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江上清分享日常，發過vlog，都是生活工作片段，里面夾帶出來的新歌調子也是慢的，很明顯是隨手一發，日常小曲。
    而如今卻是最風口浪尖的時刻，從處境來看，這首歌本來就已經帶著磅礴氣勢，更別說它本身就是首完完全全的快歌。
    開頭是一片搖晃的鏡頭，燈光如水，鋼琴曲流淌，隔了幾秒，鼓點和旋律一起，猛地切進來。
    “
    從落地之前/就知道大家等著向我說句bonjour
    平地無事起波瀾/是哪位熱情給我的禮物
    可是做idol幾年/總該知道要承受代價孤獨
    戀愛采訪性向回答/重點已經突出
    何必反反復復/對這句話視若無睹
    ”
    視頻里錄的全是飛機上的畫面，相當尋常，但恐怕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因為所有人都在意外，江上清居然發的是這種歌。
    他在op里號稱“全能主唱”是有原因的，唱、跳和rap，全部無可挑剔，所以經常是c位。
    之前姜含笑就翻過他的唱跳舞臺，在全開麥沒有墊音的情況下，氣息不喘不抖這都是最基本的。他最驚悚的一點就是他明明有那么多原創歌，卻根本不忘歌詞，一場演唱會下來，從沒有錯詞忘詞的情況。就算是詞很多的rap歌，每次也都能做到一個字不錯。
    只是，雖然知道他有實力，但現在來發這種詞的歌還是毫無畏懼得嚇人。
    鏡頭切換，是飛機落地，關西機場外果然早已經圍好海潮一樣的記者，無數話筒送上來。有人舉著牌子，上面一串日文，怕人看不懂似的，還拿黑筆加粗寫了中文，“恐同人滾出日本！”。
    視頻里一聲輕輕的笑，鏡頭拉近了，拍到那塊牌子。
    江上清帶笑的一聲問候，“bonjour。”
    音樂加大，像一輛加足了馬力的車一樣，向后延伸。
    “
    什么是愛情/不需要再向你們提問
    愛人就應該要坦蕩光明/不必死亡我就應該早已承認
    說了無數次的不是/朋友/沒有默認
    還需要再做談資供人飽餐幾頓
    拿逝者骨灰拌飯/是不是真的滋補養人？
    …
    ”
    好狠的一句詞。確實也是夠憤怒的——連江上清都寫出了這種話來，可見追逐新聞、消費死者的媒體是有多么令人厭惡了。
    回到歌中。
    他十五歲的時候爆紅就是因為那一首他自己作曲，自己演唱，講社會亂象的《售罄》。他在作曲上的天賦和能力在偶像里絕無僅有。直到現在過去了這么多年，只會進益，不可能退步。
    聽到這里，每個人都在屏息等著高潮hook。
    然而此時，調子卻慢慢轉成了《花神》，只是詞改掉，然后再切換，是他近幾年的幾首曲子，都是些憂郁的苦情歌。然而他把詞一改了幾句放上去，就慢慢會發現這些歌本來的樣子。
    它們并不是苦情歌，有講社會現象的，有講人生感悟的，也有很輕松的小調，非常豐富多元，只是被改了詞之后才變成了流水線一樣的苦情歌。而現在，它們原本的樣子慢慢顯露出來。
    很快，伴奏澎湃流淌。鼓點越來越震撼人心。
    這時才是最高潮的一句hook來臨的時候。
    “
    不去唱苦情歌
    好像我只剩緬懷不清的
    綁架都不靈了
    我已學會清白愛人
    因為我已經有人相信
    ”
    他輕輕唱，
    “
    相信/相信/有人相信
    相信/相信/有人相信都足夠——”
    搬運的視頻里，一行行彈幕爆炸似地刷過去。
    -救命
    -全體起立
    -天啊，這曲子
    -牛批…太洗腦了，我現在腦子里全是剛剛的旋律
    -這歌真的好強，瘋了
    -66666，瑞思拜
    -關鍵是昨天半夜才出的新聞，他這應該是幾個小時內就獨立完成了作詞作曲加錄音吧，這也太可怕了，我之前居然一直以為他是靠臉吃飯的天，滑跪orz
    -回復剛才那條彈幕，看這個vlog的粗糙程度，應該的確是現寫的
    底下一片“哈哈哈哈”。
    當然，討論正事的還是占了大多數，不少吃瓜群眾在下面的評論區激烈討論。
