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音跟陳姐都大吃一驚。
    “你什么時候有老婆了？”陳姐問。
    大頭搓了搓冰冷的手掌，“我們進去說吧，這里太冷了，我牙齒不利索。”
    葉心音跟著他們進去。
    幾排房子，全都住著年紀不一的工人，有個十平米大的地方，是大頭的。
    里面擺著一張九十公分寬的床，逼仄的房間里，只能勉強放一點生活用品，進去兩個人，兩個轉身的余地都沒有。
    葉心音就不進去了，實在立不穩腳跟。
    她就站在門口，看著大頭走了進去。
    大頭喊道，“倩倩。”
    葉心音聞聲，看向里面那張小床。
    一陣摩擦的聲音響起，小屋子里開了燈，結果燈光不太亮，只照得清楚一小片地方。
    葉心音看不太清楚她的樣子，輪廓可以看出是個女人，皮膚比大頭好點。
    倩倩的聲音有點粗，有點害羞，“來客人啦？”
    葉心音跟陳姐都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很耀眼，倩倩能感覺得到，這應該是大頭在城市里的朋友。
    她從床上下來，對葉心音道，“你坐這里吧，別站著，外面冷。”
    外面確實很冷。
    葉心音的四肢都快要凍僵了，干脆就走進去，把門關上。
    也沒多暖和，但總歸不需要吹冷風了。
    葉心音終于看清楚了倩倩的臉。
    瘦，臉方，小眼睛，笑起來有一只小酒窩，看起來挺老實低調的。
    看臉和手指，應該在這里工作很久了。
    葉心音問，“為什么你們都要在這里工作？”
    倩倩無奈一笑，“這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每個人來這里都有原因，我是因為欠了很多錢，還不上了，所以來這里還債。”
    “這里工資很高嗎？”
    “不高，但是這里環境艱苦，他們知道我還不上，所以把我丟在這，算是還債了。”
    是死是活，誰知道呢。
    反正心里是爽快了。
    倩倩認了命，在這里已經工作好多年了，比大頭還早。
    葉心音看向大頭，“說吧，你們怎么認識的。”
    倩倩無措地看著大頭。Ｘιèωèи.ＣoＭ
    大頭解釋道，“這是我的朋友，之前是我上司的老婆，他就等于是我的家長了，反正我們都是要結婚的，沒關系，有什么就說什么。”
    倩倩重復了一遍，“上司的老婆啊？”
    “對，有什么說什么吧。”大頭無力道。
    倩倩抿了抿唇，“好，那我就當是大頭的家長吧，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
    她慢慢把這兩年的事情說了。
    一開始倩倩跟大頭是同事，在這里處久了，就成了朋友，日久生情，就有了孩子。
    葉心音詫異，“是懷孕了啊？”
    倩倩臉紅點頭。
    大頭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倩倩說，“旁邊那個姐姐，你也別站著，坐會吧。”
    陳姐道，“沒地方了，我就站著吧。”
    倩倩道，“不好意思啊，這里實在太小了，也是因為我懷孕，所以才把這里隔開，單獨給我們住。”
    陳姐看她此刻的樣子，也是可憐，“大頭，人家都懷孕了，為什么還不把她帶回去，這里是孕婦能住的地方嗎？”
    大頭說，“我也準備要回去了，這不是下不來臺階嗎？”
    “你真是，舍得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你可真狠心。”
    倩倩興奮道，“你們，是要接大頭回去的嗎？”
    葉心音勾唇，“你怎么還挺高興的。”
    倩倩表情一僵，“嗯，我是挺高興的，大頭是個好人，他不應該在這里浪費下半輩子的時間，早就該回去了。”
    陳姐總覺得葉心音的行為有點僵硬，好像對倩倩有仇。
    她記得，以前的葉心音不會以貌取人啊。
    而且這還是大頭的錯，人家女孩子也是可憐啊。
    但是陳姐不敢吭聲。
    葉心音深呼吸一口氣，看向大頭，“你要帶她一起嗎？”
    倩倩把腦袋別向一邊。
    大頭眨了眨眼睛，說道，“要，都懷孕了，要帶走。”
    葉心音點頭，“應該的。”
    實在太冷了，葉心音轉身出去了。
    她原本還覺得，這一遭可能要花點功夫，畢竟大頭為了跟陸景霄賭氣，都舍得在這里呆上好幾年。
    可沒想到，一點都不費功夫。
    葉心音先上飛機，陳姐緊跟其后。
    沒見到他們倆，葉心音問，“他們怎么還不來。”
    陳姐說，“那個倩倩，說要收拾點東西，有點舍不得丟，把能帶走的都帶上。”
    葉心音架著腿，說道，“按理說，她也是過過好日子的人，怎么會還舍得那些東西？”
    “不知道，估計是在這里生活怕了吧。”陳姐聽著外面呼呼刮著的風，笑道，“不管多牛逼的人，往這里一丟，都得變成一個木乃伊。”
    葉心音失笑，瞇眼看向外面，有好幾個人跟過來。
    她挑眉，“不會都要跟走吧。”
    “不會。”
    跟著大頭和倩倩來的兩個男人，是大頭的好哥們。
    長得精瘦，眼神卻很精靈，跟大頭的迷蒙不一樣，跟個猥瑣男一樣。
    男人捶了一把大頭的肩膀，“好小子，藏著不少東西呢，以后可享福了，倩倩跟著你，可算是走到頭了。”
    倩倩說，“走吧，別讓他們久等。”
    男人拉著她，“哎，你享福了可別忘了大哥我啊。”
    倩倩一把甩開他，“你別碰我。”
    男人拉下臉。
    看那架勢，像是要打人，陳姐扯著嗓子一聲吼，“走了，墨跡什么呢！”
    倩倩趕緊上去了。
    大頭緊跟其后。
    倩倩上來，正好坐在葉心音的對面，她猛地對上她的眼睛，有些害怕，哆嗦著喊了聲姐。
    葉心音道，“怎么怕成這樣，我很嚇人嗎？”
    “沒有，我就是有點冷……”
    倩倩撥弄著自己的頭發，整理東西。
    葉心音跟她閑聊，“你懷孕幾個月了。”
    “三個月了。”倩倩說。
    “這里沒有醫院，你怎么算的。”
    “我從沒有來月經那個月開始算的。”倩倩看向她，咬咬唇道，“姐，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假的？想跟著大頭去享福？”
    葉心音失笑，“沒有，就是好奇，畢竟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倩倩卻自顧自道，“我一直都知道，我配不上大頭，剛才說帶他走，其實決定權都在他手里，我沒想到他會愿意帶走我，我很高興，但是又很害怕，我會不會耽誤他。”
    葉心音，“不會，你懷了孩子，就該對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