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陽郡主見蘇綰一臉驚慌,心里也沉了下來,她開口問道:“出什么事了?”
蘇綰抿了抿唇,抬眼望了望四周,蘭陽郡主會意,把屋里侍候的丫鬟都先揮退了。
“娘,您有法子得到宮里的消息么?”蘇綰開口問道。
“宮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蘭陽郡主沉聲問道。
“女兒也不能確定,因為近來發生的事情和夢里已經不太一樣了……”蘇綰抿唇說道,就像前一陣子的呂采女病逝和太后薨逝,時間都提前了好幾年。
還有太子被廢及皇帝出宮,這些更是和夢里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蘇綰還記得,在她的夢里,廢太子的位置雖不穩固,卻也沒有那么快就被拉下來。
而且因為夢里的太后和淑妃還活得好好的,皇后娘娘沒有出宮,也就沒有皇帝陛下追著娘娘出宮這一回事了。
蘇綰也不曉得是在哪個環節出了錯,如今事情的發展完全和她知道的不一樣。
雖說看起來都是好的發展,可她心里還是有些沒底。
沒有找到造成這些改變的源頭時,她總怕到頭來事情發展又重回到歷史的軌跡。
也是因為這一陣子發生的事情都和夢里不一樣,她便有些疏忽大意了。
此時的蘇綰別說有多懊惱了。
“沒關系,你別急,把事情理順了再說。”蘭陽郡主安撫著蘇綰的情緒,讓她先冷靜下來。
蘇綰深呼吸幾次,等到情緒不那么激動了,這才開口緩緩地說道:“娘,在夢里頭這時候正是舅舅替廢太子選妃的時候。”
“嗯,假如不是廢太子自己作死,確實是差不多該立太子妃了。”蘭陽郡主點點頭說道。
“夢里這時候的太后娘娘還很康健,淑……呂采女則是有了喜信,呂家一時間風頭無兩,就連舅母都要避其鋒芒。”蘇綰慢慢地說道。
蘭陽郡主聽聞呂采女有孕時,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不過她沒有打斷蘇綰,而是繼續聽她說下去。
蘇綰一邊仔細回想著夢里的情形,一邊說道:“夢里也是這一天,爹被舅舅急匆匆地召進宮,之后卻好幾天沒有消息,其他幾個大臣府上,也是一樣的情況。”
“然后呢?”蘭陽郡主聞言,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之后宮里便傳出……二皇子逼宮的消息。”蘇綰輕聲說道。
“!!!”蘭陽郡主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她還以為是太子忍不住了,結果竟然是平日里極為低調,幾乎泯然于眾人的二皇子顧容璋。
二皇子的生母原先不過是個正六品的寶林,還是誕下顧容璋之后,母憑子貴,這才晉升為正四品的美人。
雖然看似晉升的很快,可二皇子上頭有個元后嫡子太子殿下,下面有個繼后嫡子三皇子,他的位置實在是頗為尷尬。
以往夾在兩個嫡出的兄弟中間,實在是很沒有存在感。
再加上二皇子從小到大,似乎一切表現都是平平,所有的功課都不算頂尖,卻也不算最差。
這種不好不壞,沒有特殊表現的皇子,在宮里簡直就快隱形了。
要不是每一回宮宴的時候,太子和三皇子中間還坐著個二皇子,眾人八成早就將他忘得一干二凈了。
結果就是這么個不起眼的二皇子,竟然也能干出逼宮這樣的大事。
但是蘇綰知道的也不詳細,夢里頭爹爹回來后也沒有明說,后來她還是去別人家參加宴會時,聽了一耳朵,這才聽說二皇子逼宮失敗,已經被陛下關了起來。
詳細情形或是真實情況,蘇綰卻是一概也不知。
她只知道,爹爹在那一次的事件中,替皇帝舅舅擋了一刀,從此落下病根,在她出嫁后沒多久就去世了。
所以她一聽說爹爹被召進宮去,便開始著急了。
蘭陽郡主聽她說完,臉色也變了。
她趕忙派人回豫王府,向她父親打探消息。
只是去了豫王府的人很快就回來稟報了,原來是豫王也被召進宮了。
蘇綰一聽外祖也被召進宮了,臉色越發的蒼白了。
蘭陽郡主見狀,心里又是一沉。
但是她沒有開口問,總歸不是什么好消息,否則綰綰的臉色不會這樣難看。
確實如蘭陽郡主所料,在蘇綰的夢里,這一回豫王進宮也受了傷。
不知道是二皇子早就打定主意要削弱陛下的助力,還是因為單純看不順眼豫王和寧陽侯府,夢里的二皇子對豫王和寧陽侯都沒有手下留情。
豫王和寧陽侯一樣,此次宮變之后便落下病根,元氣大傷,在愛女蘭陽郡主追隨寧陽侯而去沒多久,便也抑郁而終。
也是因著蘇綰的娘家和外祖家都凋零了,上輩子的柳家才敢糟踐她。
否則以蘇綰一個郡主之女的身份,又深得帝后寵愛,柳家就是向天借了膽,也不敢隨意搓磨她。
因此蘇綰一直在心里記著,想要改變父親和外祖的命運。
只是隨著一連串事情的發展,都和夢里大不相同,竟使得她錯過了二皇子逼宮這一件大事。
此刻的她又懊惱又焦急,和蘭陽郡主兩個人對坐在屋里,臉上表情都沉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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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里。
陛下接到的急奏確實和二皇子有關系,可卻不是像蘇綰以為的,二皇子逼宮了。
而是二皇子竟然中毒了,而且命在旦夕。
盡管陛下平日里沒有表現出有多喜歡二皇子,可是好歹也是自己的兒子,如今兒子被人下毒快死了,陛下也沒有心情在外頭閑逛了。
所以快馬加鞭趕回宮里之后,陛下便帶著薛太醫來到東五所。
皇后娘娘則是低調地回了坤寧宮。
畢竟此刻的皇后娘娘應該是在宮外祈福才是,如何能夠私下回宮?