    -香瓜瓜：jsq的歌詞都用得好絕對啊，所以傳聞確實是假的？如果傳聞是真的的話，他肯定要給自己留后路，只會模棱兩可帶過去，而不是現在這樣
    -老林說八卦v：他這次應該是真的被惹煩了，想要認真澄清的吧？也是夠沉不住氣的，他現在如果不發聲，還能賣一波慘，吃一波紅利呢
    -第三次換牙牙：上面的，換你反復被按頭是gay，你能不煩？
    -鱷魚不相信眼淚：對啊，說實話，當年大家嗑的大部分都是因為環長的眼神吧，又小心翼翼又閃躲的，江上清本人其實真的挺坦蕩的，該擁抱擁抱，該握手握手，完全就是直男嘛==
    -十八感：說到直男你們不覺得他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嗎？我怎么感覺，他好像是有女朋友了，在戀愛的感覺
    -mingjing：+1，他的歌詞也很不對勁，真的很像戀愛里的人寫的
    -酒釀小圓子：終于找到組織了，從《花神》那場直播我就覺得他的改編曲有點不對勁！
    -青萍之末是肉沫嗎：對對，而且之前cp粉鬧得那么嗨，那么多年，他都沒這么正式地澄清過誒！現在絕對是有女朋友了所以才忍不下去了
    這群網友的第六感實在太可怕了。
    下面討論得熱鬧，姜含笑也看得膽戰心驚，好在過了一會兒再一刷新，那些討論戀情的評論竟然都消失了。
    姜含笑大松了口氣，一邊慶幸一邊納悶兒，心說他的公關團隊不是被格非老總把控著嗎，怎么會幫他刪這個，然后再一刷新
    姜含笑臉上發笑的神色頓時凝固住了，半晌，才慢慢褪下去。
    -長江痣：其實這也算是阿清對環長最后的告別吧，環長也死了很多年了，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他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取向，正常的，我們知道曾經有這份愛存在過就夠了
    在這條評論下邊，還有很多條措辭極其類似的話，贊數漲得異常快，樓中樓卻幾乎沒有。
    姜含笑臉上的笑徹底收回去。
    她就說公司怎么可能好心會幫江上清壓緋聞，原來不過是不想看到“江上清有女朋友”這個流言而已。
    很明顯，那位格非老總，開始下場了。
    第二天就是去拍dior的宣傳照的日子。品牌的意思是幾個候選人一起拍，然后他們那邊參考硬照出來之后的效果慢慢考量。
    情況不太樂觀。來拍照的人里，姜含笑大概是資歷最淺的一個，其他人有成名多年的電視劇演員，有大熱女團diamond，全都競爭力很強。
    姜含笑心里已經不太抱希望，何況這個又沒什么代言費，“得到時尚圈認可”對她來說只當聽個響，半點沒用。
    所以，在其他人在拍攝現場緊張補妝時，她反倒拿著手機——又在翻評論。
    吳亞在旁邊絮叨，“待會兒diamond也要來拍宣傳照，白恬還有她男朋友nash來撐腰——你提起精神一點，輸人也不能輸陣啊！”
    姜含笑莫名其妙：“你和她們有仇？”
    吳亞反而驚訝地看了她一眼：“nash是op的前成員。”
    他有點懷疑，“你不知道他的事嗎？”
    姜含笑一聽男團女團必備的英文名就頭疼——除非火成江上清那樣，不然除了粉絲，誰會去記他們這一個個別稱，“他中文名兒叫什么？”
    “就叫nash，是中俄混血。”吳哥無奈，“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就光學習了，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男團的成員表，哪能每個都記住？肯定就知道最紅的幾個啊。”
    姜含笑冤枉死了，“師哥就不用說了，除了他以外，我還知道隊長李偶是ottis，rap擔魏特萊lester，還有不少人，我都知道的——”
    她確實沒瞎說，被她拎出來的都是人氣最高的幾個，相比起來，nash確實沒那么紅。
    “行了行了，知道了。真是糊是原罪”
    吳亞趕緊無奈制止，“你居然真不知道nash和你師哥有點過節。”
    姜含笑沒太相信：“江上清那么交際花，還會和人關系不好？”
    “你能不能尊重下前輩！就算心里做不到，表面上也得做到啊！”
