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br> 談青檸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br>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一眼看到坐在寫字臺前的白津寒。</br> “你在干什么?”談青檸揉著額頭坐起身來,眼神迷茫。</br> 她喝多了酒,現在腦子還有些昏沉。</br> 一杯蜂蜜水出現在眼前,白津寒站在床邊,低睇著她。</br> 青檸道謝接過水,咕嚕咕嚕灌了下去。</br> 喝水間,她聽到白津寒嫌棄的語氣:“談青檸你睡相也太差了,你知道我給你蓋了多少次被子嗎?”</br> 翻來覆去,被子也不好好蓋。不感冒簡直是她走運。</br> ???</br> 睡相差的人抬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麻煩你了哦?!?lt;/br>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睡覺確實不老實,便也沒有辯解,坦然承認了。</br>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白津寒瞬間沒話了。</br> 見談青檸似乎是想洗澡,他沒有久留,說了幾句話便回了自己房間。</br> 白津寒離開后,談青檸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腦袋,回想中午發生的事。</br> 她記得自己喝多了,腦袋暈暈乎乎,是白津寒背著自己下樓的。</br> 然后,他們似乎還說了些什么。</br> 自己好像讓他去看病。然后呢?他怎么說的?</br> 談青檸拿著換洗衣服走進浴室,腦子一時嗡嗡的,只能回想起他微啞低喃的嗓音,可內容卻不太想得起來了。</br> 談青檸懊惱不已,暗暗計劃下次裝醉再套一次他的話。</br> *</br> 談青檸還沒有等來裝醉的機會,C市卻在夜間悄悄迎來了這個冬季的初雪。</br> 周一的清晨,花園里的植被花草蒙上了一層細雪,給原本略顯單調的冬日花園添了幾分亮色。</br> 談青檸對于這場初雪很是歡迎,去學校時觀察了一路的雪。</br> “今年雪下得好早啊。”下了車,談青檸依舊興奮不已。</br> 校園兩邊路上的雪被清掃干凈,樹草枝葉倒還殘留著零星的雪花。</br> 白津寒沒有搭話,注意力全被她的脖頸吸引了。</br> 細長白皙的一截,空蕩蕩的。</br> 高興得連圍巾都忘了戴嗎?</br> “可惜街上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連個雪人都堆不了?!闭勄鄼幷f著又忍不住惋惜。</br> 她好想在花園堆兩個雪人玩啊,不知道今年冬天有沒有機會。</br> 話音剛落,青檸的腦袋上忽然一重,視線也被擋住了一小半。</br> ——是大衣的帽子被人撩起蓋在了自己頭上。</br> 一只大手隔著衣料覆在她的后腦勺,耳邊傳來一聲低笑,帽子被人往后拉了拉,青檸的視線又恢復了正常。</br> 她抬頭看過來,巴掌大的臉被裹在紅色的帽子里,眼睛大得格外突出。</br> “小紅帽?!卑捉蚝谒^上輕拍了下,松開了手。</br> 她今天穿了身紅色帶帽的斗篷大衣,像童話故事里的小朋友。</br> 青檸哽了一下。</br>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小動作,她已經放任自流了,雖然有時心臟還是會猛跳一下。</br> “那你是狼外婆?!彼÷曂虏?。</br> “我可沒有吃你?!卑捉蚝蝗徽f,聲音和語氣都很正常。</br> 談青檸的臉“噌”一下紅了。</br> 身為一個18歲少女,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br> 他為什么老是用這么正經的語氣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br> 冷冷清清的模樣配合平靜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著容易被理解為搞黃色的話,害得青檸每次想歪都覺得是自己太污。</br> 她吐了口氣,覺得自己不能這樣。</br> 慫什么?</br> “你吃不下的,我肉很多。”青檸將一直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掏出來,舉到白津寒面前示意。</br> 不是不吃肉嗎?她肉這么多,更不適合吃了。</br> 白津寒看著眼前的手,呼吸一窒。</br> 蔥白如玉的手指,手背肉肉的四個窩明顯。手腕凝白如雪,晨曦中泛著淡淡的珠光。