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從前權仲白也曾帶著兒子四處走動,這一次蕙娘也不大放在心上,歪哥出門去,乖哥便尤其黏人,一起來便找母親玩,直道,“哥哥不在,娘是我的了。/”
說句實在話,在兩個兒子中間,歪哥得到的關注比較最多,畢竟是長子,且又不消停,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乖哥和他相比,就要默默無聞一些了,都三歲了,國公也沒提起大名的事。蕙娘被乖哥一句話勾得大感對不起小兒子,又偏巧今日無事,便專心帶著他,在自己院子里走了幾圈,到后花園玩了一會,乖哥倒是因禍得福,高興得撲在蕙娘懷里不肯撒手,到了晚上,還想撐著等歪哥回來了和他炫耀,不想歪哥回來得晚,他實在等不得,趴在母親懷里就睡著了。
歪哥回來時候,也是睡著回來的,第264章消息的能力,雖說朝鮮這個藩國,素來忠心耿耿,但這種事當然是伏筆越多越好。蕙娘對此并不意外,她蹙起眉頭想了一會,方斷然道,“盛源號能進朝鮮,我們也能進。我們不能進朝鮮,盛源號也別想進,這件事不是說只看眼下有沒有妨害的,取筆墨來,我要給喬大爺寫一封信……”
這封信,蕙娘是文不加點一蹴而就,讓雄黃吩咐專人快馬送到山西以后,蕙娘又想了許久,雄黃看了,不禁便道,“雖說近大秦的這幾個國家,匯兌是十分有利可圖的,但朝鮮畢竟是蕞爾小國,論市場,怕是比不上南洋、俄羅斯……這幾年宜春擴張得太快,您還說腳步要穩一些為好,怎么這就為盛源的一個舉動,『亂』了方寸呢?”
就因為朝鮮是蕞爾小國,什么動靜都很難完全瞞死,所以她才會這樣擔心。要知道從前朝鮮閉關鎖國,連和大秦的往來都不多,燕云衛更是懶得在他們身上花費心機,權家那個山谷,倒還算得上是絕對隱秘??缮锨嗽谝惶幍胤竭^活,必定是處處『露』出痕跡,不可能完全隔斷和周圍居民的來往,更別說鳳樓谷和朝鮮王庭還有直接聯系,盛源號這一進去不打緊,萬一發覺不對向朝廷上報,這一切可就全完了。
但再怎么說,盛源號也都算是個龐然大物,沒有什么合適的理由,很難去限制他們的活動。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說,蕙娘也不樂見宜春號在朝鮮開設分柜,有些事,還是能撇清就撇清些好……
因喬大爺遠在山西,有些事,又非得得他同意才好,蕙娘雖然在票號中威嚴日深,但說實在話,現在老爺子去了,權仲白又沒有世子位在身,她辦事也不好太過霸道。雖說蕙娘頗為介意,但這事,也只能等山西那邊給個回話,再商量個對策了。雄黃對喬大爺的反應,還不大看好?!斑@幾年,咱們的銀子賺得越來越多,桂家現在又是大興的勢頭。二爺、三爺還好,大爺年歲不小,倒是想著守成得多。若要在朝鮮生事,那就必須他出馬去辦了,年輕一代,還拿不出手,恐怕大爺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F在盛源就是做得再好,有桂家在前頭,也動搖不了宜春的根基――就是他們做得再差,有王家在,咱們也兼并不了盛源……”
蕙娘一人要管那么多事,這幾年來,心思又在宮廷、政治斗爭中放得多些,家事、鋪子里的事,和票號中事,少不得都要栽培些親信來處理,雄黃也是從小跟著她一起長起來的,家學淵源,這幾年間,宜春號的事都由她經手打理,在有些細節上,她要比蕙娘還懂。
“這說得也是?!鞭ツ锏拿碱^,又蹙得緊了一點,她慢慢地說,“這事,先擱一擱吧,等等大爺的回音也好,正好,我也能好好想想……”
雄黃見她微微閉上眼睛,也是松了一口氣,她起身要退出屋子時,蕙娘半閉著眼睛,忽然又夢囈一樣地開了口,“你小侄子和喬家的婚事,還是算了吧。看帳人,不大合適同東家結親戚的。瓜田李下,說不清楚……”
雄黃頓時就出了一脊背的冷汗:看著是完全放手不管了,其實心底有數著呢。陳家就她一人在姑娘身邊做活,她父親和兄長都是焦家雇工。那邊的家事,多半都是兩個姨娘出面打理,姨娘是慈和人,不大管事兒,有些處置不到的地方,這里也是毫無動靜。還以為,姑娘平時太忙,就沒顧到娘家,不想,這里才和喬家接觸,那里就被姑娘知道了。
閑來沒事,不敲打敲打、揪住一兩根小辮子,不然,底下人不聽使喚呢……
她忽然就想起了這句話,忽然間,就覺得自己十分愚蠢、笨拙,姑娘的這句話,可不就是說給她聽的?她倒是好,居之不疑不說,還反過來數落姑娘,為她瞎『操』心……
也不提雄黃這里,如何疑神疑鬼、戰戰兢兢,蕙娘自己靠在炕上出了半日神,咬著唇思緒不定,許久,方下定決心,正欲將權仲白找來說話時,那邊喬十七又來求見,還帶了一份董大郎的口供來給蕙娘看。
“十八般武藝還沒使到一半呢,他受不住,全招了?!彼H有幾分自得,“這件事,背后的確是有金主支持,弟妹你也知道,騙門中人,都比較老練。雖說金主也不會傻到自揭身份,但他們收人錢財,為人辦事之余,也不免反過來探探底,為的就是預防今日這樣的場面。――董大郎好歹是把命給撿回來了,他情愿隨我們反過來對付背后那人?!?br/>
說了半天,也不說背后主使者究竟是誰,多少有點賣關子的嫌疑,蕙娘笑『吟』『吟』喝了一口茶,望著喬十七也不說話,喬十七倒覺得有點沒意思,他訕然道,“說來也是奇怪,雖說那家人和您們家也是有宿怨的,但這些年來,還算是相安無事?,F在正是他們家入閣的關鍵時候,怎么還要橫生枝節呢?”