    吳亞被這小祖宗折磨死了，又過來低聲勸導，“唉，我知道你們倆的老師關系不好，但是上清畢竟是你師哥，你怎么也得做個樣子。別鬧太僵，啊。”
    糕糕在旁邊：“”
    呵呵，吳哥，你絕對是多慮了，你是沒見那天的飯局外面，這倆人是怎么親昵得差點在外面就開始接吻的，怎么可能關系差
    糕糕看了眼姜含笑。
    可惜另一邊，姜含笑已經含糊敷衍過去，吳亞也沒深究，和某個重磅消息擦肩而過，繼續毫無所覺地講八卦。
    “他是情商高，但又不代表別人不會找事。op出道沒多久，上清就人氣登頂了。整個團的所有舞臺里統計一下，估計有一大半都是他做c位，”
    吳哥說，“nash本來是公司看好的種子選手，朝著c位去的，哪想到會憑空殺出一個江上清——然后就受不了了。”
    吳亞真是圈子里的活體八卦記錄本，這些事他都清清楚楚，說得特別詳細。
    “大概是他們最紅的時候吧，在一個頒獎典禮上，nash公開喊話，說要是團里的c位能給大家平均分配就好了。”
    “他的原話是，‘希望能為大家展現更多的陽剛之氣和正常的性取向示范’，簡直就差明著喊出江上清的名字了。”
    姜含笑聽得一愣一愣的，“頒獎典禮上？那可真夠行的，還陰陽隊友的長相我怎么沒聽說過這個八卦？”
    “nash脾氣一直不好，公司后來看藏不住，就給弄成他的人設了。大家本來對外國人就有‘真性情’‘敢說話’的濾鏡，所以不少粉絲都買賬。”
    吳亞表情很平淡，一邊回消息一邊說，“后來還有人給上清和nash組cp，說他們是相愛相殺反正江上清和op幾個隊員都挺會打圓場的，op的實力又沒的可說，他們當時的經紀人這個公關做得挺漂亮，所以沒影響到團隊的形象。”
    姜含笑心說那江上清可夠慘的，被隊友陰陽怪氣地嫉妒，之前的cp沒擺脫不說，結果還要被粉絲按頭又組上一個新cp如果放到她身上，那真是原地心梗的程度。
    解釋完了，吳哥就去找品牌的負責人詳談去了。據他說，是覺得“nash不會是來幫女朋友爭資源的吧不行我得去談一談”，扎進辦公室，半天沒出來。
    姜含笑閑得無聊，去網上搜了一下nash和江上清。瀏覽器瞬間跳出無數條題目驚悚的新聞。
    隊內不合？因愛生恨？點擊就看op人氣王和墊底成員的愛恨糾葛！
    性向曝光，惡言相向，op兩大門面不合實錘！
    天團c位之爭，究竟花落“永恒c位”江上清還是原定c位nash？？？
    新聞一大堆，姜含笑就一個感想——媒體真會起外號。
    op人氣王，op門面，永恒c位這都是在說江上清？
    最后，她翻到了個視頻，停下手指。
    《op的c位之爭，舞蹈廢物vocalor破鑼嗓子rapper？》
    ？什么意思？
    姜含笑剛剛翻了半天，知道nash也是隊里的rap擔，但卻不知道還有“破鑼嗓子”這個稱呼。
    而江上清又是什么時候有“舞蹈廢物”這個名號的？
    姜含笑疑惑不已，她親眼看過他跳舞，哪里廢物了？
    抱著這樣的疑問，她點開了視頻。迎面就是nash的一段高音，差點給她送走。
    救命
    姜含笑幾乎是立刻摘下了耳機，就這樣，也沒能削弱他那個又長又尖的、破音的高音的殺傷力。
    彈幕上刷過一片“危”“已死勿念”和“愿天堂沒有nash唱歌”。
    短短幾秒鐘，nash被喊“破鑼嗓子”的原因已經顯而易見了，姜含笑揉著耳朵往后調了一下，拉到下一part。
    后面是江上清的現場，畫質特別糊，看著簡直像是十幾年前的視頻，幾個成員的造型也都特別古早。
    姜含笑看了眼視頻標的時間，果然是零幾年的視頻，那時候op才剛剛出道。
    江上清站在不少成員的后面，高糊的畫質也沒擋住他的臉——那個時候起，他的長相就已經有種很驚人的好看了。
    視頻里，他的倦色很濃，在后面跟著跳，一開始還勉強差不多，但是到了最后，顯然已經跟不上，停下來原地撐著膝蓋，捂著嘴，沒有再做動作。
    確實能看得出來，江上清那時候的舞蹈比不上其他人，四肢很有點不協調不過這兩個視頻的時期好像不太一樣吧？
    看了眼評論，果然，有不少粉絲在下面抱不平。