</br> 青檸晃了幾秒又覺得冷,趕忙縮回溫暖的衣袋。</br> 剛收回去,她聽到白津寒的聲音:“那也不一定?!?lt;/br> 青檸困惑地抬起頭,卻見他似笑非笑地睨了自己一眼,聲音淡淡:“萬一我開葷了呢?”</br> 什么?!</br> 啊啊啊啊??!</br> 這個人是不是有病?</br> 他在說什么啊???!</br> 偏偏語氣正經得就像在討論“吃素還是吃肉”,讓她連羞憤的機會都沒有。</br> 青檸被堵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丟下一句“要遲到了”小步跑開,將少年拋在了原地。</br> *</br> 周一的早上照例是升旗儀式。</br> 老羅在升旗儀式之后跟著進教室,說要開個簡單的班會。</br> “老羅今天春風滿面的,感覺有喜事啊。”季嵐在位置上小聲說。</br> 青檸點了點頭,也表示贊同。</br> 果然,老羅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趕快坐好,宣布了一件喜事。</br> 在剛剛結束的月考中,7班發揮不錯,考了年級第四,理科第三。是所有普通班中考得最好的。</br> 白津寒更是拿下了年級第一的名次,再一次令辦公室的老師震驚了許久。</br> 只不過白津寒是借讀生,分數并不計入7班的總分,這讓老羅很是惋惜。</br> “一次的成績不能說明什么,大家還是要努力,爭取在下一次全市統考的期末考試中取得更好的成績!”臨了,老羅還是照常鞭策了大家幾句,這才宣布了休息。</br> 休息課間,談青檸轉過頭和季嵐聊天,沒有像往常那樣和白津寒說話。</br> 原因無他,只不過她心里還有些淡淡的尷尬,一時沒有做好和白津寒說話的準備。</br> 可在白津寒眼里卻不是這么回事了。</br> 她是不高興了嗎?</br> 白津寒心里一抽,酸麻的感覺遍布神經,很難受。</br> 他皺眉仔細想了想自己早上的行為,不得其解。</br> 是因為他沒有回答她的話?是他早上給她戴帽子過于親密了?是他后來說的話令人討厭了?</br> 他習慣了談青檸的親近和縱容,哪怕幾秒時間的眼神回避都令他感到坐立難安。</br> 白津寒側眸,睨了眼猶自和季嵐聊得開心的少女,手指緊握成拳。</br> 不行,她是不能不理自己的。</br> *</br> 一旁的談青檸并不知道同桌腦海里的浪涌。</br> 幾節課之后,尷尬的感覺已經少了很多。</br> 大課間的跑操結束,呼吸完新鮮空氣的談青檸心情舒暢,和季嵐說說笑笑地走進了教室。</br> 白津寒早早注意到她回來,起身讓她進到自己里面靠窗的位置。</br> 青檸回到位置,目光一下就被窗邊吸引住了。</br> 兩個小小的雪人正矗立在干凈的窗臺。</br>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br> 雪人的臉上,用鉛筆的鉛芯做了眼睛,用橡皮擦做了嘴巴。</br> 青檸看了一會兒,驚喜地轉頭看向白津寒。</br> “你做的雪人?”</br> 話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br> 全班只有白津寒不用跑操,也只有他有時間做雪人。</br> 白津寒盯住滿臉笑意的少女,淺棕色的眼瞳反射出金色的冬日陽光。</br> 他輕輕“嗯”了一聲,“你不是想要雪人嗎?”</br> 他聽到她早上說的話了。</br> 談青檸笑了幾聲,夸他:“你做的好可愛啊,圓圓的。”</br> 圓滾滾的身體和腦袋,看起來萌萌的。</br> 白津寒心里一動,原本晦暗的情緒被其他取代,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br> 低聲允諾:“下次在家里堆大的?!?lt;/br> “好啊好啊。下次下雪的時候,我們堆個特別大的!”談青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附和著約定。</br> 她用手輕摸了下窗臺的雪人,猛地打了個噴嚏。</br> 白津寒的眉頭立刻皺起來,伸手碰了碰她垂在桌下的右手。</br> “你很冷?”</br> 談青檸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br> 她吸了吸鼻子,無奈道:“嗯,冬天了嘛?!?lt;/br> C市的冬天又陰又冷,饒是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談青檸依舊不太喜歡冬天的濕冷。</br> “學校不裝空調嗎?”白津寒環顧教室。夏天還有電風扇,冬天就這么過嗎?</br> 青檸笑著看了他一眼,解釋:“可能是為了鍛煉我們艱苦樸素的學習作風吧。不過聽說明年要裝了。”