他這么一說,蕙娘哪還不明白是誰?她不由就冷笑一聲,“原來還真是吳家在背后搗鬼?!?br/>
“據董大郎說,不論是給了錢,還是將他趕出來,背后都有后招等著,就是他現在失蹤不見,待到一段時日以后,也會有人出面報官,說焦家私自囚禁良民。騙不騙得到錢是一回事,吳家就是要給焦家添添堵。”蕙娘一邊看口供,喬十七一邊說,“若騙到錢,多少都是他們的。是以董大郎也熱心行騙,不過錢再好,和命比又是身外之物了,等了幾天都沒見我們有放人的意思,他怕也知道那人的話有點不靠譜,再加上受刑不過,也就招了?!?br/>
“順天府里,雖然有吳家的門生,但知府也是個明白人,”蕙娘淡淡地道,“我們先去打了招呼,也算是占著理,他不至于行事太偏的……不過,就是這樣,也該把董大郎交到他們那里去了――他身上沒留下什么痕跡吧?”
喬十七至此方明白蕙娘交代他,一定要用痕跡輕些的刑罰,是什么用意。不免嘆道,“也好,這樣一來,焦家越發是占著理了,吳家就是要發難,都捉不住多少話柄。”
他望著蕙娘的眼神,更有所不同,又補了一句,“我們已把蠟丸喂下,董大郎嚇得屁滾『尿』流,看來是深信不疑。若能打通順天府的關節,每天給他傳一枚解『藥』,只怕還能用他一用?!?br/>
他這么說,也不無顯示自己,不顯得自己過分無能的意思,蕙娘笑了笑,沒有吝惜自己的夸贊,“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一次,多得你的照應,這樣的臟活、累活,也不是誰都能辦得這么利索的?!?br/>
喬十七發自肺腑地道,“我雖有些能為,可也比不上少夫人!”
他左右一望,又壓低了聲音道,“從前的事,我說我不放在心里,那是真話。少夫人揮斥方遒、殺伐果決,手段過人處,天下有幾人能比?當日我『摸』懂了少夫人的心思,知道您沒有用肉刑的意思以后,一直挺著不說,直到二爺來了才開口,不是瞧不起少夫人――我是不想讓少夫人,覺得我是個不可用的人。”
蕙娘本來和他一番客氣,已經互相稱呼弟妹、十七兄,現在喬十七口中,卻又悄悄地換了稱呼,又用上了尊崇的少夫人。
“這一次跟著您辦事,更覺得心里有譜,遇事也不會慌張――有什么事,您都給出上主意,我們就跟著照辦就行了?!眴淌咄菩闹酶沟氐吐暤?,“我們族里規矩,立嗣立賢,從來都不看出身的……”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又道,“現在那幾位爺,不是全無壯志,就是志大才疏,還有的刻薄多疑。心思是大,可惜才具有限,事情辦得不漂亮。光會內耗那可不行,以我拙見……”
蕙娘唇邊,不免『露』出一點微笑,她輕聲道,“十七哥你客氣了,我不過一介『婦』人,有你說得那樣好嗎?”
喬十七說,“您雖可能還比不上國公爺,但差得也不會太遠了――”
只這一句話,蕙娘便可以肯定:權世芒在東北,肯定沒少和權生庵眉來眼去,不然,喬十七能是這么個說辭?這一次,又是長輩給鋪了半條路,她用自己的表現,掙出了另外半條路。
“越發和您說破了?!眴淌咭娹ツ锊谎圆徽Z,似有意動,便道,“后來的事且不說,只為了國公府的安危,您也應該借著這一次承德大會的機會,在會里爭取爭取,起碼,得把鳳主印給握在手心,否則,大計若不能成,只怕……”
話說到這份上,蕙娘不能不有所表示了,她想了想,便笑道,“十七兄,不瞞您說,我也有這個考慮――只是孤木難支啊,現在有了您的支持,也許,在承德我們還有一博的可能,不過,這還得謹慎計劃――您請聽我說――”
果然,已經是有了主意了。也是,這個焦氏,腦子里什么時候沒有個計劃?
喬十七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芒,他很快又調整了表情,專心地聽起了蕙娘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呃明天又要出門了,真是奔波的一個月?。?br/>
不然我就五月安排拿全勤了5555,
大家的評論都有看,有空來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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