    -拜托，sean剛出道的時候舞蹈的確不太行，但是他現在早就趕上來了好嗎，你放的這兩個視頻是他們剛出道幾個月的時候，兩個人連時間線都差了好幾年，這還怎么比？
    -就算sean剛出道的時候是舞蹈廢物，現在也已經是能舞蹈solo的水平了，請問nash有什么變化嗎[可憐][可憐]
    -江上清本來定位就是大vocal，團里有誰能比得上他的那把嗓子嗎？總抓著他剛出道的舞蹈不放有事嗎？？
    -對啊，真的無語，而且上清哥哥那一段明顯是身體不舒服啊，沒看他都要吐了嗎？
    -又虐我們tat我知道他那時候為什么要吐，當時剛出道，他的確舞蹈水平不行嘛，所以就沒日沒夜地練，而且臉長得太好，為了給op吸引初始的關注，被壓著參加了不少活動，op最開始的粉絲都是被他那張臉吸引來的
    -是啊，他能紅成這樣，真的不容易，沒誰的c位是輕易拿到的，別打架了，我們粉絲都相信他會有個幸福的未來的
    翻到最后一頁評論時，顯示的是23小時前的一條評論。
    -《花神》突破千萬銷量時期考古～撒花撒花～
    看到這里，姜含笑一時居然覺得有點眼眶發酸。
    評論里說得很簡單，但只是這么寥寥幾句，江上清年少成名的所有經歷簡直像是勾勒出了圖像一樣，在姜含笑眼前活動了起來。
    年少成名，在各個活動之間忙碌奔波，被講“女孩”，拼命練舞，扛住c位的所有爭議。
    在舞臺上嘔吐也要克制，在頒獎典禮上被諷刺也要面不改色。把明槍暗箭化敵為友，把冷嘲熱諷獨自消解。
    視頻走到了末尾，是一段op的舞臺，很出名，連姜含笑也聽過這首歌，叫《trophy》。
    畫質還算清晰。舞臺上，一整個團的人都面不改色，卡點，力量，控制力，全都很到位。
    到了高潮部分，被稱為“永恒c位”的江上清從后面走過來，成員笑著分為兩邊，讓開位置，都在他的后面。
    “
    是否皺眉
    不在我管轄范圍
    ”
    那時候的江上清正處在將長開而未長開的時期，眉眼已經成熟堅韌了，下半張臉卻還是女孩子一樣的柔和輪廓。
    他的高音穿云裂石，仿佛神光破開濃郁堆積的烏云，向人間吹拂長風。
    “
    trophy
    不論是非詆毀里
    我們擁有傳奇
    我們擁有傳奇
    ”
    唱到最后“我們擁有傳奇”時是個清澈高亢的高音，他的舞蹈接連幾個揮臂的用力動作，接著是轉身，他的高音仍然那么持續而穩定，動作的控制力很強，行云流水一般，讓人看著賞心悅目。
    舞臺服裝是一套全白的制服，肩上有形形色色肩章，是往王子那個方向走，但外套扣子已經散開了，貼身的襯衫沿著他腰的弧度皺著，勾出來很細的輪廓。
    彈幕上此時終于不再專注于他的腰了，反而哭成一片。
    -我真的哭死了，大家應該都看過他的練習室視頻吧，沒日沒夜的練習啊，流血流淚，還有網絡的攻擊謾罵，誰說他是空降c位的？他是實至名歸！
    -他那個時候才十幾歲，真的是個孩子，就被當面講過“像女孩”“皮膚太白”“腰太細”，還有很多難聽的話，什么都有，所以才明明是vocal，卻要把每一項都練到極致，真的，永恒c位，實至名歸
    視頻里《trophy》的舞臺進行到了最后幾秒，每個人的汗都從鬢角里清晰地往下滑——這首歌的舞難度非常大，光是跳下來就很不容易了，更別說還要一路唱著歌完成，真的是很難。
    江上清的下頜那一塊全都是汗，亮晶晶反光，而他卻在笑著，唇色很紅，秀氣的鳳眼直視鏡頭，讓人心都要碎了。
    姜含笑一摸眼睛，才發現眼角已經發潮，她看不到的那些他年少時候的隱忍、痛苦全都鋪開在她眼前。
    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很心疼他吧？就算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你還是會怕他流血，怕他流淚，怕他在外界的攻擊里消沉，怕他因為要求太嚴而打擊不斷。
    她心疼江上清，也不明白他怎么可能在經受過這么多惡意之后還能長成這樣一副溫柔的脾性——他怎么能在謾罵的毒水里長出一顆溫柔心呢？
