再約?!?lt;/br> 幾分鐘后,長公主回:【不約了,免得還得再編劇本,費神。我和我爸說了,咱倆不合適?!?lt;/br> 栗則凜:【……哪不合適?】</br> 那邊回得干脆:【性別不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