</br> 她嘆口氣,有些惋惜:“我們是享受不到啦,讓學弟學妹們享受吧?!?lt;/br> 白津寒垂下眼,若有所思。</br> 晚上回到家,他打了個電話給趙朝。</br> 趙朝聽到要求,立刻用恭敬的語氣答應了。</br> “好的,少爺。我馬上就辦?!?lt;/br> 他倒是不知道,清中連個空調都沒有。</br> 雖然白津寒一向不畏寒冷,突然提出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但趙朝很快用“白家少爺的學習環境怎么能差”這樣的理由說服了自己。</br> “嗯,不要太張揚?!迸R掛電話前,白津寒叮囑。</br> “好的,明白?!?lt;/br> 趙朝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想到很快就有空凋了,白津寒放心地睡覺了。</br> 當天夜里,白津寒做了一個夢。</br> 夢里,談青檸知道教室裝了空凋,眼睛開心地彎成了月亮。</br> 她主動抱著他的腰,仰著臉和他撒嬌。</br> 女孩子身上哪里都是軟軟香香的,他真的很難控制。</br> 于是,他扶住談青檸的后頸,低頭親了過去。</br> 她嗚咽了兩聲,睫毛顫個不停,閉上眼睛沒有拒絕。</br> 她的唇很軟,身體卻僵硬著不敢動作,站在原地乖乖地任由他親。</br> 呼吸交錯,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心臟脈搏的跳動。</br> 一股熱流從體內涌了出來,白津寒醒了。</br> 他掀開被子,皺眉看向自己的腿間。</br> 深藍色的褲子已經被洇濕了一團。</br> 白津寒抿唇下床,換了身睡褲。</br> 凌晨2點的冬夜,萬籟俱寂,月朗星疏。</br> 再次躺上床的少年卻是沒了睡意,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br>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再次閉上眼睛,半夢半醒地睡了。</br> *</br> 空凋是在周日裝上的。</br> 周一上學,所有人都對班級新出現的空調新奇不已。</br> “我們校領導怎么突然善心大發了?”季嵐和自己同桌嘀嘀咕咕。</br> “不知道啊,不是說明年才裝的嗎?”</br> 談青檸對此倒是沒什么反應。</br> “可能今年冬天比較冷吧?!彼S口一說,沒怎么在意。</br> 既然學校裝了,他們享受就好了。</br> “對哦?!奔緧瓜肓讼耄罢f是過幾天又要降溫,會有大雪?!?lt;/br> 白津寒坐在位置上,照例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br> 班長周源從門口進來,意有所指地看了白津寒一眼。</br> 他剛剛去老師辦公室,正好聽到老師們也在聊天。</br> “羅老師,你們班來個插班生真不得了啊。這年級第一拿了不說,連全年級的空調都包了啊。”</br> “人家明仁集團的大少爺,以前上的都是私立學校,哪想到我們清中連空調都沒有??刹皇且澲幌??”</br> 羅老師笑了兩聲:“主要是感謝清中各位老師的教導。家長特意說了想低調一點?!?lt;/br> ……</br> 經過白津寒身邊,周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可以啊兄弟。謝啦。”</br> 談青檸一直沒有將空調和白津寒聯系在一起。</br> 直到周三下午,高三好幾個班一起上活動課。</br> 談青檸和季嵐去學校的小超市買東西,正好遇到同年級的幾個女生。</br> 那幾個女生在她們后面買東西,一邊排隊一邊聊天。</br>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大雪,最近真是冷死了?!?lt;/br> “冷死了你還穿這么少?!?lt;/br> “我不要漂亮的???再說不是有空調了嗎?”</br> “有空調學校也未必舍得開啊,你以為你是7班?”</br> 聽到自己的班級,談青檸和季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豎起了耳朵。</br> “哈哈哈哈哈,也是。那個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俊?lt;/br> “什么傳聞?”</br> “你不知道嗎?聽說空凋是白津寒家里贊助的。是9班的人聽到他們老師聊天時說的。”</br> …………</br> “好了,一共25?!迸赃吺浙y員的聲音響起。</br> 談青檸應了一聲,刷卡付錢,和季嵐一同走出了超市。</br>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迷茫。</br> “你男朋友裝的?”