    永遠難忘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他對她還很陌生，但他微微抬起頭，對她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假裝沒有聽到她那通電話，然后說，“我是你師哥，江上清。我現在帶你過去劇組，這樣好嗎？”
    她想起來江上清說過的所有話，所有溫柔的眼神，還有他手指的觸感。她害怕他受苦難，卻忘記了他好像也在也在怕她受苦。
    《花神》直播現場，中斷的尾音，放下的話筒。
    貼在脖頸旁的手背，不知道多么長久的等待。
    湍急江流旁的手臂，壽喜鍋旁邊的手表，天地間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雪花。
    你我。
    拍攝完之后回去的飛機飛到一半又遇到氣流，顛得很厲害。
    在這種顛簸之中，姜含笑從夢里面醒轉過來。一摸眼角，又是眼淚。
    夢見的不是什么有邏輯的歷史記憶，醒過來的時候，只記得好像是中學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她自覺軒昂闊步、料事如神，驕傲得討人厭，世界上沒有人不偏愛她。
    而夢境里毫不講邏輯，街道上就那么很沒有道理地出現江上清的大屏廣告，路過的行人小聲議論。討論的聲音絲絲縷縷進耳朵。
    他長得好像女孩子啊，他舞跳得太一般，他還想爭c位？他好有心機，他是個gay吧，怎么可能會真心對女朋友？肯定又是騙婚
    太多的話持續不斷，在這種情況下，姜含笑從夢里滿額冷汗地掙脫出來。
    她感到心跳加快，意志軟弱。隨手翻了翻手邊帶來的書。
    “
    如今惶亂，怯弱
    像冰融的春水
    一流就流向你
    ”
    啪的一聲，姜含笑合上書頁。捂住了疼痛的額頭。
    和姜含笑猜測的一樣，格非的公關團隊確實下場了，而且是逆著江上清下場。
    網上滿是對他和環長“舊日戀情”的洗腦通稿，簡直無恥到極點。
    姜含笑看得心緒淤堵，索性關了網絡，再不關注新聞。
    江上清仍然在日本。因為突發的新聞和格非的干擾，他不得不再次滯留日本處理事情。回國日期一拖再拖。
    姜含笑買了一兜子佛手，全都悶在被子里。晚上很難過的時候，聞著被子里佛手氣味迎面裹住她，想象是江上清在抱著她，他渾身的氣味讓人醺醺然地襲來。
    在電影上映的前一周，姜含笑實在忍無可忍，往房間里搬去了一箱金酒，然后結局可想而知——凌晨三點，她一個電話朝日本撥了過去。
    “我很想你，你為什么還不回來？”
    姜含笑翻了一晚上評論，一邊哽咽一邊陳列他的罪狀，“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江上清那邊明顯也是被她的電話叫起來的，聲音帶一點倦意，有點發啞。
    他反應了好幾秒也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但這并不影響他哄人，“怎么會這樣想？不是的，我只有你一個。”
    他問，“是最近的新聞讓你不開心了嗎？別相信他們，我只喜歡你。”
    不得不說，江上清確實已經神速抓到了重點。但可惜姜含笑根本就不接招。
    她仍然沉浸在剛才的話里，“——既然要這樣，你走之前為什么要抱我？你不抱我，我現在睡不著覺，你知道我買了什么嗎”
    另一邊有枕頭動的聲音，江上清從床上坐起來，一手扣扣子，一手拿手機，很溫柔地和她扯來扯去，“那我盡快回去，好不好？電影上映沒有幾天了，一周之內，我一定回國”
    他那把動人而干凈的嗓子唱過那么多高亢的歌，現在卻在滿地月光前輕聲講話，管他男人女人都得沉醉。
    “寶貝，”他的聲音像熱水一樣熨燙著，帶一點鼻音和嘆息，“我會再擠一擠，保證三天之內回去，這樣好不好？”
    然而這讓人扼腕嘆息的溫柔對不理智狀態下的姜含笑來說卻純屬白費，聽到這話，她又掉眼淚了。
    “寶貝？這不是海王最喜歡用的稱呼嗎？”
    她含淚控訴，“你個渣男！”
    啪嗒一聲，她徹底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