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特·貝茨拿到凜城的手機號碼后，立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找到了當初給凜城的那份A級合約的備份，匆匆回顧了一下合約的內容后，就撥通了號碼。
    “嘟嘟嘟……”
    馬斯特焦慮地聽著電話的回鈴聲一直響，但直到自動掛斷都沒有接通。
    “怎么沒有人接聽呢？”他看向墻壁上的時鐘，是上午十一點半多些，日本大約是下午六點半。
    “或許是吃晚飯吧，我等一會兒再打一個?！瘪R斯特心想。
    三分鐘后，馬斯特又打了一個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然后，馬斯特每隔七八分鐘就打一次電話，直到一個多小時后。
    “你好，請問哪位？”一個說著日語的少年聲音出現了。
    “你好（西班牙語）……你好，我是西班牙圣保羅職業網球俱樂部的球探經理馬斯特·貝茨。你是凜城烈歌嗎？”馬斯特激動不已，脫口而出一句西班牙語，卻突然想起對方很可能聽不懂，隨即又改成英語，但心里卻想著對方可能也對英語不熟悉。
    馬斯特正懊惱自己忘記找個精通日語的翻譯一起聽電話的時候，電話對面傳來英語回復。
    “我是?！?br/>     “太好了！冒昧問一下，你和別的公司簽約了嗎？我們可以給你更好的合約。”馬斯特連忙說。
    “還沒有?！?br/>     聽到這句自己渴望的話，馬斯特立刻在心里吶喊，感謝上/帝，他還有挽救錯誤的機會。
    “我們俱樂部十分看好你的網球未來，希望能你和簽訂職業合約。在U17世界杯結束后，我們就請你們日本隊的教練將初步的職業合約轉交給你，一直在等待你的回復。你看完合約之后，有什么想法嗎？”馬斯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盡管俱樂部十分想要和對方簽約，但基本的談判態度還是要有的。
    “哦，我還記得你們俱樂部給我的合約，它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聽到這句話，馬斯特頓感不好。對方看完合約這么久，印象深刻卻一直沒有回復，那會是什么可怕的問題？
    “有什么問題嗎？”馬斯特問。
    “你可以看一下合約中的訓練培養計劃那部分的第一頁，中間的那幾行字。喬瓦尼·雷奧先生（目前職業網壇小有成績的選手，以精神力網球著稱）當初用的就是這份培養計劃吧？”電話里傳來一聲輕笑。樂文小說網
    馬斯特順著凜城所說的話，一眼就看到了合約中一個扎眼的名字——喬瓦尼·雷奧，頓時臉部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尷尬所致。
    馬斯特在心里瘋狂咒罵：“混蛋，這份計劃書到底是誰寫的？！連模仿都不會，把別人的名字都抄下來?。　?br/>     “很抱歉，這純粹是意外，我們是十分希望能和你簽約的。負責寫這份計劃書的教練想必是覺得你的網球風格和雷奧先生比較相似，才會參考當時雷奧先生的計劃書。而且你肯定知道，雷奧先生這些年在網壇發展得很不錯，前幾個月才在華盛頓公開賽（ATP500）拿到亞軍。”馬斯特正在盡力填補這個“漏洞”。
    “不，我不認為自己的網球風格和雷奧先生相似，更不可能走和他一樣的網球之路。如果你們的教練只能寫出這樣的培養計劃，那我和你們沒什么好談的，畢竟你們的教練連我的網球風格都看不清?！?br/>     “再見?！?br/>     少年直接掛掉了電話，讓馬斯特愣住了，隨即他反應過來，立刻怒火中燒。
    馬斯特拿著那份合約，氣勢洶洶地跑到隔壁的辦公室，看到訓練主管約翰·佩雷拉后，嚎叫道：“約翰，你這次害死我了！你找了誰寫這份計劃書？抄計劃書連別人的名字都抄上去！還有，凜城烈歌說我們寫培養計劃連他的網球風格都搞錯！這寫的是什么狗/屁培養計劃??！”
    馬斯特的嚎叫聲頓時引來了整個辦公室人員的目光，聲音還傳到走廊外，把同在這個樓層辦公的體育總監胡安·帕德羅斯、技術顧問費爾南多·薩利等人也吸引了過來。