季嵐皺了皺眉,竟然覺得這事很有可能。</br> 青檸抿了抿唇,也不敢直接否定。</br>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心不在焉地和季嵐走了一會兒,談青檸倏地拍了下季嵐的胳膊。</br> “怎么了?”季嵐不解。</br> 談青檸面色嚴肅:“我忽然覺得,這真的很有可能是白津寒做的。他上周剛問過我學校怎么不裝空調。”</br> 季嵐一拍大腿,下了判斷:“那就是了!”</br> 她皺了皺眉,有點困惑:“他那么怕冷嗎?”</br> 談青檸低下頭默默無言,沒有告訴季嵐。</br> 似乎,自己才是怕冷的那個……</br> *</br> 晚上,天空如約飄起了鵝毛大雪。</br> 不過幾個小時,草地就鋪上了一層白色。</br> 談青檸站在窗邊,看著黑空中的點點白色雪花發愣。</br> 她向白津寒求證過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br> 可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同時想起了那天酒醉后和白津寒的對話。</br> 他還是不想去醫院,還說什么“我死了你就自由了”的屁話。</br> 他怎么就這么倔呢?</br> 這么大的雪,明天應該要踩雪上學了吧?</br> 談青檸胡思亂想,突然間靈光一閃。</br> 她匆匆回到書桌前,將抽屜里的手機拿出來。</br> 手指激動地有些顫抖,撥打了季嵐的電話。</br> “喂?”季嵐的嗓音迷蒙沙啞。</br> “季嵐!”談青檸的聲音聽上去很是亢奮,“明早幫我一個忙!”</br> 她興沖沖地和季嵐講了一遍自己的計劃。</br> 季嵐的瞌睡蟲頓時全被趕跑,發出了敬佩的感嘆:“談青檸你出息了啊!牛逼!我敬你一聲談姐。”</br> “那你不要遲到哦!”談青檸輕聲囑咐。</br> “放心吧你?!奔緧埂皣K”了一聲,“誤不了你的事?!?lt;/br> 青檸“嘿嘿”笑了兩聲,“那你記得穿厚點!拜拜!”</br> *</br> 第二天早上,白津寒按時下樓吃飯。</br> 長方形的木桌上只擺放了一份早餐。</br> 他不由看了蔣阿姨一眼,眼神帶了些疑問。</br> 蔣阿姨立刻答復:“談小姐一大早就出門了,說學校里有事?!?lt;/br> 白津寒應了一聲,伸手拿起自己的早餐。</br> 學校有事?他怎么不知道?</br> 她不在,連早餐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br> 吃好早餐,白津寒坐上了汪森的車。</br> 下了一夜的雪停了,整個C市變得銀光素裹。清晨的清潔工穿著橘色的工作服,辛勤地在街道掃雪。</br> 除此之外,街道上行人寥寥。整個道路像蒙了層靜音罩,顯得靜謐無比。</br> 與街上相反,校園里的雪還沒來得及清掃,在人行道上堆了厚厚的一層。</br> 白津寒踩著雪來到教室,一眼看到談青檸的位置是空的。</br> 人呢?</br> 他皺著眉頭走回自己位置,隨手翻開一本書,心不在焉。</br> 眼下早讀課還沒開始,班級同學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br> 除了腳步聲,讀書聲和書包紙筆的聲音,教室里其實很安靜。</br> 突然,靠近教室后排窗戶那里傳來了一些騷動聲。</br> 白津寒看了看表,還有10分鐘上課,談青檸還沒回來。</br> 隨著后面的騷動聲漸重,見不到人的少年越發煩躁起來。</br> “臥槽!”后排突然傳來一聲大叫,全班人都回頭看過去。</br> 后排的起哄聲漸漸清晰,白津寒聽到了自己的名字。</br> 他不耐煩地起身,走到教室后排的窗戶那里。</br> 頓時一愣。</br> 在高三教學樓的側前方,是一棟二層宿舍樓。</br> 從他們教室窗戶的位置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宿舍樓的樓頂。</br> 此時的樓頂白雪皚皚,蒼茫一片。</br> 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有兩道人影。</br> 兩人都穿著羽絨服戴著帽子,一個白色一個黑色。</br> 黑色的站在一旁,不時朝樓頂的出入口張望,似乎在望風。</br> 白色的那個正以腳代筆,艱難地在雪地上寫字。</br> 白津寒一眼認出,穿白色羽絨服就要和大雪融為一體的人就是談青檸。</br> 她的腳相對于樓頂實在太小,每一筆都要來來回回劃好多次。</br> 幾乎占據了半個樓頂的七個字,她正在寫最后一個。</br> 一片白蒼蒼的雪地上,七個字安靜且清晰地出現在眾人眼中。</br> ——“白津寒歲歲平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