因此陛下的馬車挑了條僻靜無人的小路,靜悄悄的繞了一圈,從坤寧宮的一側小門,無聲無息地進了坤寧宮。
直到皇后娘娘換了衣裳坐下來歇息時,宮里頭還無人知曉皇后娘娘已經回宮了。
因著皇后娘娘不在宮里,呂采女又病逝了,所以宮務都落在了德妃和賢妃的手上。
兩人本來雀躍不已,都為能夠得到宮務的權力而得意洋洋。
誰知六局的那些女官們也不是吃素的,欺負德妃和賢妃對宮務不熟悉,竟然敢在后頭弄鬼。
還讓德妃和賢妃出了好大的丑。
這時候,沉寂已久的莊妃跳了出來。
自從上一回莊妃被陛下斥責一頓,然后又被禁足之后,宮里頭已經許久沒聽聞她的消息了。
后來又因為淑妃風頭漸盛,許多人壓根兒都遺忘了淑妃先前還有個寵妃莊妃。
說起來,莊妃還比淑妃更早協理皇后娘娘處理宮務。
結果因著隱瞞了蘇綰的病情,結果幾乎被打入冷宮,莊妃龜縮在寢宮里好一陣子之后,本想高調復出,結果又碰上淑妃突然暴斃。
莊妃能在后宮出頭,就不是個笨的,一下子就嗅到了不對勁,因此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心情,再度龜縮回去。
等到后宮的局勢一切底定之后,后宮里太后娘娘不在了,淑妃也不在了,只剩下兩個不知所謂的德妃和賢妃。
到了這時候,莊妃知道,她出頭的日子來了。
因此趁著陛下微服出宮時,莊妃選了一個黃道吉日,高調地在德妃被尚宮局的女官拿話擠兌時,出口化解了德妃的尷尬。
不僅如此,她還順勢接過了德妃手頭上棘手的宮務,一下子就理得清清楚楚,把德妃直接就給比下去了。
德妃本來還對她的出言相助感激不已,可是到后來也看明白了,她這是被人當成墊腳磚了。
只是德妃面對莊妃時底氣不足,就是賢妃也不敢在莊妃面前拿大。
不僅是因為莊妃是后宮里的老人,還因為莊妃是陛下在四妃外特地加設的一個妃位,和四妃一樣都是正一品,卻隱隱有著超然的地位。
畢竟不是誰都能讓陛下特地為了你多設一個妃位的。
所以莊妃的高調復出很成功,也很順利。
且隨著她的復出,德妃和賢妃手里的宮務漸漸的被她把持過去了。
也是因為德妃和賢妃處理宮務的時日不久,經驗也不夠,還被六局里那些積年的女官給拿捏住了,以至于莊妃略施點手段,兩人就兵敗如山倒。
只是莊妃沒有得意太久,二皇子顧容璋就出事了。
莊妃得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
眼下宮里是她在代管,如今出了二皇子中毒一事,她的干系最大,因此她火燒火燎的帶著太醫直沖東五所。
她身為陛下的后妃,不好直接進二皇子的屋子,便只能讓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等著。
等到太醫確認二皇子確實是中毒之后,莊妃也不敢耽擱,連忙使人去報信。
等了沒幾日,陛下便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陛下帶著薛太醫到了東五所的時候,一時之間還沒有注意到莊妃。
等到他坐在了屋子的主位上,開始問起二皇子中毒一事之后,這才看見莊妃就跪在底下。
皇帝陛下瞇了瞇眼,淡淡地問道:“德妃和賢妃呢?”
他暗忖著,分明他出宮之前,是把宮務交給這兩人,怎么他才出去一趟,回來掌管宮務的就換了人?德妃和賢妃也太沒用了罷?
跪在底下的莊妃聽見陛下問起德妃和賢妃,一點兒也不著急,反而慢條斯理地說道:“回陛下的話,德妃妹妹前陣子染了風寒,如今還臥病在床。”
好一個臥病在床,陛下坐在上首,面色絲毫未變,心里已經在德妃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叉叉。
“來人,讓太醫走一趟。”陛下開口吩咐道,立刻有太監退了出去,前去太醫院傳達口諭。
德妃臥病在床,那還有一個賢妃呢?
許是猜到了陛下的想法,因此莊妃沒等陛下開口問,便直接稟報:“啟稟陛下,賢妃妹妹手頭上有其他事情正忙著,所以一時間還沒趕過來。”
“……”得,不只德妃的名字被畫叉叉,就連賢妃也被陛下嫌棄了。
沒想到一向英明的他,這次竟然看走了眼,挑了兩個看起來聰明,實則是蠢蛋的家伙。