    約翰·佩雷拉抹了把被口水噴到的臉，一邊拿走馬斯特手上的合約，一邊好聲好氣地寬慰道：“冷靜，冷靜，讓我看看是怎么回事?！?br/>     他快速瀏覽了一遍合約中的關于訓練培養計劃部分的內容，看完后把目光落在辦公室內一個此時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看他的中年教練。
    約翰·佩雷拉當了十多年的教練，雖然后來成了管理層人員，脫離了訓練一線，但訓練球員的知識和經驗還是存在的。經過早上會議中對凜城烈歌的了解，如今他看完合約里的培養計劃，就知道里面存在多么嚴重的差錯。
    不過，約翰·佩雷拉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找誰問責，他問馬斯特：“他和別的公司簽約了嗎？”
    “沒有。”馬斯特說。
    “那太好了，你把他的所有資料發給我，我立刻重新寫一份給你?！奔s翰·佩雷拉松了一口氣。沒簽約就代表還有機會。
    “讓他未來的教練寫。你已經不做教練這么久了，還寫什么過時的訓練計劃，到時又要被扔進垃圾桶。”靜靜旁聽完整件事的費爾南多·薩利說。
    佩雷拉頓時想起S級合約的球員確實要提前安排教練人選，不然很難讓球員簽約。
    “要安排誰做他的教練？”佩雷拉想了想又說，“莫亞、維蘭德和羅伊格怎樣？”
    體能教練莫亞、精神教練維蘭德和技戰術教練羅伊格的教練水平在圣保羅俱樂部中屬于一流，而且都比較適合凜城烈歌的網球風格。
    “把加西亞的教練團給他?！辟M爾南多·薩利的一句話讓圍觀的人驚呆了。
    可可·加西亞的教練團可是他們俱樂部的最佳教練團之一，是世界冠軍教練團，加西亞單飛的時候還向教練團成員承諾超高薪酬，想把他們挖走。
    這種大事約翰·佩雷拉不敢獨自決定，盡管他是負責管理俱樂部內所有教練的人。于是，他看向體育總監胡安·帕德羅斯。
    帕德羅斯看向費爾南多·薩利，問道：“老爺子你就這么看好他？”
    費爾南多·薩利笑了起來：“你們不會后悔的。”
    帕德羅斯沉思了幾秒后，說：“那就把加西亞的教練團給他。大衛他們現在是在休假吧？聯系他們，說假期暫停，讓他們立刻寫一份完整的計劃書。然后馬斯特你立刻帶人去日本找他談?！?br/>     一天后，晚上，凜城收到了圣保羅俱樂部發來的新合約。坐在電腦前，看完合約內容，凜城陷入了沉思。
    “原來我的網球還有這么多缺陷?！眲C城心想。
    新的訓練計劃書不僅指明了符合凜城實際的切實可行的培養方向，給出了各階段的訓練計劃，還赤/裸裸地指出目前凜城網球的各種大大小小的缺陷，同時附帶各種或詳細或簡略的改進方案。
    許久之后，凜城撥通了幾個電話。
    第二天，凜城請假回到京都。
    凜城爺爺在家，特意請假不上班的凜城爸爸和凜城媽媽也在。
    客廳里，凜城爺爺問：“怎么突然和另一家俱樂部談判了？不是和法國那家俱樂部談到快簽約了嗎？”
    凜城說：“遇到更好的，就談一下了?！?br/>     其實凜城看到圣保羅俱樂部給的第一份合約時，就覺得這份合約的各種條款還不錯，是所收到的所有合約中最好的那幾份中的一份，只是因為它的訓練培養計劃實在太沒誠意、太離譜，凜城才會對這份合約置之不理。
    凜城爸爸仔細看完圣保羅俱樂部給的第二份合約，還對比了一下其他俱樂部的，很疑惑：“為什么這家俱樂部給出的條件這么好？”
    “因為他們很看好我？”凜城半開玩笑地說。
    這時候，門鈴響了，是凜城爸爸為凜城簽約職業合同這件事專門找的律師——森野先生到了。
    凜城回京都，就是為了和家人以及森野律師商量新合約的條款，以應對明天圣保羅俱樂部的來人。是的，凜城已經基本接受了圣保羅的合約，在馬斯特說要來日本和凜城及其家人當面商談時，將家庭住址也給了對方。
    森野先生坐下后，喝了口茶水，說：“說實話，看完烈歌發給我的新合約，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位剛轉職的新人合約。給出的條款太好了?！?br/>     凜城媽媽重復了凜城爸爸剛才的問題，又問：“這會有問題嗎？”
    森野律師說：“我仔細看了三遍，還找事務所的前輩看了一遍，只發現了幾個小地方有些表述不清，沒有發現大問題。這是一份很正規的合約。”
    森野正義做律師多年，主要做的就是與運動員相關的法律事務，經手的運動員合約數不勝數。
    “既然森野律師看了合同沒發現問題，我們也看不出問題，那估計他們想要重點培養烈歌就是唯一的原因了。”凜城爺爺笑著說。
    凜城爸爸和媽媽也只能這么認為了，而且他們也覺得自己的兒子當得起別人的重點栽培。
    “你們看完合約還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我們先整理出來，方便明天跟他們談?！鄙奥蓭熣f。
    “……”
    大家就合約的內容再次討論起來。
    第二天下午，一輛出租車從大阪國際機場出發，經過一個多小時，駛入了京都一個普通的住宅小區，最后停在一棟房子門前。
    “就是這里嗎？”馬斯特·貝茨看著眼前這棟在日本很常見的兩層獨棟住宅。
    “就是這里。”陪同來的翻譯看了看寫著姓氏的門牌。
    門鈴響了幾聲，一位大約三四十歲的婦人開了門。
    “你好，夫人，我們是圣保羅俱樂部的。”馬斯特·貝茨立刻用剛學的一句日語熱情又不失禮貌地說。
    凜城媽媽客氣地笑著說：“你們好，請進，他們都在里面?！?br/>     翻譯將凜城媽媽的話用西班牙語說了一遍，隨后從巴塞羅那來的三人就跟著凜城媽媽進了房子。
    客廳里，凜城爸爸和森野律師都在，見到圣保羅的人來了，連忙起身，雙方客氣地握手并自我介紹，而凜城媽媽就去廚房為客人準備茶水。
    與此同時，聽到樓下聲響的凜城，也從二樓走了下來。
    看著穿著一身運動服的少年，馬斯特·貝茨連忙熱情地上前給了凜城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著說：“烈歌，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br/>     眾人坐了下來，喝了茶水，客套了一會兒后開始了正題。
    凜城提出了第一個問題：“你們安排可可·加西亞的教練團給我？他們只負責我一個球員？”這是之前凜城看完新合約后最大的驚訝。
    馬斯特·貝茨說：“是的，這是經過我們俱樂部一致決定的，這個條款直接寫入合同。即使后面出現什么意外換教練，我們也會給你安排不輸于他們那一檔次的教練?！?br/>     “等一下。”一個進屋后除了基本禮節沒怎么說話的中年男人開口了。這個男人身高體壯，估計有一米九以上，有一頭棕色頭發，臉部皮膚和鼻子有些紅，似乎是天生的。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教你?！敝心昴腥苏f。
    馬斯特有些尷尬，只能笑著說，“這是大衛·伊曼紐爾，是原本加西亞教練團的技戰術教練?！?br/>     凜城不介意中年男人所說的話，他知道大衛·伊曼紐爾是誰。
    大衛·伊曼紐爾，41歲，英國人，曾經的男子單打職業網球運動員，在役期間獲得過6個大滿貫冠軍，曾位于世界第1位長達63周，后來因為傷勢原因不到32歲便退役了。退役后去大學進修，獲得教練資格證后開始擔任教練，帶出來的第一個弟子便是可可·加西亞。
    凜城問：“先生，要怎樣你才愿意當我的教練呢？”
    大衛·伊曼紐爾也不繞圈子，直接說：“做幾項測試，我只教我認為有足夠潛力的球員?！?br/>     “可以?！眲C城也爽快地答應了。
    馬斯特看到雙方沒有發生矛盾，心里松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大衛會放棄休假跟自己來日本，畢竟只是談判簽合約，一般情況下都不需要教練陪同，而圣保羅以往簽約的大部分球員都沒有簽約之前還要求球員測試的環節，只要球員給一份近日的體檢健康報告證明自己身體沒有大毛病就行。因為圣保羅對球員發出合約，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對球員的各方面素質有了基本的了解。
    在詢問了大衛·伊曼紐爾對測試的場地和設備有什么要求后，凜城拿著家里就有的簡單器材，帶眾人走出家門，走上凜城家后面的河堤，穿過一條巷道，去到一個街頭球場。
    “就在這里測試吧?！眲C城說。
    這里是一片寬闊的泥土空地，地面還有一些枯黃的雜草，但地面還算平整。空地一側有一個簡陋的網球場，球場地面就是泥土，不是正規的網球硬地，連水泥地都不是。地面白色的邊線已經很模糊，而球網竟然是兩根竹竿綁著一根繩子，竹竿插在地上被幾塊磚頭圍著固定住。
    球場一側有一棟沒有人住、看起來有些年久失修的兩層住宅。房子的一面墻壁上還有許多網球擊打出來的印記。
    “你平時在這里訓練？”大衛·伊曼紐爾環顧四周，看了看地面和墻壁上被網球擊打出來的痕跡。
    凜城說：“以前是，近兩年在比較遠的地方上學或者待在訓練營，只在放長假回家才來這里?！?br/>     “竟然有這么簡陋的網球場，看著像是個人弄出來的。”馬斯特感嘆說。日本這么多年沒出幾個網球人才難道是因為比較正規的街頭網球場都沒幾個？
    “我弄的?！眲C城說。
    “真是不錯的球場，個人訓練也足夠了。”馬斯特說的是真心話，他在非洲、南美一些國家看過不少這樣簡陋的球場，那些網球天才們就是在這些普普通通的泥土地上打球，然后走向世界。只是他詫異日本這樣的國家球場也如此簡陋。
    “比較正規的街頭球場時不時有人來打球，不能長時間占用，只能自己弄一個?！眲C城似乎看出了馬斯特的詫異，解釋了一句。
    雖然街球網球場不少，但打網球的人很多，凜城以前苦惱不能長時間占用街頭網球場來訓練，而長時間在俱樂部打球又要花比較多的錢，在發現了這片空地后，就自己畫線弄了個球場。
    “在這種球場打球，再去正規球場會出現誤差，而比賽不能出現失誤?！贝笮l·伊曼紐爾說。
    “確實。”凜城點點頭。
    凜城拔掉兩根竹竿拆了球網，又與眾人一起拿走場邊的磚頭，接著拿出皮尺劃了一道30米的終點線后，準備開始測試。
    做了準備運動后，凜城比較隨意地站在起跑線上，并沒有做出短跑運動員的蹲踞式標準起跑動作。
    第一個測試項目是30米短跑沖刺，測試反應力、爆發力和直線跑動速度。
    “跑??！”
    大衛·伊曼紐爾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凜城如同突然蹦起來的獵豹一般沖了出去，倏忽間便跑過了30米的終點線，還因為慣性跑出了相當遠的距離才停下來。
    大衛·伊曼紐爾看著手中的計時器，發現活了將近半輩子，又一次被刷新了認知。人工測速會有誤差，但是即使包含誤差，這也是一個很可怕的數據，而且這里還不是正規的網球場或跑道。
    接下來，凜城進行了5球移動測試，測試多方向折返移動能力，也就是測試變向靈敏性。然后，進行藥球拋擲，測試擊球爆發力。接著做立定跳遠，測試下肢腰腹力量、身體協調能力、彈跳能力。最后是一分鐘跳繩，測試身體的靈活性和協調性。
    大衛·伊曼紐爾測試的時候一直嚴肅著臉，凜城這邊的人對運動訓練領域不甚了解，不清楚凜城的測試結果屬于什么水平，盡管他們看著覺得很厲害。而馬斯特·貝茨作為一名專業的球探，能看出凜城的數據厲害極了，完全值得俱樂部給出一份S級合約，只是馬斯特不知道大衛·伊曼紐爾心中收弟子的標準，臉上也跟大衛一樣沒有表露出什么情緒。
    所有項目測試完后，伊曼紐爾突然大笑起來。
    他笑了好一會兒，讓眾人面面相覷。
    伊曼紐爾終于笑夠了，走到凜城身邊，用自己的大手掌使勁拍了幾下凜城的肩膀，攬著凜城的肩膀說：“簽約完后就跟我去巴塞羅那吧。冬天的巴塞羅那氣溫也比較舒適，不過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帶你去澳大利亞訓練。那里正好是夏天?！?br/>     凜城笑著搖搖頭：“不行，我還要處理學校的事，最快也要等到三月份。”
    知道大衛·伊曼紐爾很滿意后，一群人又說說笑笑地回到了凜城家，繼續談合約。這次洽談沒有耗時太久，只是補充和修改了一小部分條款，馬斯特和大衛回答凜城家人的一些疑問，最后便是雙方再看一次重擬的合約。
    馬斯特本人就是學法律出身的，曾當過律師，后來因為興趣，成了一名球探，又因為業務能力、談判能力出色，在前幾個月升職成了圣保羅俱樂部的球探經理。
    等大家重新看了一遍合約，森野律師也表示沒有問題以后，凜城便在合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作為監護人的凜城爸爸也簽上自己的名字。
    至此，凜城確定明年要去西班牙圣保羅俱樂部開啟今生的網球職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